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崽要吃草
这样,江红军跟老支书还真拿她没办法。
不过,这样的老同学,甭说还只是同学了,就算是曾经的好友,唐稼也是万万不敢多留她们的。
另一个全程没有参与其中的女知青也有点被吓到了,没等唐稼说就主动表示自己该回去上工了。
清水镇附近大多都是靠山吃山的大队,地里的庄稼收完了,林子里的山核桃干木耳之类的还需要女社员们趁着天气还好的时候赶紧收回来。
赵三明不知道这些,只看唐稼脸色不大好的样子,以为是小姑娘舍不得老朋友,笑了笑就埋头挑水走了。
青梅这边,还在老支书家开会。
说是开会,其实就是老支书找来屯里那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然后大家围坐在一起,喝点野山茶泡的开水,然后絮絮叨叨说些最近天气如何,今年庄稼收成如何,明年会不会如何,之类种种的话题。
今天着重讲的就是即将开始的秋猎。
去年有了青梅加入,可谓是十年来的难得大丰收,今年青梅成了带队的民兵队队长,其实大家伙儿对秋猎都很放心。
要说以前秋猎的时候,大家对肉,对食物很期待,可也有些担心自家的儿子男人收了伤。
不说受伤的,就算是因为意外丢了性命的,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这份过于沉重的“放心”,老支书跟江红军也知道其实来得不是很讲道理,可没办法,全屯的人都这么想,他们也没办法硬掰正。
所以想来想去,两父子商量了一番,只能叫来青梅,在其他老人家到来之前,就先提前给她做做思想工作,让她知道保护所有人毫发无伤并不是她必须完成的责任。
在能保护的情况保护一下,自然是好的,可若是遇到实在保护不了的情况,也不要自责内疚,觉得对不起谁。
青梅对此倒没太大感想,能做的就做,不能做的就算了,愧疚?不存在的。
唠了小半天的嗑,最后决定三天后准备进山,这个会就算是开完了。
青梅离开前,跟江红军打报告,表示明天早上她准备上一趟龙凤山。“有几天没过去看了,我心里有点不放心。”
江红军沉吟片刻,皱眉不太放心:“还有两天的时间,你这一来一回的,会不会太累了?”
他们都默认上古墓一趟来回需要三天,这都还是挺赶时间的。
青梅表示没问题,“我到时候就在那边看看,确定没有人进去过就返回来。”
青梅确实也有几天没上去了,既然她自己都说可以,江红军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明明白天的时候温度还有二十四五度,到了傍晚居然刮起了西北风,温度一下子就降低了好几度。
傍晚都这样了,若是晚上继续西北风,明天恐怕气温只有十二三度,那就是真正过冬天的温度了。
更让人在意的是,寒冽的西北风一刮,会不会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就要提前来临了。
西北方向来的风,一般都是冬天即将降临的征兆,每年要下雪之前就肯定要吹西北风。
这打乱了屯子里的计划,青梅刚吃完晚饭,江会计就跑来找她,让她赶紧去支书家走一趟。
家里,收拾好行囊准备进山的张大海也被唬住了,踌躇着不确定这样的天气下自己一个人进山能不能活。
赵三明不怎么想留他来着,就怕镇上的人追到他家里来,到时候连带着他跟青梅也要受牵连。
还是青梅走之前看了张大海一眼,让赵三明把人送先留下来,“多给他装床棉被,晚上我们把他送到后山木屋里躲着。”
后山,就是他们家后面这座矮山,没名字,往深处走,有一个废弃了多年的林场。
因为砍伐得比较严重,那片林子里都是年头不长的树木,处于休养期,基本上没人会上那里砍柴捡柴火什么的。
也因为曾经那里是个林场,哪怕废弃多年,却还是因为曾经那里生活了许多人类,附近连动物都不怎么过去。
于是就连雪天里套兔子,也没人愿意往林场里去。距离屯子不算远,又没有危险的大型猛兽,张大海去那里躲一段时间,算是比较合适的。
赵三明一拍脑袋,嗨了一声:“我咋没想到这里!”
