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多梨
梁雪然心里惴惴然。
难道这男人生气了?
下一刻,魏鹤远屈起手指,弹了下她的脑壳。
啪。
有点痛。
梁雪然后退一步,捂着额头,气恼。
魏鹤远睨着她,低笑:“油嘴滑舌。”
梁雪然揉揉额头,放下手:“我不介意您换个更好听的词语来形容我,比如说伶牙俐齿?”
“伶牙俐齿的小家伙,”魏鹤远从善如流,“该吃饭了——在此之前,务必洗干净你的手,我不想你带着无数细菌进入餐厅。”
梁雪然下午偷偷地吃掉不少零食,现在还不太饿;再加上要在魏鹤远面前保持小鸟胃的淑女模样,吃了没多少就放下筷子,姿态优雅地拿纸巾按按唇角。
魏鹤远抬头看她:“多吃点。”
“可是我已经吃饱啦。”
“这么点能吃饱?”魏鹤远淡淡问,“我听说你中午吃了一整只烤鸭半屉小笼包还喝掉两碗红豆粥。”
“……”
“多吃点,”他重复一遍,“免得晚上没力气。”
梁雪然不想和他说话。
六味地黄丸没有吃成,那天晚上她睡的很晚。
次日清晨起床宣布失败,好不容易调好的生物钟再次紊乱。
魏鹤远今日休假,在二楼健身房中;梁雪然一直守到他从跑步机上下来,递上毛巾,才提出回家的请求。
魏鹤远接过毛巾:“想回就回,我又没绑住你的腿。”
这话一出,他停隔两秒,看她:“或许下次可以试一试。”
梁雪然不想试。
如果可以,她希望被绑住的那个人是魏鹤远,被她肆意侮辱。
胡乱想着,表面上,梁雪然温温柔柔地笑,递过去水杯:“魏先生,您别和我开玩笑了。”
——看在钱的份上。
——不然你现在早就被水从头淋到脚了。
萤火巷中。
梁母今天的生意依旧很好,那个请来的小姑娘感冒了,请假去医院看病。梁雪然替了她的位置,帮助梁母整理好店铺之后,去厨房里清洗晚上用的蔬菜。
梁母以前大清早的就要出摊子,冬天时,关节几乎都冻的变形;梁雪然买了不少药膏回来,甚至还用了一些小偏方,现在总算是养好不少。只是虽然不再红肿,手指还是有些粗糙,留下了一些黑色疤痕,色素沉积下来,已经去不掉了。
还有的指节肿大变形,再也恢复不成原本的模样。
梁雪然看的心疼,梁母却笑吟吟的,打趣问梁雪然最近有没有交男友。
梁雪然矢口否认。
梁母惊讶:“那昨天还有个男孩子来店里吃饭,离开前还客客气气地问我是不是有个女儿叫雪然……”
梁雪然心中警铃大作。
她想起来之前陈固的事情,手里一用力,不慎掰断了芹菜的梗。
本来该从根部开始掰的,现在直接从中间断掉,梁雪然把连在根上的一截青碧扯下来,芹菜淡淡的气味弥漫开。
梁雪然向梁母确认:“那个男的眉毛里是不是有道白色的疤?”
梁母摇头:“没有。”
梁雪然心事重重地摘着芹菜的叶子,放在旁边的塑料小框子中。
停隔好久,她说:“妈,那您不用理他。说不定是坏人。”
梁母并不认同:“我不觉着,那孩子挺有礼貌的,看起来也像是好人家的孩子。”
不是所有坏人都长着一张可怕的脸。
先前陈固也是天生善人模样,其实心肠比谁都歹毒。
下狠手的时候也带着笑。
一直到周六下午,梁雪然才回公馆。
又耗费了一下午时间,才把衣服做好。刚刚松口气,微博上又收到新的信息。
这次是一家手账店,想要购买梁雪然先前画过的一副盛唐夜景插画的授权,制作手账本。
梁雪然痛快地答应下来。
对方又礼貌询问,是否接受约稿。
他们想要做四册以盛唐为主题的手账本,如果可以的话,想请梁雪然再画三张。
恰好约好的格柄图交货,原本梁雪然想休息休息再接单,但对方开出的报酬不低,让她不舍得拒绝。
她还是答应了。
大不了晚上少睡一会呗,没什么。
毕竟那可是钱啊。
——对不起,她是个莫得感情的赚钱机器。
贸然动笔肯定不可,梁雪然放下笔,查了很长时间关于盛唐的资料,也开始看一些记录片,好好地补充知识。
万一出现什么错漏,给店家带来麻烦不说,对她的名气也有损害。
单单是下午看,晚上也捧着平板。
这幅专注的模样成功引起魏鹤远的注意力,他松开搭在梁雪然肩膀上的手,视线自她手中的平板滑过,有些意外:“在看什么?胡旋舞?”
