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挖坑埋糖
白天过去了是黑夜，地球无声无息地运转，即将又是一天消逝。
琴房里的合奏声戛然而止，祝蓁意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下来，大概是紧张而姿势过于僵硬，导致她现在有些手酸。
“你不要太紧张。”刚刚弹琴时，安禛昕就时不时用余光看她，少女紧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去赴死。
无论是弹钢琴还是弹吉他，都应该学会自我放松，与音律融合。
当然，此处的“放松”不是指乱弹一通。
“好吧！”祝蓁意耸耸肩，垂眸看着吉他的琴弦。
真不是她抗压能力差，只是一想到要在上千的师生面前表演，她就紧张。
“不是有我在吗？你不用怕的。”明明仍旧是清冷的嗓音，入耳时却感受到丝丝暖意和温柔。
她怀疑眼前的少年会读心术，只是抬头看到他清澈明朗的眼眸，又莫名地心安下来。
两人合奏了两遍后，她按着安禛昕指出的部分又多练习了几遍。接近下课，她放下吉他，犹豫片刻终是抬头问道：“对了，我今天听别人说，和你一起表演的是……”
“老师之前和我说过，”少年像是知道她的疑惑，提前打断她的话解释道，“不过我和他说过了，我只和你合奏。”
“啊？”安禛昕的回答让她错愕在那，眼神一片迷茫，随后回过神来却是莫名的心安，还有些雀跃。
“为什么啊？”上次在办公室，她也这般问过他。
记得那时，他给出的回答是：
我相信你，相信你一定很好的。
“因为是你，所以没有理由的。”他的话音很轻，但每个字都重重落在祝蓁意的心上。
室内一片寂静，明亮的灯光照在乐器上，却没有人开口打破这奇怪的气氛。安禛昕低头看着黑白如玉的钢琴键，不过随手弹了几下，下一秒，悠雅的琴声充溢在琴房里。
祝蓁意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少年会这般直白，抬眸看着少年的背影，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这个看似高冷的少年做了温暖的事情。
钢琴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冰凉的指尖贴上脸颊，让她清醒。
她忽然很好奇，这个从国外归来的少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学了很久的钢琴吧？”她的声音很柔软，像江南春天的风，又透着股青春气息。
“你要来试试吗？”答非所问。
安禛昕停下手上的动作，起身站到一边。
祝蓁意没有回答，不过笑着走上前坐下，抚摸着钢琴黑白键，“我妈妈说，我不适合弹钢琴。”
“她说，我性格太急躁了，弹不好的。”
祝蓁意是老师同学眼里的“乖乖女”，却只有亲近的人才晓得，真正的她，有太多的缺点。
“后来我问她，她是音乐老师，会好多种乐器，会唱歌会跳舞。而我除了会弹吉他之外，什么都不好，她会不会遗憾。”
“她说，虽然我不会，但总有人会的啊！”
祝蓁意当时想，妈妈大概是在安慰她。虽然作为她的女儿什么都不会，不过幸好祝老师桃李满天下。
她静静地坐在三角钢琴前，指尖划过钢琴键传来冰凉之意，终究还是没有按下这好看的白块，或许，她不喜欢钢琴吧。
刚刚，所有的一切仿佛都不受她控制一般。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番话，明明这些和安禛昕都无关啊！
钢琴前的女孩温婉一笑，起身抬眸看向少年：“你继续弹吧！”
只是，祝蓁意注意到了他紧皱眉头，却没看见垂落的双手紧紧握拳。
“我先走了。”她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旁收好吉他，随后拿起那份琴谱。
“再见。”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在克制些什么。
待女孩走后，他独自坐在钢琴前，许久都没有再抚上琴键。
晚间的艺术楼只有几间教室灯亮着，而与之相对的教学楼反倒是灯火通明。
刚刚下课，教室里一大半位置都空着，祝蓁意从后门走进教室，看到陈娇还低头坐在位置上，拍了拍她的肩，“干嘛呢？”
教室外闹腾的声音特别大，她抬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只是窗户那边刚好站着几个身高马大的男生，挡着了视线。
陈娇迅速把手里的书一合往抽屉里一塞，转身看见是她，整个人松懈了下来，嗔怪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老杨头来了！你没事拍我干嘛！”
祝蓁意回到位置上，把琴谱放进课桌抽屉里后，转身看她又拿出那本小说，笑着劝道：“快期末考了，少看点小言了啊！”
“知道啦，我会注意的！”
“下节课再复习。”
“哇——”
陈娇敷衍了两句，不过却是被教室外的起哄声盖过。
“外面在干嘛呀？”
走廊上的动静有些大。
作者有话要说： 快快快，猜猜门口发生什么了！
我们的目标就是——搞事哦！
第40章 四十
“外面在干嘛啊？”走廊上的动静有些大，祝蓁意皱眉问道，“也不怕被老杨抓啊！”
