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崽要吃草
二来,屯里的娃子们上个学太艰难了,冬天里还要在炭盆都没有一个的小学里留宿。
这年头,舍得送孩子去上学的家里,哪个家长不是真心心疼孩子的?
既然屯里有了三个高中生,屯里也有不少小娃娃,为啥不自己开个学堂,让娃子们就近上学。
不说学出个什么名堂,怎么说也要会写自己名字,不像爹娘爷奶辈儿做个睁眼瞎才成吧?
这个想法江红军上半年的时候就有了,不过谨慎起见,一直等到秋收下来,确定粮食收成还可以,江红军这才提了出来。
结果也跟他预料得差不多,只是送娃娃上学的人家挪出几个工分来贴补做老师的唐稼他们三个,娃子的爹娘基本上都愿意。
“梅姐,我跟你一起坐木筏好不?”
韩江一看见青梅,就挥着胳膊想要挤过去。
从年初春耕的时候过来,到现在秋收即将入冬,唐稼他们只去过镇上一次。
那次韩江坐木筏,直接给翻到了河里,亏得有江红军在一起,及时把他给捞了起来,要不然这黑胖子就要填了村口这条无名河了。
不知韩江本人,唐稼跟阳臻也吓得不轻,自此以后就轻易不愿意去镇上了,就算是有包裹信件要取要寄,三人也是拜托时不时就要去公社开会的支书帮忙捎过去。
这次他们三个必须得出大岗屯,一来是准备教科书,二来,支书跟老支书准备在屯里找个地方腾出来,给他们当个教室,意思是让他们以后就半劳作半教书。
能偷得半天的空闲不用下地干活,唐稼他们当然是很乐意的。
三个人一商量,觉得以后开始给孩子们上课了,肯定没啥空闲时间,干脆就趁现在去外面探老友。
咳,自然还有一层看望老友们情况如何,以及低调地炫耀一下自己仨即将半脱产的运道。
最后这一点,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他们心里门儿清,闷着乐呵就成。
闲话不多扯,总之有过一次落水经历的韩江一看见青梅,第一想法就是跟青梅坐一张木筏,铁定安全了。
可惜这么想的不仅紧是他,阳臻表示自己又有一些新菜色跟青梅详谈,唐稼表示好久没跟梅姐聊天了,好想聊一聊哦。
就在旁边不远处的赵三明见状,二话不说就将身侧的狗子搂起来夹在胳肢窝下,三两步蹿过去,抬手就把狗子往青梅怀里塞,板着脸满眼认真地看着青梅:“梅子,狗子还是第一次坐木筏,肯定怕得很,还是你带着他一起吧,我去帮着守粮食!”
狗子年前冬天里过来,一路上走的都是山路,没被狼群发现吃了都是运气好,碰巧去年下雪不多,山里的食物足够狼群维持生存,所以没有往山下走。
狗子是有些怕,可他没说,咬着牙硬着头皮准备待会儿上了木筏就打死不乱动。
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被小明叔塞进了梅姨怀里。
感受到梅姨瘦瘦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他,狗子眨巴眨巴眼,回头看小明叔,眼睛里有点感动。
没想到小明叔平时爱欺负他,可事实上却这么细心体贴,肯定是发现他害怕,所以才主动把他送到梅姨这里。
青梅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狗子,狗子面无表情地撒娇:“梅姨,我怕。”
青梅点头,然后就抱着狗子转身去了江红军所在的那张木筏。
原本还在打内战的唐稼&阳臻&韩江:“……”
事实上不管有没有赵三明横插一杠,青梅都是会跟支书一起走的。怎么说也是民兵队队长,甭管有没有意义,负责一下上级领导的人生安全还是很有必要的。
好在一路上都顺风顺水,到了镇上,一行人先去交粮,至于唐稼他们,则是分开去办别的事去了。
交完粮食,江红军要去自己儿子的教师宿舍那边吃饭,青梅他们这些人则没人得了几两粮票,让他们自己去食堂吃二合馒头。
别看二合馒头好像很寒酸,可它的出处却是公社食堂,对于民兵队的队员们来说,这可是一年才能有一次的福利,一个个拿到粮票后都很高兴。
青梅也把粮票拿去买了馒头,同赵三明狗子一人吃了一个垫肚子。
吃完馒头,赵三明叹气,问青梅:“要不然你们俩跟我一起去找海哥?好不容易来一趟镇上,啥也不买啥也不吃就回去,多吃亏啊。”
每次赵三明去海哥那里,都能得到招待,他想带媳妇去吃顿大餐。
至于狗子,那是谁?不认识,不记得了。
好歹也是吃了一年饱饭的人,青梅可不是当初那个为了多吃一顿饱饭就能哪都去的人,摇摇头,带着狗子就要去同其它民兵汇合,然后就一块儿先回屯里了。
临走的时候,青梅又提醒了一下赵三明:“陈三那个提议太过了,说不定是故意那样说的,无论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海哥肯定会对你有意见。”
赵三明满不在乎地“嗨”了一声,直摆手:“那不可能,陈三儿就是性格豪爽,仗义,海哥也对我好得很,拿我当亲兄弟一个样儿!”
