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婉瑛
鲜红欲滴的水晶玫瑰静静躺在黑丝绒盒子里,华丽得刺眼。夏绫伸手合上盖子,将它推还到楚琛面前:“楚先生,很抱歉,这份礼物我不能接受。”
楚琛并不意外:“是因为卫韶音?你放心,这事很容易解决。”
她微微一怔,抬头看见他眼中的暧昧,这才反应过来是被误会了。大约是之前岁末盛典时,卫韶音对她太照顾,以至于让别人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联想。
夏绫的语气冷下来:“这件事与卫韶音无关,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龌龊。”
“你觉得这种事情很龌龊?”楚琛笑了起来“叶小姐,不,小姑娘……你太让我不可思议了。你今年才十六岁吧,还是十七?对这个社会的险恶了解多少?让我来告诉你,能得到裴董的垂青,是多少人做梦都要笑醒的好事,一步登天,你明白吗?”
她当然明白,比任何人都明白。
当年那个低到尘埃的孤儿,是怎样成为举世瞩目的大明星的;当年那个连吃块糖都要看人脸色的小小夏绫,后来又是怎样被众星拱月阿谀奉承的……
一桩桩一件件,她记得清晰。
然而,她更明白的是,这一切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直视楚琛的眼睛,夏绫缓缓地说:“楚先生,不要再白费功夫了,这件事——我拒绝。”
楚琛的神色也冷下来,看她半晌:“叶星绫,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摆布人的手段有很多,这也是当初裴子衡选他当夏绫经纪人的原因,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麻烦,他总能用各种方式迎刃而解,让事情顺着他的意愿进行下去。
曾经,夏绫很欣赏他的这种能力,但眼下只觉不安。
不自觉地收拢手指,她握紧桌上的玻璃杯:“楚琛,你到底想怎么样?别忘了,天艺的大老板是厉雷,不会容你放肆。”她色厉内荏,下意识地抬出那男人的名头,希望能狐假虎威,吓住对面的楚琛。然而,连她自己都不抱希望,要是楚琛真能这么轻易地被吓退,怎么可能在娱乐圈混到如今的地位?
果然,楚琛只是微笑一下。
“别傻了,叶星绫。”他说,“如果你真是卫韶音包的人,厉雷倒有可能出手,那是看在他手下爱将的面子上。但你自己都说了,和卫韶音没有关系,那厉大老板凭什么帮你?就算他财大势大,也不会闲到来管一个小练习生的私事,不是么。”
她真想告诉楚琛,厉雷都闲到也试图包她了,怎么不会来管这事?
但又泄气地发现,楚琛说得很对,人家厉大老板凭什么帮她?她这还没答应他的包养要求呢,如果真腆着脸求上门,不是自取其辱么。
然而,想归想,在这件事上她却不能让步。“楚大经纪人,”夏绫看着他,说,“不管再问我多少次,答案都是一样的,我拒绝。”
楚琛不再相劝。
他掏出买单的钱拍在桌上,起身:“好自为之,叶星绫。”
落地玻璃窗外,阳光一点点沉寂。她望着他的背影远去,坐在咖啡厅里,缓慢而安静地把早已凉透的水喝完,没有碰他留在桌上的水晶玫瑰,径自离开。
回到训练营,第二天,是个寻常的日子。
她起床洗漱,换了一身干净的练舞服,一如既往去训练。练舞房里,是一幕幕熟悉的情景,严格授课的教练,挥汗如雨、咬牙努力的练习生……一切都是那样美好单纯,恍然间,让她觉得之前与裴子衡还有楚琛的遭遇不过是一场幻觉。
结束一天的训练,她回到宿舍。
推开门,看见床铺上有一样东西,做工精致的长形盒子,半开着,露出里面的黑丝绒衬底,还有一支鲜红欲滴、流转着宛转光泽的维纳斯水晶玫瑰。
她望着它,身体倏然发冷。
室友兰兰从她身后走进来,裹着浴巾,用毛巾擦着发间滴落的水珠:“星绫,你还不去洗澡?”见她不动,又顺着她的目光去看那支玫瑰,“你在看这个?也不知道是你的哪个神秘仰慕者送来的,我今天一天都在宿舍,不过是中午出去吃了顿饭,它就莫名其妙躺你床上了。”兰兰望着那支水晶玫瑰,目光中有隐隐的羡慕嫉妒。
另外两个室友也挤过来:“是啊是啊,我们还问了舍监和周围几个宿舍的人,也都说没看到有人进来过,真是奇了怪了。”
那支玫瑰静静散发出冰冷的无机质光芒。
几个室友还在感叹:“真是漂亮的玫瑰,这种水晶,一看就很贵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谁钱多得没地方花了,真舍得下血本……连名字也不留一个。”
夏绫无暇理会她们,只一言不发地瞪着那玫瑰,就像瞪着什么可怕的妖魔鬼怪。昨天离开咖啡厅时,她明明将它弃在了桌上,怎么今天,它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床上?!
这里是天艺,虽只是小小训练营,但该有的保安也一样不少。
楚琛,不,应该是说裴子衡……只要他想在这里做点什么,竟如入无人之境。
此时此刻,夏绫深切地明白了一件事,裴子衡他绝不会轻易罢手,这支华美却冰冷的水晶玫瑰,是志在必得的宣言,也是沉默无声的警告。
正文 33.第33章 虚情假意的叶家父母
夏绫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上前拿起装着玫瑰的盒子。
在室友们惊异的目光中,她双手举起它,用力地摔在地上。脆弱的水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零零碎碎散了一地,满目的支离璀璨。
“星绫,你……”兰兰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夏绫无暇理她,微微抿唇,面无表情地找来扫帚,将所有的碎片扫到一起,装进一只黑胶塑料袋。然后出门,走过三个街区,丢弃在最大最脏乱差的垃圾桶里。
夜深人静。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盖上被子睡觉。
噩梦不断。
无边无际的迷雾,迷雾深处是巨大的牢笼。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入笼中的,只知道,当她急切地寻找出口想要离开时,却无论往哪个方向奔跑,最终都会被一道道冰冷的铁栅栏阻住去路……身后有什么在逼近,隐藏在雾中,看不真切……
惊醒时一身冷汗。
她双手抱膝坐在床上,不敢合眼,生生熬过一夜。
清晨,兰兰像见了鬼一样看着她:“星绫,你昨天晚上是去打家劫舍还是失恋了?怎么坐在床上不睡觉,而且脸色那么差,还有黑眼圈?”
夏绫只当没听到,起床洗漱去训练。
跳舞时差点崴了脚,唱歌时跑了好几次调。
她给卫韶音打电话说,最近暂时不去他那里了,卫韶音在电话里冷嘲热讽:“是呀,你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上一首歌简直是在给我帮倒忙,就这状态,还想出道?”
她没有心情和他斗嘴,有气无力地说:“那没事我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