其实是想到过的,可赵三明潜意识里觉得张大海不会在这里躲太久,那木屋又很破旧,要住人的话非得收拾一下才成。
张大海不知道赵三明心里的想法,还真以为是他没想到,很是高兴地期待起来。
比起直接在野外搭个棚子,那肯定是有个木屋遮风挡雨更舒坦。
青梅说完就走了,留赵三明在家转着脑筋把他那床破棉被也给张大海塞进了行囊里。
到了支书家,也没啥废话,商量了片刻,就拍板决定明天一早就出发,出发干啥?赶冬荒!
一时间,明明都已经天黑了,可屯子里却难得家家户户亮起了橘黄色的灯光。
粮仓那边,大黄大黑汪汪直叫,那是有人在粮仓进进出出准备明天上山要带的东西。
大食堂里也重新冒起了炊烟,那是厨子在赶着烙饼蒸馍馍准备干粮。
赶冬荒,跟冬天的脚步追赶时间,秋猎也就不能像往常那样讲究,明天首次进山秋猎的人员从二十几个人,猛增至五六十人。
需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支书会计等人忙得团团转,青梅这样的秋猎队主力人员却被叮嘱着早点回家休息,养精蓄锐,明日好负责秋猎队的主要工作任务。
本该安静的大岗屯热闹起来,反而让青梅跟赵三明更方便将张大海连夜送去林场。
第93章 赶冬荒
狗子一个人在家,好在大岗屯里都是相处了几十年,甚至祖祖辈辈都在此生活的本地人,现在唯一爱好偷鸡摸狗的赵三明都从良了,屯里已经许久没有发生什么鸡狗被摸事件。
赵三明跟张大海走在后面,有些艰难地喘着气努力跟上前面青梅的脚步。
反观青梅,扎着裤腿穿着鹿皮靴,左肩挎弓右手拿长棍,腰间还别着斧头跟麻绳,头上戴一顶黄毛狐狸帽,步伐铿锵而又轻巧,忒是英姿飒爽。
张大海咽了口唾沫,就觉得嗓子眼儿跟被刀割一样,干痛干痛的。
可稍微被唾沫滋润了一下,张大海还是忍不住挤过去跟赵三明说话:“三明老弟,你家媳妇真是这个。”
比划了一下大拇指,张大海一张胖脸上全是佩服。
媳妇被夸,赵三明与有荣焉,气都呼吸不过来了,还要硬撑着回应,“那可不,海哥你是不知道啊,我媳妇儿,不仅能打熊,打的时候还特别漂亮!”
虽然他没看见过青梅打熊,可他见过青梅打他呀!
稍微带入一下,赵三明就觉得他家媳妇打熊的时候一定特别好看,才不像镇里那些把他媳妇传成三头六臂母夜叉一样的谣言。
张大海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原来三明老弟的媳妇还是打熊英雄。
没办法,见到青梅本人之前,张大海想象的就是五大三粗,可见到青梅以后,真的很难把这样一个身姿娇小苗条的女人跟打熊英雄对上。
不知不觉,就容易把这事儿给忘了。
青梅在前面带路,同时还要负责对周围的警戒。
今晚忽然降温,蛇类虫类肯定都已经躲起来了,狼群老虎野猪熊瞎子等猛兽也不会出来,所以一路上还是很安全地就到达了林场小木屋。
看到木屋,张大海觉得自己的想象又一次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张大海也是见过山里木屋的,有猎人留下的,也有林场工人留下的。
刚开始听说是林场工人留下的,张大海想象着应该是一排由宽厚木头修建而成的木屋。
可能有点过于宽敞而导致不够保暖,不过张大海想了,觉得宽敞点冷一点也还能勉强接受,大不了到时睡觉的时候就距离火盆近一点。
然而到了木屋前,张大海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木屋确实有一排,可基本上全都腐朽破烂了,他们三个人围着找了找,才找到一间还剩下半个屋顶四面墙的破木屋。
赵三明挠了挠脸颊,露出被迫营业的尴尬微笑:“这个房间还凑合,哈哈,就、就半边屋顶烂了,回头我去弄张大雨布,咱们俩一起爬上去一盖就完事。”
