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崽要吃草
鼻子一酸,赵三明忽然反应过来,一甩脑袋,赶紧问老太太:“娘,你说啥咧!我哪不行啊?我特行!”
他真的特别特别行。
虽然当初他在这方面没啥兴致,可每次弄上的时候都能来好几次,咋就突然不行了?
赵三明满头满脸都挂上了问号,不明白为啥他娘会莫名其妙产生这样的想法。
秋老太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要不然咋刚才儿子不反驳,而是愣了一下才忽然情绪激动的否定?那肯定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想要掩饰。
想到这里,秋老太哭得更厉害了,好在她还知道小儿子这毛病不能传扬出去,只泪水淌得厉害,双手捂着嘴没发出太大的声儿。
在院子里看揣着手围观三个小屁孩儿堆雪人的青梅抬头看了看秋老太房间的方向。
感受到裤子被人扯了扯,青梅收回视线,低头一看,正好对上一张被风吹得干裂的笑脸。
许小鱼胆儿很肥,对上青梅冷淡的眼神也一点不怕,横着一抹鼻涕水儿,咧嘴嘿嘿笑:“小婶儿,狗子说你力气贼大,你可不可以把我跟弟弟一起举起来?”
许小鱼跟狗子同年,今年年初的时候刚满了六岁,狗子还比他大三个月。
可许小鱼却长得很敦实,高了狗子整一个头,无论是横向还是高度,瞧着就比狗子重个十来斤。
许小米要小一些,两个加起来,在五十多斤六十斤上下。这个重量,也就青梅拉弓需要的一半力气。
对青梅来说,这个要求一点不过分,所以青梅点点头,都不带给小孩儿打招呼的,直接左右手一伸,当场就揪着许小鱼跟许小米背心的棉衣把两兄弟给拎起来了。
这个姿势,一升空,两兄弟就像是飞机一样横了开来。
许小鱼根本就不知道害怕是何物,发现自己真的飞起来了,当即张开双臂哇哇叫起来,后面的两条腿儿还在空中一蹬一蹬的,真当自己变成了长翅膀的小鸟,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许小米一开始还有点害怕,可扭头看见哥哥玩得那么开心,迟疑着也放松身体。
可惜他身板儿没他个那么硬实,两条腿根本不能打直太久,于是最后就成了耷拉着两条腿的小鸟。
任由他们俩怎么折腾,对青梅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两条水平展开的胳膊一个晃动都不带出现。
扭头看见狗子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
青梅想了想,把许小米暂时放下,再抬起右胳膊的时候,她右手上就抓了两只耷拉着腿一起划拉胳膊的小鸟。
许小鱼玩得不过瘾,大笑着喊:“小婶儿小婶儿,你可不可以转起来呀?就是那样,嗡嗡嗡的那种!”
一边说,还一边抡圆了胳膊胡乱画圈,示意自己想要打圈的那种。
反正闲着也没事,又不能帮忙做啥活儿,青梅对看顾三个孩子的工作并不抵触,能做到的也就做了。
这个天儿转起来带着风,其实挺冷的,可对小孩子来说,这样的游戏简直太棒了,玩得根本停不下来,哪还管冷不冷啊。
在堂屋里包饺子的刘大妞听见孩子们在院子里放开嗓子大笑的动静,好奇地捏着饺子边捏褶子边走出来瞧,一眼就看见了被弟妹拎在空中转成风火轮的仨孩子。
刘大妞:“……”
许大河也恰好走出来看,两口子站在堂屋门口掀着门帘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心疼孩子倒不至于,毕竟大家养孩子都是放养,孩子也没那么娇贵,甚至在他们老旧的观念里,觉得男孩子就应该大胆一点好动一点。
因为这样的孩子身子骨更壮实,以后胆子也更大。
身子骨好,孩子们就可以耕地,胆子大一点孩子们就可以上山打猎。
会这两样东西,在大岗屯这样的山村里,就足够他们娶妻生娃养家糊口,撑起一个家了。
刘大妞跟许大河只是对青梅这样面无表情轻轻松松就能同时拎着三个孩子打转的能力感到无语,就算是许大河,拎着俩孩子打转,也顶多就是转个几圈就要放下。
胳膊酸不说,手指也要发酸,手指一酸就会没力气,抓在手里的孩子就有被甩出去的危险。
然而看见青梅的表现,两口子却根本就没有担心她抓不住伤了孩子的想法,只是默契地感慨青梅力气可真大。
秋老太的房间里,秋老太跟赵三明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透过小窗户看见青梅耐心的陪三个孩子玩得开心,刚歇了眼泪的秋老太又开始忍不住的眼泪汪汪了。
“三儿啊,你看,梅子多稀罕孩子啊,哎,你咋就出了这么个毛病呢!”
