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弱水千流
“政委中了两枪。一枪打在左臂,一枪打在左胸。左胸那处伤很致命,子弹就差三公分到心脏。”两个男青年的其中一个开口,叹了口气,语调复杂沉痛,“现在正在全力抢救。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枪伤,左胸,差三公分到心脏,全力抢救。
这些字眼钻进温舒唯的耳朵,她整颗心脏重重一沉。下意识地去看沈寂。
他站在手术室门前,高高大大的身躯笼罩在红灯投落的红色光线下,头微垂着,背对着所有人,温舒唯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和表情。
只有一道背影,莫名透出几分萧条孤独。
良久的静默后,沈寂回身看向江安民,面无表情地问:“知不知道这事儿谁干的?”
“……”江安民顿了下,余光扫了眼站在旁边的温舒唯。
温舒唯很自觉,见状连忙道:“……大家守了这么久,应该都渴了吧。我刚才看见外头有卖果汁和奶茶的,我去买一些回来。”说完就转过身,准备从楼梯口下去。
忽的,
“唯唯。”一道低沉嗓音冷不丁响起,喊她的名字。
温舒唯步子顿住,回身看他,有点儿不解:“怎么了?”
沈寂说:“小心点。”
“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们先聊。”温舒唯冲他笑了下,转身走了。
轻轻盈盈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响起,一阶一阶下楼,渐行渐远逐渐消失。
手术室外,沈寂抿了下唇,冷淡落回江安民脸上,神色冷峻到极点。
“大约两周前,你爸接到上级命令,亲自带了份机密文件到云城准备移交给我们。”江安民说,“但是出于某些特殊原因,这道命令临时撤回了,老沈又只能把这份文件带回去。他本来是今天下午的飞机回拉萨,结果去机场的路上就出了事。”
沈寂面无表情地听着,出声打断:“这么重要的资料,就他一个人来回?”
“还有我和另外两个同志。”一道清丽女声接话响起。
沈寂回头。
说话的是坐在长椅上的尉级女军官。这女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齐耳短发,眼神清明,眉宇间透着一股子由内而外散发的正义感和飒爽英气。
郭芸眼眶微有些红,显然哭过。她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定了定神,接着才道:“另外两个同志都是陆军特种部队‘利剑’的尖兵,是我们刻意选过的。现在两个同志都受了伤,昏迷不醒,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他们在去机场的路上遇袭,你当时在不在场?”
郭芸摇头,“刚好云城这边有个学习任务,政委让我顺便留下来参加……”她愧疚得又要流出泪来,只能咬着唇用力忍住。
沈寂静两秒,声调依然冷静无波没有起伏,“从军区招待所到机场,要差不多两个半小时,哪个路段遇袭,调监控查。”
话音落地的同时,丁琦和梁铁柱一前一后走到了手术室跟前。丁琦听见沈寂的话,顺口便接到:“我已经查过了,没用。政委他们遇袭的地方是西郊南安镇的一条乡村小路,没有任何监控设施。”
沈寂危险地眯眼:“乡村小路?”
“我刚才打电话问了一交警朋友,机场高速今儿上午有一辆运木材的大卡车侧翻,引起了连环车祸,十几条人命,全他妈没了。所以政委的军车才绕了道。”丁琦咬了咬牙,“那帮抢东西的混账蓄谋已久,这些事儿肯定都在他们计划内。这么多人命不当一回事儿,真几把畜生,不是人!”
手术室外忽然一静。
沈寂闭眼,抬手发狠拧了下眉心,唇紧抿,没有说话。
“都别气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尽全力挽回损失。”江安民抬眼看了看两个年轻男人,沉声说:“另外,我觉得很费解。”
丁琦和沈寂同时侧目看过去。
江安民皱眉,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密令是直接下达给我和老沈两个人。老沈送过来的资料,具体是什么,今天之前,总共就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清楚,那帮雇佣兵怎么会知道?”
话音落地,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愣。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有些疑惑。
以沈政委和江局的缜密心思和谨慎性格,这样的绝密信息,绝对不会透露给第三个人。
那是怎么回事?
郭芸也出声,道:“对,我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份资料是什么。其它人怎么会知道?”
好一会儿,
沈寂淡淡开口,道:“有两个可能性。”
众人闻声,目光齐齐汇过去。
“一,你们的上级机关出了内鬼,二,那些暴徒的本意或许不是为了资料而来,他们的目标,极有可能是你们沈政委,抢这份东西只是顺手。”沈寂寒声道,“你们的政委遇袭,下意识便以为那群人是来抢硬盘,拼死相护,他们看出那玩意儿值钱,也就顺走了。”
丁琦听完眼睛一亮,一拍脑门儿,“有道理啊。有可能那群人也不知道那个军用硬盘里装的是什么。军用硬盘在普通电脑和系统上,就算打开也是一片空白,有四重军密锁,除非能攻破军网的顶级黑客,不然不可能破得开。”他一顿,激动得伸手勾住沈寂肩膀,“在那帮家伙打开硬盘之前,咱们还有时间把东西找回来!”
江安民盯着沈寂,忽然道,“如果是你推测的第二种可能性,那帮人为什么要老沈的命?他退居战略指挥线这么多年,怎么会招来这种报复行动杀身之祸。”
沈寂拧着眉,没说话,目光穿过走廊的窗户落在未知的远处,神色极冷,教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边儿上的丁琦却像想到什么,眼神骤然一凛,“难不成是……”
突的,
手术室门忽然被人从里头拉开。
一个戴口罩和眼镜的女军医从手术室走出来,外罩手术服,手里拿张单子,抬眼扫过众人,“沈建国的家属是哪一位。”
这边,拎着一口袋奶茶果茶走出楼梯的温舒唯,一出来就刚好看见这么一幕。
她眸光突的一跳,心脏悬空,看见沈寂上前两步,回那女医生一个字:“我。”声音低低的,沉沉的,有点儿哑。
女医生看他一眼,“你是病人的什么亲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