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蟹总
“我有顾念,你别跟我比,再说我没伟大到想为谁守寡一辈子,现在想想还觉得自己当时傻呢。”她看着桌面上摆的相框,里头顾维搂着她,笑的傻里傻气:“为这臭混蛋生孩子累死累活,他却在下面享福,真是不值得。”
顾津偷着撇撇嘴。
苏颖想的很明白:“等顾念再大几岁,如果能碰到合适的,也愿意接受我这种情况,我会试着处处看。”她话锋一转:“你和赵旭炎到底打算怎么办?”
顾津默默叹气,忽然觉得自己太可恶。
就在她想着怎样联系赵旭炎的时候,赵旭炎主动给她打电话。
他了解母亲性格,也觉得亏欠顾津。
两人略过那天的不愉快,不疼不痒地吃了几次饭,对婚事更是绝口不提。
赵旭炎没有坚持的原因不是母亲反对,是顾津给他的感觉太飘忽,让他抓不住。他渐渐感到自己和顾津不合适,想通这一点,反倒释然。
一来二去,他们之间的来往越发自在,像是一对投契的老朋友。
关系转变,顾津也对他敞开心扉,不似之前那样拘谨。
又过了段时日,赵旭炎跟顾津大方谈起母亲又在为他安排相亲的事。
相处恢复到以前那种状态,他会偶尔到她们店里坐坐,帮忙干些重活,聊聊琐事。顾津也会不时邀请他去洛坪家中吃饭,连带着苏颖一起,都成为朋友。
秋天过后,小可乐四岁生日这天,听说他和一个姑娘相处得不错,顾津特意致电表示恭喜。
赵旭炎在电话那头欲言又止,“我妈逼得紧,其实我没有太大感觉。”
顾津鼓励他:“总要相处看看。”
“那你呢,眼看着快要过年了,马上又长一岁。”他说:“不想考虑考虑自身问题?”
顾津笑笑:“碰到合适的自然会考虑。”
“那我……”
“你就别惦记其他事情了,先顾好自己吧。”
赵旭炎的话被她挡回来,没再说什么。
日子仍旧不紧不慢地过着,好景不长,赵旭炎那边传来两人吹了的消息,顾津难免又去电安慰一番。
一转眼,小可乐长够一米,甚至还要高出些许,体重也能达到同龄小孩的标准,人很开朗活泼,有时会好奇问苏颖自己爸爸在哪里。
苏颖会说,“爸爸在很遥远的地方守护我们,他派妈妈来陪着你,伴随你成长,一辈子保护你。”
每当听到这些话,可乐都会很开心,不再纠结爸爸的问题。
就这样,春节如期而至。
顾津和苏颖去寺庙上香,抽到上上签,这似乎预示着,新的一年注定不同。
日子再拉长,快得抓不到痕迹。
四月十日,上陵市。
周新伟险些错过日子,他这天没去所里,开着车独自前往郊区监狱。
☆、第58章 第58章
周新伟的车开走了,李道回头。
对面马路的树荫下停着辆银色捷达, 杜广美顺窗口探出头, 见他终于看过来,立即推开车门下车。
李道看清是她, 在原地站片刻,背包甩到肩膀上挎着, 朝那边慢腾腾挪了几步。
驾驶位很快又走下一个男人, 不太高但很壮实,黝黑的面孔上神色温和。
两人穿过马路,朝李道的方向快步走来。
杜广美仍是一头长发, 却素面朝天, 穿着普通的浅色T恤衫和牛仔裤:“知道你今天出来,特意早到多等了会儿。”又笑着介绍:“这是我家那位,叫刘波。”
刘波很憨厚,脸上挂着客气的笑, 立即上前一步想与李道握手。
李道看他一眼, 把手递过去。
杜广美问:“没想到会是我吧?”
李道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杜广美说:“前段时间去看许大卫,说你今天出来, 他怕你刚到外面没什么准备, 让我帮忙照应下。”
李道交给监狱的探监名单上没有任何人, 所以谁都无法探视。他和许大卫不是一个大队的,平时见不着, 那天还是放风时隔着铁网和他说了两句话。
李道点点头:“那谢了。”
杜广美朝身后指了指:“别站着说, 车在那边, 先找地方吃饭吧。”
李道多多少少想起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这种状态就有些怪异,他拒绝道:“饭改天再吃,我自己走就行,随便转转。”
杜广美抿抿唇,刘波站在旁边她也不好说什么,只道:“将近五年没露过面,估计哪儿是哪儿都分不清了,你就别客气了。”
刘波是个实在人,热情地去拉李道胳膊,倒有几分蛮力,硬是把他拽得往前挪了几步。
李道不得已只好随他上车。
捷达的空间不太大,李道坐在后排稍有些局促。
路上没怎么说话,半个来小时才开进市区。
原来还矮房成群的南城区繁华许多,高楼拔地而起,街道拓宽,边上停着一排排共享单车,BRT进入试运营阶段,地铁五号线也通车了。
城市发展从未停下过脚步。
车子中途拐入加油站,刘波下去加油。
杜广美这才转过头,叫了他一声,见他专注望着窗外,又拍拍他的腿。
李道看向她。
杜广美笑着说:“我结婚都三年了,最近生了孩子,刚出月子。”
李道说:“那挺好。”
“我和他说起来也挺有缘分的,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人很好……过去的事我没隐瞒,他知道我以前的职业。”
“那还愿意来?”
