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姀锡
陆然盯着徐思娣,微微皱了皱眉,不多时,终于一字一句开口道:“你瘦了。”顿了顿,又道:“你爹娘之前来闹事的事情我听说了,很抱歉,才知道。”
陆然说着,微微抿了抿嘴,僵硬的侧脸绷成了一条直线。
事发时他正好在出差。
事发后,他也一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直到前不久,他意外接到了蒋红眉前来借钱的电话,以及借不到钱后恼羞成怒的威胁,他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这件事情。
陆然有些暗悔,他觉得他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工作及冉冉身上,将她彻底丢在了一旁。
在这座城市,他与她,曾是相依为命的存在。
如今,他却在不经意间抛弃了她。
陆然说完,微微沉着脸,面上存着对徐思娣那对不知廉耻的父母的狠意。
良久,陆然抬眼看着徐思娣,开口道:“下次他们再来,打给我,我来处理。”
陆然一脸正色。
徐思娣却缓缓笑了,她只装作一脸轻松的样子,冲陆然道:“好。”
顿了顿,又看着陆然道:“你也别自责,你放心,我已经找到对付她们的方法了,她们以后不敢来威胁我了,再来,我就用法律的武器来对付她们,我已经将这些年来她们威胁及逼迫的证据准备好了,你放心,陆然。”
徐思娣笑着说着,只微微耸了耸肩。
想了想,忽然从身旁拿出了两个购物袋,递到了陆然手中,道:“喏,已经入冬了,这是我替婶婶准备的几件羊毛衫,大山里冬天太冷,又没有什么取暖措施,只能叮嘱婶婶多穿些,别冻着呢。”
顿了顿,又道:“老家交通落后,每次都得麻烦你帮忙捎回去。”
从上大学开始,徐思娣每一季都会替婶婶准备一些换季的衣服,前一段时间她将两件羽绒服寄送到了镇上,托人捎上山,可以说,婶婶的每一件衣服都是出自徐思娣的手,这么多年来,替婶婶挑选衣服,已经成为了徐思娣的习惯了。
“对了,你的生日也快要到了,那段时间我刚好要进组,可能没有多余的时间帮你庆祝了,至于生日礼物么,我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想来冉冉最知道你的心意,到时候让冉冉替我多准备一份。”
徐思娣笑了笑。
说这话时,手下意识的将身旁剩余的那个购物袋放到了脚下,购物袋里的那件衬衣,已经不再适合穿到陆然身上了。
徐思娣说这些话时,陆然一直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一道急不可查的缝隙,从前,他们在图书馆,有时候一待着就是一整天,哪怕一句话不说,也丝毫不觉得不自在,可现在,坐了不到十分钟,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却陡然发觉…似乎多了很多生涩与隔阂。
陆然是看着徐思娣长大的,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都可以轻而易举的窥探出背后的意思,眼下,陆然看着徐思娣,只冷不丁出声问道——
“娱乐圈好待么?”
顿了顿,只抿着唇,良久,又继续缓缓道:“今年的考研马上又要开始了,如果不想继续在娱乐圈待下去的话,那就重回校园吧,那里才真正适合你。”
三个月不见,陆然发现徐思娣变化非常大,不是外表,不是穿衣打扮,而是,好似有种被命运打败了的感觉似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可眼神却十分空洞。
这是陆然在倔强坚强的徐思娣身上,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神色。
他不由有些担心。
要么,是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要么,是这个娱乐圈太过残酷,生生将人摧残至此。
然而,徐思娣却淡淡笑了笑,对陆然道:“陆然,我发现我其实也挺…喜欢演戏的。”顿了顿,又道:“校园太过干净纯洁,或许,我已经回不去了。”
话音一落,见陆然皱眉,正要说些什么,徐思娣却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立马道:“陆然,我有些饿了,我们叫餐吧。”
两人的口味出奇的一致。
在音乐餐厅里,人家都是西餐配红酒,只有他们两个,点了一桌的本地菜,他们都长了一个中国胃。
要知道,在这样的场合,在这样的气氛下,若是厉徵霆在此,绝对会开上一瓶上好的红酒,然后将主厨叫出来,十分龟,毛挑剔的吩咐一通,他吃牛排只吃三分熟的,喝的红酒,必须提前醒上十五分钟才能入口,餐桌上不准摆放任何花卉,音乐要撤下英文音乐,换上法文或者意大利文,然后,五米开外,需要有人随身伺候,随叫随到的那种,最后,包下全场,将餐厅里所有多余的外人全部清理出去。
越跟厉徵霆相处,就会发现他的越多挑剔之处。
一个人竟然有那么多讲究及忌讳的地方,也是蛮神奇的,这样活着还真累。
徐思娣暗地里曾一度狠狠吐槽过厉徵霆。
可是,明明对方不在这里,徐思娣却不知不觉将想到了他。
玻璃杯砰地一下坠落,应声而碎。
徐思娣被这股巨大的声音惊醒,整个人一惊,下意识的抬眼,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不小心将杯子打碎了,整个餐厅所有人全部都抬眼朝着他们这个方位看了过来。
陆然立马起身,将玻璃碎片捡了起来,只有些担心的看着她,道:“在想什么?手没事吧?”
说完,拉过她的手检查了一阵。
徐思娣愣了片刻,只缓缓冲陆然摇头道:“没…没什么。”
一时,竟然将手放在了陆然手中,忘了挣扎。
大山里的人一向含蓄内敛,从小到大,徐思娣跟陆然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但是她却深深记得,有一回她在大山里剥树皮,被削尖的树墩戳穿了脚心,当时鲜血直流,她用树叶胡乱包扎了一下,赶到村口时,整个人已经虚弱得不行了,那时,正好陆然经过,将她整个抱了起来,抱回家亲自替她包扎伤口,那是整个青春期最萌动的年纪,当初整整一年,她都不敢正眼看陆然哥哥一眼。
现在,在脚心还留着一道疤痕了。
如今,对方依旧关切。
可是,徐思娣却终究知道,当年那个白衣少年早已经走远了,远到她永远触不可及。
“谢谢你,陆然哥哥。”
当年,她没有勇气,始终欠陆然一声面对面的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