张大海叹了口气,还是跟两人道谢:“能得这么个落脚地儿已经挺好了,谢谢老弟,谢谢弟媳妇儿,这次真是麻烦你们了。”
主要是后续肯定还有特别多的地方需要麻烦人家两口子,张大海也挺不好意思的。
想了想,张大海走到放行囊的地方,从里面掏出一块男士手表硬塞给赵三明,“这次亏得三明老弟肯救我,要不然现在指不定我就吃花生米儿下地见我早死的爹去了。之前那块手表是当是我送给弟妹的,这块就给老弟了。”
在逃跑的时候,张大海肯定舍不得丢下那么大一摊子。
可时间紧迫,张大海也相信赵三明没忽悠他,所以最后张大海就去隔壁库房,把最值钱的那二十多块上海牌手表全揣兜里带走了。
同时带走的还有这次外出赚回来的几千块钱。
这时候给赵三明钱,肯定不适合。
不是说张大海不信任赵三明,而是在外面混久了,习惯了给自己留一道最后的保险锁。
张大海对赵三明信任,可并不信任赵三明在大岗屯里有可能结交到的其他兄弟。
万一赵三明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让其他人知道张大海身上揣着几千块钱的巨款,要说不动心,那绝对是很少人能做到的。
所以别看张大海像是临时起意给送手表,这事儿却是他早就琢磨好的。
赵三明吃惊不已,想要,可面儿上又不好意思,于是故作客气地想要推辞。
张大海却一把握住赵三明的手,不准他把手表还回来,特诚恳地说:“老弟,咱俩的交情,如今也是同生共死过了,一块手表而已,要不是现在我身上就只带了这么些手表,我也不好意思就拿这样的谢礼来寒碜你,所以你就不要推辞。要是你不收,反而叫哥哥我心里过不去。”
之后的话,张大海说得特没压力,“这样吧,要是你觉得收下来不好意思,那你就再帮我个忙,过两天你不是要回镇上拉自己买的粮食嘛,到时候就麻烦老弟你帮我打听打听镇上到底啥情况。”
“另外再往清水镇往东几里路的梁山村儿走一趟,我媳妇儿蒋小月就在村儿里。到了那里,你只管说自己是团结囤来的,我媳妇儿娘家就在团结屯。”
手心里摸着手表金属的凉意正在暗暗心喜的赵三明冷不丁就听了这么长一串话,整个人都有点儿懵。
可对上张大海那双盛满信任的小眼睛,赵三明懵懵懂懂就给点头答应了。
张大海大喜,又拍着赵三明的肩膀感动得热泪盈眶,看样子是恨不得给赵三明来个爱的拥抱。
青梅在木屋前后转了一圈,回来看完了整场,见张大海唱完了戏,揣着手出声打断两人之间脉脉含情的对视:“时间不早了,赶紧简单收拾一下,先把篝火生起来吧。”
张大海一拍脑门儿,笑着赶紧应是,乐呵呵地就转身忙活去了。
青梅站在原地没动,她能主动负责两人上山的安全就已经很难得了,要让她再忙前忙后地替赵三明照顾朋友,那是不可能的。
赵三明跟张大海也没这个想法,都忙得挺顺手的。
木屋里本来就有火塘,重新去外面捡了石头在火塘边上围了一圈,添上一并带来的干柴点起篝火,吊锅架起来,倒了水壶里带上来的水烧上。
因为木屋是工人们长期居住的,所以修建的时候就是把底层架起来,泼了桐油防腐防虫,到现在木地板都还是完好的。
地板上用树枝扎成的扫帚随便扫了扫灰尘,铺盖卷往上面一铺,嘿,还真就像那么个样子了。
除了头顶灌风,还可能会漏雨,其他的啥毛病都没有,连门都刚好找到块木板给替代上了。
等到安顿好张大海,赵三明跟青梅冒着越发寒冽的夜风下山,走到半路上,摸着手腕上刚扣上去没多久的上海牌手表,赵三明忽然醒悟过来。
“不对啊,海哥不是说一件事吗?”
赵三明掰起手指头,嘀嘀咕咕数起来,“去镇上打探消息,去梁山村儿……”
自认脑子不是很聪明的青梅给了他一个怜悯的眼神,补充插刀:“联系到了他家里人,回头你还要负责两边来回的联络。”
赵三明登时傻眼了,站在那里好半晌没动。
眼看着青梅越走越远,背后森林里传来一阵狼嚎,赵三明打了个哆嗦,连忙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