肯定是以前老爱出去跟人瞎混的时候那地儿受了伤都不懂,也不回来跟她这个当娘的说,这才错过了看医生治好的机会!
想到这里,秋老太这样的软和脾气都忍不住怒瞪了赵三明一眼,瞪完了垂头继续抹泪。
赵三明已经不想说话了,他已经很努力地在解释了,可亲娘就是哭着用实际行动表示“我不听我不听”,最后赵三明只能说是青梅不让他碰,应该是不喜欢孩子。
结果刚说完,外面就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赵三明摸了摸脸,觉得有点疼。
嘶,大概是冻的吧。
秋老太抹了眼泪,看着外面接连叹气,哎哎哎的声音都叹得赵三明头皮发麻了。
末了,秋老太终于抹干净眼泪,从悲痛中挣扎出来,扭头眼神坚定表情坚毅地看着小儿子:“三儿,你这样了梅子都不嫌弃你,以后你可要待她好。”
“人啊,要懂得惜福,要不然老天爷看不过眼,是会把给你的东西收回去的!”
“我想过了,既然青梅收留了狗子,还把他的名字上到了你们家的户口本上,应该是做好了没有自己娃娃也要同你过一辈子的准备,回头你问问狗子,愿不愿意改个姓儿,以后就让他管你叫爹了!”
“不是,娘,你、哎呀我……梅子……”
赵三明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想问,可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先说那一句话更好。
他想问,娘你啥时候想好的?以及娘啊你真的是我亲娘嘛?
我真的行真的可以跟媳妇儿生崽子!
秋老太长叹一口气,爱怜地拍了拍小儿子胳膊,给了他一个“娘理解你”的眼神安慰道:“没事的三明,娘不是那思想老古板的人,只要你过得好,娘也不在乎狗子不是咱们家的血脉,会把他当成亲孙子看待的。在娘这里,但凡有小鱼小米的,一定就有狗子的,你放心,啊!”
说完了话,秋老太又找出手帕擦了擦眼泪跟鼻涕水,又用手抹了抹头发。
确定没啥痕迹了,秋老太这才重新露出点笑来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徒留赵三明还在脑子打结地想自己到底该先个娘解释哪个问题,又该怎么解释娘才会相信他。
等到吃饺子的时候,刘大妞明显感觉到娘对弟妹更热情了,看着青梅的眼神儿,那更是比亲闺女还亲闺女。
想到晚饭过后娘叫了小叔子进屋,再出来的时候娘又红了眼皮子,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刘大妞心里转了许多想法,一直到守完夜睡觉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前不久娘跟她说过小叔子跟弟妹结婚多年没孩子的事儿。
刘大妞当时就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忍不住手脚并用把躺下去就秒睡的许大河给连摇带踹地弄醒,两口子就说起了怕是小叔子不行生不出娃的事儿。
被强行弄醒的许大河也用目瞪口呆脸完整地表达出了他的惊诧不敢相信之情。
这年头寻常人家也不会大年三十晚上放鞭炮,所以青梅跟赵三明并没有留在上面守夜,而是吃了饺子又聊了会儿天,两人就带着昏昏欲睡的狗子回了家。
傍晚的时候玩得太开心了,玩过空中旋转飞机后,狗子跟许小鱼许小米的兄弟情迅速加热,俨然已经是小兄弟了。
今天是狗子跟小伙伴玩得最开心的一天,孩子笑闹也是消耗精力的,所以狗子很早就开始打瞌睡了,回去的路上都是赵三明背着的。
说起背狗子,这还是秋老太第一个提出来的,说完就把狗子抱起来放到了赵三明背上。
赵三明莫名其妙扭头去看,还得到了老娘一个“给你机会了一定努力”的鼓励眼神。
想到之前娘找他谈的那一场,赵三明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要这个鼓励。
不过背狗子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所以赵三明默默扭回头,双手往背后一箍,就把狗子给背稳了。