杜广美看一眼窗外,那男人正从怀里掏钱包:“我没跟他提过你,只说是个朋友。”
李道没什么话好接的。
“我还记得你以前和我说的话。他这人挺顾家,老实本分也没什么坏心思。”杜广美笑着,眉眼间难掩幸福神色:“算我有本事吧?”
李道回忆了下,这才略微勾勾唇。
杜广美真和以前不太一样,脸颊素净,穿着普通,生产的缘故体态有些丰腴,举手投足间已没有妖娆造作之姿。
看来无论是哪种人,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曾经走错过路,未必最终归宿就一定是坏的。
李道面上没什么表示,但挺替她高兴。
杜广美说:“我给你找了个地方临时落脚……你先别拒绝,听我说完。”她及时挡住他的话,玩笑的语气:“我现在心里可没你了,每天老公孩子快要忙翻天,说实话真没时间,就帮你安排一下眼前的事,后面也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从宁关走时,你给我留那些钱挺多的,我现在过得很好,就当谢谢你。”
李道说:“我现在还有钱。”
“不是钱的问题,帮你找好,也省得你费心了。”杜广美从脚下拿起个袋子,“里面是房门钥匙,还有部手机,卡已经装好了,存了我的号码,有事可以直接打给我。”
李道说:“以前的手机还能用,出来时还给我了,你号码没变吧。”他只把钥匙拿走,又说:“等你孩子百天,我封个大红包。”
见他这样说,杜广美没有强求,又道:“现在刘波自己做点小买卖,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跟他干一段时间,再慢慢找些别的事情做。”
李道看着她,隔了会儿:“后面再看吧。”他由衷道:“今天谢谢你。”
两人结束交谈,没多久,刘波加好油坐进来。
李道觉得不合适,之后没跟他们去吃饭,麻烦刘波直接把他送回住处。
以前居住的房子在离开上陵前就已出手,林林总总加起来资产倒是不少,一部分被罚没,还有一些辗转留下,目前不太方便用。他身上只剩这些年绵州那边寄的钱,几乎每月按时打来,但他没怎么动。
从监狱出来的第一个晚上,李道失眠了。
已经下半夜,屋子里仍旧灯光大亮。
他枕着手臂躺在床上,睁眼看着房顶,觉得身下的垫子太软,怎么都不舒服。他烙饼似的翻了几个身,坐起来,肘部撑在膝盖上,看自己的手。
心里挺平静,但难免想起什么人。
李道视线落在旁边的背包上,看了会儿,起身把里面东西全部倒在桌子上,一堆零碎物件里夹着封信,他躺回床上,把里面的白纸抽出来。
那几个字已经看过无数遍,就连封面的地址和电话也倒背如流。
纸张有些皱了,他手指随意夹着扣在肚子上,重新闭眼,又折腾很长时间才勉强睡着。
第二天,李道去办了张电话卡,把号码发给周新伟。
这会儿时间不早不晚,索性两顿饭一起解决。他在路边小店吃了碗面,出来后,去旁边超市买水喝。
李道扭开盖子喝掉大半瓶,在路边站了许久,无事可做,只好返回住处。
狱中要接受劳动改造,每天这钟点都在流水线上做工,除了完成当日规定的指标,他还要超额做一些。拼死拼活的赶工就是希望能减刑,可现在如愿了,他又搞不清自己一门心思要出来的目的。这几年的努力,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想做的事不该做,不做又心慌。
李道把被角推得更直挺,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耳边很静,时间也慢得无止境,他寻思着,他妈的还不如在里面蹲着呢。
就这样,心情反反复复了几日,有时胡思乱想,但大部分时间脑袋里空白一片。
每天清晨五点会惊醒,恍惚中以为狱警叫早,睁着眼想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服刑完毕。
半个月后,周新伟给他发消息,叫他去喝酒。
他回过去一个地址,等他开车过来。
两人没去什么高档饭店,只找了个方便聊天的地方。
顺华路上有家大铜锅涮肉店,两人停好车,坐进包间。
周新伟刚忙完一个案子,精神得以放松,叫了好些肉和菜。
他看一眼李道,用开水涮了涮碗碟,“出来这些天,适应得怎么样?”
李道歪靠着椅背,“要不再把我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