作者:圣妖
“小染,你什么意思?”尤招福脖子一挺。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当初把我从医院抱出来,把尤应蕊送入傅家的是你们吧?是,人都是自私的,但这样的情感不能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你们先说是明云峰看见你们出手调换,现在又说是他指使,至少,手和脚长在你们自己的身上吧?当初倘若不是私心,又怎么会到今天?”
“小染,别说了。”沈素芬掩面而泣,“是我们对不起你。”
“我也是为她好,你哭什么哭!”尤招福气不打一处来,“电视上还讲什么主犯从犯呢,你对我们发火做什么?”
傅染望着他上蹿下跳的举动顿觉无力,她希望能将他们像对待亲生父母一般孝顺,但毕竟是错位的亲情再加上前二十尽管养育了长大却冷漠的情感夹杂其中。
起先,傅染也是这么一听,直到听见尤招福理直气壮地说想想你在外二十年是被谁害的,心里暗藏这么些年的委屈顷刻间迸发出来。
从她回到傅家至今,他们从未想过和她推心置腹交谈,她和尤应蕊换回去的那天,傅染看到沈素芬和尤招福抱着自己的女儿一遍遍哭喊,“蕊蕊,是我们对不起你。”
那么,她呢?
也是最近这段日子她才体会到,待在亲生父母身边多么幸福。
傅染拿起沙发上的挎包起身,她三两步冲到门口,拉开门时说了句,“叔叔,阿姨,再见。”
沈素芬一怔,尔后嘶喊哭出声,“小染!”
门砰地掩起。
尤招福脸色铁青,沈素芬腾地站起来伸手去挠他,“财迷心窍的东西,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你把我的小染还给我!”
尤招福反手一巴掌拍去,“我让你多嘴,不然你想怎样,喝西北风去吧你!”
傅染脚步紊乱冲进电梯,这份亲情她总是小心翼翼捧着,哪怕贴着易碎品的标签也没用,他们从来没有为她真正想过。
傅染走出小区,奇怪地发现天空竟然在下雪,她明明记得尤家的客厅内阳光敞亮,这才多久就变了天。
她翻出车钥匙,打开车门后坐进去,有电话进来,傅染充耳不闻,踩着油门离开小区。
雪才刚下,看的出来,地面开始变得潮湿,有可能会和今年的初雪一样,一下就是一整天。
傅染无暇欣赏,电话催魂似的响个不停,她把挎包丢在副驾驶座上,任它震破云霄也懒得看。
脑子里真的是一片空白,想什么都不见头绪。
她漫无目的行驶在马路上,这个时候不想回家,眼见雪越下越大,苍茫的白色迷人眼,傅染听到后面有喇叭声不住响起,她并没有越线,她看也不看一眼,自顾往前开。
“嘀嘀嘀——”
很快,后头的车子同她并驾齐驱,车窗被放落,男人扬声,“傅染!”
她侧首望去,看到明成佑正招手示意她停车。
傅染踩了油门加速,但奥迪车哪里是对手,很快被明成佑逼停在路边,他也没有撑伞,直接绕走到傅染的驾驶座旁,伸手朝车窗上拍去,“下来。”
她双手还维持着握紧方向盘的姿势,听到他不耐烦地拍窗,傅染拿起包推开车门走出去。
“你怎么了,把车开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吗?”
明成佑话音刚落,只见眼前一道黑影扫过,傅染的手拿包已经扫了过来,他下意识用手挡住脸,傅染照着他手臂又是几阵猛敲,尤招福的话无异于在她心里又扎了根针,且又深又狠。
明成佑招架不住,手拿包的铁环砸在他手腕上,“你个疯子。”
“我是疯了,你走,别跟着我。”傅染用力推她。
明成佑侧开身,余光瞥过她的脸,见傅染眼圈通红,嘴唇死死抿着,明成佑沉声问道,“怎么了?”
傅染不作声,冰冷的雪花浸入领口,衬着黑色的发丝越发白的单薄,车内的暖气源源不绝涌出来,她却仍旧冷得打颤,两条腿止不住地抖。
明成佑伸手要去摸她的脸,傅染惊跳似地躲避,“我没事。”
“还说没事,游魂一样在这晃,”明成佑箍住她的手腕,“走,陪我去买东西。”
傅染挣了下没有挣开,“我没心情。”
他沉下脸,也已经看出来她的不对劲。
明成佑眼见雪花随着呼啸而过的冷风落在傅染身上,她细密的眼睫毛也沾着轻盈的白色,本来就穿得少,这会再在寒风里头站着简直是找虐。
“走!”
傅染拍掉他的手,人往驾驶座内缩去,她穿着件低领的毛衣,凝固的雪花遇到车内的暖气化作冰冷水流汩汩顺着胸前的隆起往下淌,明成佑弯腰,衬衣领子往下压,“你今天去哪了?”
“你别管我。”
嚯,吃火药了?
傅染伸手要把车门带上,明成佑用手抵住,她用了几次力道未果,眼里望出去路牙石旁的绿化已是白雪皑皑,傅染眼泪流过鼻翼,想起二十几年前的那天是否也像今天这般寒冷?
上辈子的恩怨,最终导致她痛失亲情,傅染眼睛通红,用力拍掉明成佑伸过来的手,“我们怎么还可能走到一起,明成佑,我当初离开明家,是我做得最好的选择。”
四目相接,明成佑眼里的深邃逐渐转为彻骨的寒,傅染紧咬牙齿,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他冷了嗓音,唇瓣抑制不住地颤抖,“你再说一遍?”
傅染用力去拉车门,明成佑猛地伸出双手擒住傅染肩膀将她拖出驾驶座,“我让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男人麦色的肌肤竟转为透明的苍白,傅染抵着冰冷的车窗,感觉到他的手指犹如钢铁般似要穿过她肩胛,她泪流满面也不喊声疼,“放开我!”
一辆辆私家车从旁边呼啸而过,懒得驻足,顶多以为是对吵架的情侣。
傅染从尤家出来,从她喊尤招福和沈素芬叔叔阿姨的时候,她就已经站到了那个家的外面。
尽管家的门从未为她真正敞开过,但至少傅染庆幸他们养育了她二十年,倘若再将她辗转交给别人,她的童年岂不是要更糟糕。
他们对她的一点点好,傅染能将这好无限放大,但是伤害,她选择最大限度的缩小,可哪怕是缩成针眼大小,只要牵碰到,扎在肉里其实还是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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