这熟练的举动,换来他身后秋老太欣慰的眼神。
到家后也没别的事干,不外乎就是倒热水洗脸泡脚,收拾收拾就上炕睡觉了。
张大海已经跟他媳妇回团结屯他岳父岳母家过年去了,山上的旗杆跟裙子,青梅昨晚上上山,已经给两只准备好了丰盛的年夜饭。
——两头鹿一只猪,并几只用来调换口味当零食塞牙缝的兔子野鸡羊羔等小动物。
这个天气,也不怕肉变质,只不过要考验两只老虎的牙齿咬冰能力了。
狗子被赵三明安置到小炕上,青梅在旁边擦了脚就自顾自上炕,也没等赵三明的意思,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躺好,眼睛都闭上了。
回来的路上赵三明就欲言又止吭吭哧哧想要跟青梅说他娘说的那些话,可一个爷们儿,跟媳妇说自己行不行这种话题,赵三明还是觉得脸上臊得慌。
眼看着青梅就要睡了,赵三明就着青梅用过的洗脚水胡乱蹬了蹬脚,又左右开弓在自己秋裤裤腿上擦了脚,屁股一转也上了炕。
吹了炕头木柜上的煤油灯,赵三明摸黑扯了被子躺好,瞪大了眼在黑暗中酝酿片刻,终于克服羞耻心,说话了。
赵三明:“梅子,我娘今天找我说话了。”
黑暗中,青梅没出声儿,连个呼吸频率都没变。
赵三明也不管她睡没睡着,反正在他看来,睡着了都能在他蹭过去准备动手的瞬间把他给揣下炕打一顿,青梅就算是睡着了,肯定也能听见他说的话。
因此赵三明继续说:“娘居然问我是不是不行,不能让你怀娃,我都不知道娘咋想的,咱们到现在还没娃,那不是咱没努力嘛。”
青梅忽然想起上一次江燕子回来时跟她说的话,难道屯子里其他人都知道了?
有点心虚,可心虚完了青梅又想,当时她也帮赵三明解释过了,燕子不信她还能揪着人不听解释?
于是青梅不心虚了,还嫌赵三明呱噪。
然而青梅的安静,却给了赵三明勇气。
赵三明侧身,往里面挪了挪,嗓音压低,说话声里都多了层暧&昧:“梅子,咱年级也不小了,跟咱一样大的两口子,人家娃都会撵鸡了,要不,咱们俩今晚……”
说着话,赵三明尝试着一点点往青梅身边挪,炙热的呼吸都喷洒到了青梅耳边。
这种独特的,带着男性色&欲的气氛,让青梅一直平静如古井的心忽然烦躁起来,烦躁中带着努力压制的暴戾。
赵三明却没发现青梅情绪的变化,以为自己靠这么近都没挨打,心里一喜,觉得是媳妇儿终于态度软和了,答应跟他钻被窝了。
男人偏高的体温已经侵占了她的空气圈,青梅再也忍不住,一把掀开棉被抬脚就将赵三明踢得一骨碌滚下了炕。
赵三明只觉得瞬息之间天旋地转,刚浑身一痛落到了地上,面门上一阵恶风扑面而来。
虽然黑漆漆一片,可属于动物的直觉却让赵三明瞬间浑身汗毛倒竖,生出了自己生命遭遇强大危机的颤栗之感。
狠狠皱着五官闭着眼睛心中大喊“我要死了”的赵三明最终没有等来剧痛,那带来恶风的东西也在最后一刻悬在了额头前。
虽然看不见,可凭借感官,赵三明还是感觉到,停在他额头上的是一只拳头,一只不大,属于青梅的拳头。
想到这一拳挥下来时带起的风,想到青梅的力气,赵三明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抖着嘴皮子睁开了眼。
这一拳要是没停住,当时真带着风落下来,赵三明无比确定,自己的额头上一定能开出个拳头大的窟窿。
说不定这只拳头还能从他后面的头骨穿出来。
赵三明想到了上次他看见的,被青梅一箭射穿了两边脸颊骨的鹿,这次被打个对穿的估摸着该换成他了。
想要跟青梅认错,想要求饶,可喉结上下滑动几个来回,赵三明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青梅没动,赵三明也不敢动。
两人保持这个姿势良久,久到赵三明浑身都被地面沁上来的凉气给冻僵了全身,青梅终于收回了拳头。
赵三明僵硬着身躯等了片刻,呲一声响,炕头木柜上才吹灭没多久的煤油灯被人重新点上了。
刚点上的火苗很小,随着时间慢慢越来越亮,而一腿曲起一腿跪在炕床上的青梅面容也被摇曳的火苗一点点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