老杨最喜欢在晚自习课间来教室门口巡逻，有过于吵闹的人立马会被他记下来。
“不知道。”陈娇随口回道，注意力全在课桌下的那本书上。
祝蓁意看她痴迷的样子，摇摇头转了身，桌上没几本书，所以左上角的粉色空杯子特别显眼，想到路远之前在耳边唠叨的要多喝水，笑了笑便打算去接水。
“祝……祝蓁意。”
她瞥了眼看到门外的人散了不少，不过刚起身，就看到刚走进来的李成一脸惊讶，身后是催促他别堵着的男生，不过等他们偏头看见祝蓁意时，也愣了几秒。
“怎么了？”看前面的那群大男孩愣在原地，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呆愣的模样有些好笑。
前面一群人推推搡搡，其中一个男生率先反应过来，张了张口却没发声，犹犹豫豫地指了指门外。
祝蓁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是从她的角度，那儿刚好被前门和前窗之间的墙挡住，什么也看不见。
“你们都站在前面干嘛？”
“门口干嘛了？”
祝蓁意一脸疑惑，倒是身边的姑娘察觉不对劲，抬头看见一群人站在讲台边，开口问道。
下课时两边开着门窗，风一吹感觉到指尖微凉，她手里仍旧拿着杯子，轻轻摩挲了几下杯壁，踌躇片刻抬腿走向前门。
在长达八十分钟的晚自习之后还坐在教室里怕是会憋坏不少七班的男生。
所以只待铃声一响，也不管室外冷不冷，就都成群结队嘻嘻哈哈地往外走去。
只是还没站两分钟，眼尖的人儿就看见走廊那边有两个姑娘急匆匆地小步跑过来。
“谁啊，不会来送喝的吧？”走廊上有灯，人小姑娘的脸还没看清就先看见了人手里的奶茶。
“你倒是眼神好啊！”另一个男生打趣道，“不过就算送奶茶，也不是送你的啦！”
他话音刚落，在场的不少男生目光转向那个在角落的少年，手插裤兜慵懒地靠在墙上，眼眸朝地，倒让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明明在最暗处，没有灯光的照耀，却仍旧那般显眼。
“学长，你好。”
那两个低年级的女孩刚跑到门口，就一眼看见默不作声的路远，其中一人嘴角洋溢着笑意，暖色的灯光照在脸上，可以清晰地瞧见她眼眸里含着的羞涩。
有人在他耳边起哄，只是当事人却眸色平静，路远礼貌地笑了笑，“你好。”
看热闹的人散去不少，另一个女孩颇是胆大，歪了歪头微笑，音色甜腻：“谢谢你之前帮我们指出不足的地方。”
原是学画画的艺术生小学妹，怪不得有几分秀气。路远早就忘了何时与眼前陌生的小姑娘见过面，想了几秒也就不愿再浪费时间。
视线向下移了半分，她递上的奶茶是用透明杯子装着，黑糖珍珠沉浸在杯底。
“你当心被你家祝蓁意看见了啊！”赵天晨不喜欢在这种场景里做旁观者，转身正打算进教室，又回来拍拍少年的肩，笑道。
他不是傻子，看得出路远对祝蓁意与对旁人时态度不一样。
只是他不过说了句玩笑话，倒没想到会一语成缄。
阵阵冷风吹起裙角，漂亮的女孩递上礼物，而青葱少年直立在人群中，面无情绪。
祝蓁意走到门口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那双明亮的眼睛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门口的几个人，笑意未落，语气微凉：“请让一下。”
路远伸手想抓住她的衣袖，却堪堪划过，指间空空的，看着她的背影，眉间轻皱。
他声音清凉，浅笑拒绝：“不用谢，奶茶你们自己喝吧！”
不等人回应，少年就绕过两人大步上前，像刚刚她消失的地方而去。
像是怕被别人看出她的不自在，她一路上走得极快，心中冷笑：混蛋，就会沾花惹草，哼！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时间接近上课，饮水机处没剩下几个人在接水。祝蓁意静静等在热水边，手里的水杯忽然被抽走。
鼻尖绕着冷风带来的阵阵清香，她未抬头，低声道：“干嘛啊？”
随后是一阵谜之沉默。
这边偏暗，唯有走廊处的灯光照过来，身边的人看了几眼这低头的一男一女，认不出是谁，就只道是闹别扭的小情侣，接完水立马就转身离开。
路远没接话，等接完一半热水一半凉水后，才开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喝奶茶的。”
上学以来，她早就看多了这种送奶茶的戏码，自然知道路远是不会接受。不过一想到刚刚那两个笑容灿烂的学妹，心里莫名地堵着气。
怎么感觉，此时的自己倒有几分像是古代闺中的怨妇？
她偏头望向少年，笑着反问：“那就是说，如果是其他你喜欢的，你就会接受了？”
从饮水机到楼梯处的走廊没有灯光照明，宽松的外套下，少年的手紧紧握着身边人的手腕。
“不会。”等走到楼梯口，路远开口回答她刚刚的问题，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楼梯处格外清楚，“除了你送的，其他人的东西都不会接受。”
耳边他的声音坚定，下一秒女孩的脸颊瞬间泛红，幸而灯光较暗，倒叫人看不出半分不对。
两个人并肩站立，他的手还未松开。忽然感受到灯光，祝蓁意眯了眯眼之后才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