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稚楚
“我吃饱了,头疼吃不下太多。”夏习清低头认真剥虾,两丛又密又长的睫毛垂着,遮挡住眼睛。
耳边是宋念和导演们的声音,可周自珩的一双眼睛就这么盯着夏习清的手,那双纤瘦又骨节分明的手,给自己画画的手,如今在给另一个男人亲昵地剥着虾。
“头疼?”杨博也注意到之前夏习清一直打喷嚏,于是摘了手套用干净的手背抵上他的额头,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做参照,“我觉得你有点发热,是不是感冒低烧啊。”
夏习清摇摇头,把装着虾肉的碗推到杨博面前,自己摘了手套扔在一边,“吃吧。”
杨博笑得像个小孩儿,“谢谢~你真厉害。”
“那是,我吃虾都可以不剥的,扔嘴里直接吐壳。”
周自珩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后槽牙都要咬碎。
他觉得今晚纯粹是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
夏习清是不会吃醋的,他其实根本都不在乎,嫉妒到发狂的人只有自己罢了。
一顿饭吃了俩小时,宋念又嚷嚷着去ktv,杨博在后头开口,“习清有点发烧。”可他底气不足,声音也不大,没人听见,夏习清也抓了一下他的胳膊,“没事儿,正好去ktv坐坐,别扫大家的兴。”
其实他酒喝得有点多,加上重感冒,脑子昏昏沉沉,头重脚轻。几个人开了间中包,里头昏暗得很,周自珩一进去就跟服务员说多开几盏灯,反倒被紧挨着他坐下的宋念调侃,“怎么,你怕黑啊,这么大一屏幕还不够亮?”
周自珩没说话,看着夏习清跟在杨博的后头走进来,一屁股坐在角落,似乎也没有多大的不适反应。宋念是个活跃气氛的,唱了好几首欢快的歌热了热场就开始拉拽其他人,昆导和副导演也各唱了两首,连自称不太会唱歌的杨博都来了首《单身情歌》。
“哎,自珩你也唱一首嘛。”宋念推搡着他的胳膊,整个人都要贴上去,周自珩不动声色让了让,“我唱不了,我天生五音不全。”
“回回都是这样,没劲。”宋念伸长了脖子把目标放到了另一边,“习清?你来唱一首呗。”
“我也不太会唱歌。”夏习清一开口,嗓子都有点哑,“你们唱吧。”
可宋念偏偏是个会缠人的,一下子就钻到了夏习清跟前,左说右请的,终于让他松了口,拿出手机让他点歌,夏习清感觉自己烧得比刚才厉害了不少,眼睛都有些胀痛,他伸手在宋念的手机上滑了几下,看见一首歌就选了。
“还说不会唱,都唱王菲的歌了还说自己不会。”宋念从他身边挪开,回到了周自珩身边,把麦留给了夏习清。
夏习清头晕目眩的,偏巧这首歌又是个迷幻的调子,自己就跟磕了药一样,昏昏沉沉。
这是首粤语歌,原唱的调子对男生来说不低,夏习清只降了一个key,一开口就叫大家惊了一惊。
杨博一巴掌推在夏习清肩膀上,“我去,你这还叫不会唱歌?!”
夏习清仰头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屏幕,光怪陆离的色彩像是琉璃一样折射在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纤长的脖颈弧度优雅,有种脆弱精致的美感。
大概是感冒的缘故,他鼻音有些重,唱粤语歌反倒多了某种微妙又特别的味道。
“不要迷信汗腺渗出的绮丽,不要虔诚直到懂得怎样去爱魔鬼。
纪念留给下世,不对别人发誓。”
贝斯和鼓点像是刻意追着心跳,一下一下重重锤在心上。
这歌词真实到周自珩从第一句就听不下去。可夏习清唱得那么决绝,那么冷静,甚至嘴角带笑,仿佛置身事外高高在上。
“和谁亦记得,
不能容他宠坏,不要对他倚赖。
感情随他出卖,若你喜欢犹大。
示爱不宜抬高姿态,不要太明目张胆崇拜。
一字记之曰。”
这几句歌词反反复复被他唱着,嗓音酥迷微哑,编曲妖冶又透着一股子金属冷,大家都沉浸在音乐里,唯独周自珩,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歌词。
每一句都戳在心口。
夏习清唱得潇洒,就像是以过来人的姿态在告诫痴男怨女,可这些词究竟是唱给谁听的,他也不知道。
给自己听听也好。
清醒清醒。
“为这为那谈情为了享受,
为你为我为何为他忍受。”
一曲结束,夏习清把话筒关了放茶几上,其他人都叫好,尤其是昆城,“习清你这歌唱得真是不错,干脆主题曲也你唱好了。”
“ktv水平,进了录音棚就出洋相了。”夏习清笑了笑,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他懒洋洋翘着二郎腿,手掌撑着下巴朝周自珩望过去,隔着沉沉黑暗和迷乱光线,冲他勾起嘴角。
“好听吗?”
我可是唱给你听的。
见他不说话,甚至都不看自己,夏习清只觉得得意,就像是一个实施了完美杀人案的凶手那样得意,他站了起来,“我去洗手间,刚刚喝得太多了,你们继续玩。”脚下有些不稳,夏习清一路扶着墙走了出去。
这间ktv属于高档娱乐场所,价格不菲,所以客人也少,洗手间又大又亮堂,就是没人,夏习清浑身发烫,用凉水冲了把脸觉得舒服许多。
镜子里的自己有点狼狈,夏习清扯了面巾,对着镜子细细擦拭着脸上的水珠,然后将纸巾团起扔进垃圾桶,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就被一股蛮力推了进来,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好在他后头是墙,后背抵上烘干机,硌得慌。
可夏习清还是很快换上一副游刃有余的笑脸,他知道这时候会做出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
“怎么这么大火气?”夏习清眼睛满是调笑意味,“这可不像你。”
周自珩的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都说长着这种嘴唇的人往往薄情寡义。看来面相这种东西往往不太准,至少在他们俩身上都是反的。
“你究竟什么意思?”
夏习清本想保持风度,可听见周自珩这句明显压着怒气的话,不禁气极反笑,“我什么意思?敢情这件事儿是我先挑衅的?你打的什么算盘,以为我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