“不不不,这是胡腾舞,”梁雪然终于捉到魏鹤远的错处,笑着解释,“女生跳的叫胡旋舞,主要以旋转为主;男生跳的叫胡腾舞,最多的动作是腾空。”
说着,梁雪然放下平板,下床,赤足站在毛毯上,模仿着刚才记录片中的仕女几个简单动作:“瞧,这才是胡旋舞。”
“啧,”魏鹤远笑,“你这是胡扑腾舞。”
看在钱的份上,梁雪然没有对他展开人身攻击。
不然以她的口才,能骂到魏鹤远当场自闭,怀疑人生。
周一下午,返回工作室,梁雪然刚刚准备拿出来裁剪好的布料,却发现上面不仅被泼上乱七八糟的墨水,还被恶意地拿剪刀剪出了好几道口子。
搞破坏者明显心怀怨怼,这道道的,显然用上极大的力气,边缘处脱了线,歪歪扭扭。
范以彤一眼看过来,瞬间爆发:“这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好事?有毛病吧?心里阴暗成这样?”
同学围上来,一阵惊呼。
如果说上次被泼可乐还能勉强说得上是不小心,那这次真的是□□裸的针对了。
过来的人不少,看热闹的有,看笑话的也有;毕竟梁雪然平时不是学习就是回家,交际活动不多,更何况身上还有那么多不好的传闻。
但更多的还是关心,安慰,出主意。
更要命的,这个周六,因为学校门口地铁站施工,断了差不多四小时的水电,也没办法去门卫叔叔那边看监控。
这次被弄坏布料的不止梁雪然一个人,有人也发现自己的作品同样被泼墨,还有的像是被从垃圾桶里翻出来一样,刚纫好的花边被扯松。
其中就包括叶初夕。
“该不会是附近的熊孩子偷偷进来了吧?”叶初夕捏着自己同样破破烂烂的布料,愤怒地叫,“前两天听说有熊孩子在美术室打闹,他们该不会趁着周末来咱们工作室闹了吧?”
学校附近有个社区小学,里面不少调皮捣蛋的孩子,A大对外开放,这群熊孩子没少来这里撒野,去年还出过小孩子去捉天鹅结果不慎落水的事。
前两天美术室的学生走之前忘记关门,有熊孩子结伴去画室偷颜料,被抓了个正着。
毕竟年纪还小,只能怪你教育批评后释放,在学校论坛上引起不少争论。
现在叶初夕这么一说,大家自然而然地认为,又是那一群小魔头干的坏事。
“哎,看来以后工作室要上锁了……”
“那样以后来多不方便?谁管理钥匙?”
“我真想抓住揍他娘的一顿,气死我,我好不容易才做好。”
……
一片嘈杂,唯有梁雪然瞧着人群中的叶初夕:“叶同学,你不要再贼喊捉贼了。”
讨论声停止,众人错愕地看着梁雪然。
早知道梁雪然和叶初夕不对付,但现在这情况……也太诡异了吧?
先前说叶初夕抄袭,这有理有据的;可现在没有证据,梁雪然就这样指责叶初夕,是不是有点太蛮横了?
正捧着被弄坏的成品心疼的叶初夕脸色一变,恼怒:“你说什么话?你看看我手上的东西再说!我辛苦好几个星期做出来的东西就这么被糟蹋了,我心疼还来不及哪!”
叶初夕的好友附和:“对啊,初夕这件裙子做了一整个星期,几乎一有空就过来;就算是栽赃陷害,也不至于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吧?”
没等梁雪然说话,叶初夕眼圈一红,万分悲愤:“梁同学,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像这样三番两次的针对我,你真的太过分了。能不能不要胡乱的枉我身上泼脏水?”
她越说,声音越哽咽,眼泪快要掉下来。
好友连忙递上卫生纸,叶初夕接过,捂着眼睛,小声抽泣。
周围再没有人说话,一会看看叶初夕,一会看看梁雪然,神色各异。
与情绪激动到哭泣的叶初夕比较,梁雪然格外的冷静。
从发现未完成的作品被毁,一直到指责叶初夕,梁雪然始终没有流露出半点难过,或者愤怒。
静的就像是一汪潭水。
范以彤忽然觉着,梁雪然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刚刚只是在看叶初夕的表演。
她忍不住靠近梁雪然。
“有没有泼,等下看看我们就知道了。”梁雪然淡淡地说,变戏法一样,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旁边储存布料的架子上,微微踮脚,自一卷布料下取出什么东西,拿过来,展示给大家看。
那是一枚小型的摄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