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婉瑛
夏绫万分不想借,奈何形势比人强,只好掏出手机扔了过去。
他单手接住,拨通了号码:“喂,谭英么?我不是叶星绫……我是你老板……”
好吧,她总算知道了他是谁,天艺的大老板厉雷,传说中那个冷酷凶暴的黑社会厉家嫡孙。只是……夏绫侧头望了一眼正在打电话的他,那低沉慵懒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际:
“我在山里,受了伤,快来……什么,等等?你老板都快要死了……不,不,别带卫韶音来,我可不想领教那个洁癖男的毒舌……”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声音里还带着点儿撒娇和委屈。
那一刻,夏绫简直觉得不忍直视——
这就是传说中的黑社会?说好的冷酷和凶暴呢?
还没等夏绫惊讶完,厉雷已经挂了电话,将手机还给她。
她默默望着上头斑驳的血迹,也不知是他伤处的,还是蹭的花豹身上的尸血。强忍住将它摔出去的冲动,她在心里盘算着,回去以后该换一部了。
谭英来得很快,还带来了一整队的人马,都是些生面孔,不像是摄制组的人,夏绫猜大约是这座山里原有的工作人员。
他们沉默而迅速地架起担架,将厉雷放上去,有条不紊,显是训练有素。
忙碌间,隐隐听见谭英焦急的声音:“怎么样,要不要紧?”
“枪伤,避开了要害,死不了。”厉雷的语气懒洋洋的,却有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谭英,你让人检查一下附近,看还有没有别的杀手。树上那具尸体不用看了,留给二毛当晚餐。另外……”
他说着,侧头看了夏绫一眼:“那边那个小美人儿也受伤了,叫人处理下。”
谭英一桩桩应了,也看夏绫一眼,吩咐下去:“给她一个担架,跟我们一起走。”
从头至尾,没有人对她说一个字,更没有人征询她的意见,问她一声疼不疼,愿不愿意一起走。如果是上辈子,夏绫早翻脸了,可今时不比往昔,离开了裴子衡的庇佑,她的身上不再有任何光环,必须学着习惯一个小人物的生活。
所幸,在遇见裴子衡以前,她也曾在孤儿院中苦熬过十二年,饱尝人情冷暖。如今只当重拾那份平淡与籍籍无名,也许,这样的她,才是原本应有的模样。
顺从地上了担架,随他们来到山顶的建筑群。
他们将夏绫安顿在客房里,有专职医生来替她看了伤,敷药包扎完毕。
“只是些皮肉伤,没有触及筋骨,好好休养几天,别碰水,别吃辛辣食物,很快就能好了。”医生这样对她说。
夏绫微笑颔首,却在医生走后的第一时间,转身进了浴室。
拧开花洒,往浴缸中注入半缸水,然后,她尽可能多地将身体浸入其中。洁净温暖的水流包围了她,随水汽一起氤氲开的,还有她身上挥之不去的淡淡血腥。夏绫吃力地用左手清洁身体,小心避开右肩的伤口,然而血腥味仿佛越来越浓,一阵阵的直冲鼻腔。
那头花豹扑住她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恍惚间,又变成一头巨大又凶猛的獒犬,半人多高,浑身的皮毛乌黑发亮。它也曾试图攻击她,沉重的躯体一次又一次向她扑去……
在裴子衡那幢与世隔绝的别墅里,黑暗的地下室中,她拼命地躲避那獒犬,发了疯一样拍门、呼救,可是,囚门紧闭,没有任何人对她施以援手。
那是她一生中经历的最恐怖的一天。
至今想起,依然浑身不住发抖。
在那天之前,她对裴子衡并不驯顺,就算已经被软禁在别墅里,可依然和他吵闹,违抗他的每一个指令。他总说,小绫,总有一天我会对你耐心耗尽。
那天终于来临。在她二十八岁的生日。
清晨,他摘了一束艳红色的玫瑰花放在她床边,然后俯身低头去触碰她的唇。夏绫极力躲闪他的唇,无奈下巴被钳住,双手反拷在床头,只眼睁睁地看着那张俊脸越靠越近,带着红酒与柠檬香气的双唇噙住她的……
她狠狠咬了他。
血腥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他放开她,眼神中有转瞬即逝的惊怒。
她破口大骂:“滚开!你这个畜生!”
他阴沉地看着她,眼神冷得可怕,可随即就用手随意抹了下唇间的血迹:“畜生?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畜生。”
她被他从卧室中拖出来,丢进一间地下室。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反锁。地下室里很黑暗,只能影影绰绰地看见一点事物的轮廓,她听见一阵疯狂的犬吠声,一头巨大的阴影朝她扑了过来。
正文 15.第15章 在大BOSS的山庄养伤
她失声惊叫,踉跄地朝墙角退去,直到那阴影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发出哐啷一声巨响,她才发现,地下室中间有一道铁栅栏,隔开了她和那巨大的阴影。
那巨大的阴影,是一头纯种獒犬。
她从小就怕狗,更别提这种纯种獒犬。裴子衡为了防止她逃跑,特意养了十几头这样的獒犬在别墅周围,可她没想到,还能派上这样的用场。
她被关了整整一夜,黑暗里,只有那头獒犬的狂吠,以及不断冲击铁栅栏、试图扑咬她的声音。她怕极,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咒骂裴子衡,又用最卑微的姿态乞求他。最后,她叫哑了嗓子,在墙角蜷缩颤抖如一团筛糠,就连神志都恍惚。
她不知道裴子衡是什么时候打开地下室的门的。
只听见他居高临下的声音:“还想见识一下畜生么。”
她颤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他的脚停在她面前:“认个错,我就带你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认的错,依稀记得,他俯身把她抱起来,带回了原本的卧室。那间卧室也是个囚室,到处都有摄像头,镣铐,戒备森严,可那明亮的光线、柔软的床铺让她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瘫软在床上,昏睡过去。
她发了一礼拜的高烧,不断地做噩梦,梦里是獒犬狰狞的模样。
病愈后,她温驯地伏在裴子衡怀里,不再反抗,承受他一切的拥抱与略占。就好像她还是曾经的那个夏绫,深爱着他,把他视作天地间唯一的神祇。
回忆渐渐散去,浴缸里的水缓缓流淌,不知何时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