说是这么说,等送走了青梅跟狗子,赵三明心里也不由泛起了嘀咕,越想越觉得青梅说得有道理。
赵三明这边如何暂且不提,青梅回了屯里,过了两天,屯里却是有了新鲜事,因为唐稼他们带着三个漂亮女知青一起回来了。
传了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狗子说了,青梅才知道那三个女知青是唐稼的老同学,听说他们在大岗屯要当屯子里的小学老师了,都很羡慕,想要过来看看。
青梅当时就想:看看?看什么?
第二天,支书江红军就“把”其中一个漂亮女知青给抱了,还是大庭广众之下,抱完了女知青就嘤嘤哭泣表示没脸见人了,闹腾着要去跳河。
刚好挑水路过这里,却被一群人挡了路的青梅在旁边揣手,听说她要去跳河,还体贴地侧身让开了去往村口无名河的小路给让出来。
心里则想,要寻死干啥不直接撞墙撞石头啥的,跑去村口跳河,路有点远啊,多累啊。
第86章 五十年代的碰瓷
“大闺女,大闺女!你别这么想不开啊,俺们大家伙儿能给你们作证,保证不会有人乱说你闲话!”
作为大岗屯专门管妇女之事的夏大嫂死死拖住要往前面冲的女知青,急得满脑门儿汗都出来了。
旁边江婶子也是忍着怒气一个劲儿的劝,另有十几个婶子阿婆围着拉人。
“犯案人员”江红军反而满脸茫然,就差脑袋上挂几个问号了。
不远处,老支书被人搀扶着小跑赶来,上前就给了江红军一烟杆子,下手一点没留情,当即就把江红军挽起袖子露出来的手臂抽得留下一道红痕。
江红军缩着肩膀摸着手臂,回过神来,也明白自己这是遭人算计了。
要说江红军也是冤枉,前天中午他才从镇上回来,昨儿知道唐稼带回来三个女知青。
唐稼在大岗屯本身就是住在老支书家,炕上也不存在能不能睡下四个苗条大闺女的问题。
唐稼来说想要借被子,江婶子都没多为难人就爽快地借了。
当时江红军也就晚上吃饭的时候跟三个女知青打了个照面,她们笑盈盈叫了支书,江红军回头就给抛在脑后了。
谁知今天中午他才从河边洗了个坛子回来,迎面就碰上这个叫彭爱红的女知青。
张口还没打招呼呢,下一秒那彭爱红就扭了脚,身子一拐,就撞进了江红军怀里。
江红军第一反应就是要护住自己手上抱着的坛子,这是他媳妇让他拎去河边刷洗干净准备用来做咸菜的,家里其他坛坛罐罐被陈教授他们收走了不少,可不能让这个坛子摔坏了。
要是摔坏了,冬天没咸菜吃,还要去镇上费心费力地弄一个回来,太难了。
江红军当时就抱紧坛子下意识侧身,用胳膊肩膀撞开扑过来的彭爱红,撞完了江红军也有点心虚愧疚。
可接下来彭爱红居然扯着嗓子叫了一声,然后就是坐在地上捂着脸嘤嘤呜呜地哭,活似他那一下撞死了彭爱红的亲娘老子。
因为之后发生的事太突然了,现在被老爹抽了一烟杆子江红军才反应过来。脑子一清醒,再去琢磨,自然就能发现不对劲。
比如说这路也不窄啊,迎面碰到为啥非要跟他面对面?比如彭爱红一个昨儿才刚来的女知青,咋空着双手要往村口走?
再比如,彭爱红扭了脚撞过来的姿势,太刻意了。
江红军只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可去公社开会的时候闲暇里唠嗑,却没少听过。
另一边,老支书招呼夏大嫂等人先把彭爱红给拉住拖回去,一边跟彭爱红严肃保证:“彭知青,但凡我儿子当真干了混账事,我这个当爹的肯定把他绑起来吊树上抽!”
说得很严厉,却根本没有说出彭爱红想听的话,这让彭爱红有些慌,做戏都没心思专心致志地做下去了。
唐稼阳臻韩江以及另外两个女知青这时候也赶了过来,唐稼心思单纯,也没多想,当即就疑惑地问:“爱红,你不是说要回去蹲茅坑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落后一步的阳臻一听,脚下一顿,看彭爱红的眼神就有点不对了。
韩江没想太多,特着急地扒拉进人群,到了彭爱红面前却是急着替支书辩解:“彭爱红同志,俺们支书真不是那种人,是不是有啥误会啊!”
这急得都把近一年来学会的乡音给急出来了,可见是真着急。
跟屯里人不同,韩江是亲眼看见过流氓罪被炝毙的,支书跟老支书都对他们这么好,韩江看彭爱红闹得这么凶。
不是夸张的说,他那两条胖短腿真的都要软成面条了。
唐稼也是不相信的,急得一个劲儿问彭爱红是不是误会了,总之整个场面搞得一团乱,闹哄哄地比前几年春节时期的集市都还要闹腾。
好不容易勉强镇住场子的老支书一看又乱起来了,捂着脑袋一脸头疼的表情,刚好转眼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青梅,连忙招呼青梅过来帮忙。
青梅本来也是迟疑着要不要上来帮老支书跟支书,一听老支书招呼,也就不再迟疑,走到老支书身边。
老支书叹气:“丫头,赶紧帮忙把彭爱红给弄回院子里去!”
老支书人老了,平时还好,最近降温,给整感冒了。
今天又被这事儿一闹,脑袋痛得像有铁锤在里面敲,说起话来难免就没了平日里的仔细。
青梅一听,噢,弄彭爱红!
于是青梅轻巧地挤进人群,伸手就往彭爱红脖子上一按。
变化跟计划越来越不一样,彭爱红慌了神,不确定自己要怎么闹。
等到唐稼他们来了,唐稼跟韩江一个比一个会戳关键点,闹得彭爱红更摸不着方向了。
好在跟她一条心的“好友”趁着扶她的动作,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彭爱红找到主心骨了,立马又开始哭天抢地抹眼泪的闹腾起来。
眼看着场面又要如她们所愿,彭爱红梗着脖子仰头痛哭的时候,脖子上忽然一凉,而后就是一只手掐住了她的后脖颈。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每个人都看傻了眼,不知不觉保持着自己上一瞬的动作,或是瞪眼张嘴伸展手臂,或是苦口婆心满脸焦急。
不管动作表情如何,总之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垂着眼皮子盯着这场闹剧中心点的青梅跟彭爱红看。
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听老支书命令行事的青梅。
按住彭爱红后,青梅不做停歇,左手施力右手捞人,眨眼工夫就把彭爱红给按在了地上。
众人惊呆的时候,青梅已经动作熟练地从腰上取下麻绳,三两下就将彭爱红给绑了起来。
彭爱红反应过来,扭头瞪着青梅张嘴要叫嚷,却被青梅眼疾手快地扯了脖子上干活时用来擦汗的汗巾给堵住了。
好了,这下彻底控制住局面了,青梅拍拍手,丢下绑成肉虫地彭爱红,自顾自站起来回头看老支书,等待老支书的下一个命令。
饶是一辈子经历了各种大小局面的老支书也不由无语片刻,最后干巴巴地说:“绑、绑上了?”
青梅满眼莫名其妙,不过鉴于对老支书的尊重,青梅还是回应了这个废话,点点头,说:“绑上了。”
语气之平静,表情之坦然,在场诸位谁也不知道该说啥。
最后还是江红军站出来,咳嗽两声,趁机解释:“今天这个事我也很迷糊啊,事情是这样的……”
包括自己因为舍不得撞掉怀里抱着的坛子,就想也不想地把彭爱红同志给撞倒在地的事,江红军也没敢隐瞒,通通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