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越野寻寻
纤细洁白的脖颈,在灯光下,细小的绒毛发着一层白光。
年轻、健康。
应颜察觉到了张迎康的视线,低头对上张迎康的双眼,那双在光线折射下显得波光粼粼的眼睛,变得更加深邃清冽了。
应颜脸不红心不跳,看着张迎康郑重其事道:“不要否认,每一个医生都会对她的病人观察入微。”
张迎康不置可否地垂下眼。
应颜又按摩了几下便收回手,而后抽出一根细银针,“一会如果如里有不舒服的感觉要跟我说。”
之后,应颜便凝神静气地把银针扎入他头顶的百会穴,并且认真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应颜觉得让他主动开口告知感受应该会很难,只能靠自己细心观察了。
“我记得小时候看爷爷给别人施针,觉得特别神奇。”
应颜突然跟张迎康聊起天,手上动作却不停。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好奇,便偷偷地拿了一根爷爷的银针,然后拽着黑兔,哦,忘了说,‘黑兔’可不是一只兔子,而是一只黑色的小狼狗,它特别的没出息,每次一犯错,没等爷爷训它立马跪下两条前腿求饶,耳朵还竖起来一颤一颤的。”
应颜忍不住弯了下嘴角,“我把黑兔拖到后院,特别开心地想要试一试扎针,结果还没等我把针扎下去了,它便缩着尾巴一动不动地嚎叫了起来,那声音,要多凄厉有多凄厉,竟然连眼泪都嚎出来........”
应颜一边讲着以前的趣事,一边眼神定定地施着针。
从风池、神庭到曲池、合谷再到涌泉......
针灸这些穴位可以达到活血化瘀、舒筋通络以及壮筋健骨,但是像他这种情况,短时间内并不期望能看到多大效果。
全部扎好针,应颜坐在床边看着张迎康,饶有兴致地问道:“诶,你小时候有没有什么趣事?男孩子肯定更调皮捣蛋吧。”
应颜说这话的时候盯着张迎迎康的表情,心里打起小鼓。
这些天虽然他们的配合密切,但是关系依旧不冷不热,没有任何进展,这句话应该也算是一个迫不及待的试探。
结果,张迎康的表情却没有多大变化,掀起眼皮淡淡地看着应颜:“花钱,跟别人比赛谁能第一个把家里的钱花光。”
应颜:“.......”
一股暗暗的打击怎么回事?真是没法聊天了!
第一次针灸,应颜大概留针了一刻钟的位置,便开始取针。
而后关上灯让张迎康休息。
应颜洗好手进入了自己的房间,坐到桌前,翻开一个崭新厚重的笔记本。
应颜每天都会记录张迎康的复健情况、情绪变化、以及每一天的身体状态。
观察多了,应颜便知道了张迎康身上的很多小细节。
唇线平直、表情冷硬便是在克制忍耐,眉心不展、脸部线条绷紧多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如果神情淡淡的、手指还在微微颤动,就是心情还不错。
最后一个细节,应颜很难得的发现了两次。
刚刚就是其中一次。
日出日落,风起云涌,西边的山头霞光漫天,云彩分层。
晚饭是男护工喂的,可能是没什么胃口,张迎康吃的很慢。
应颜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而后目光似不经意般地扫了扫他手腕上的疤痕。
结痂刚褪,伤口处透着淡粉色。
依旧可以看出伤口不浅。
估计.......他当时真的是拼尽全力了。
吃完饭,收拾好后,应颜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张迎康:“想不想出去散散心。”说完没等张迎康拒绝便又继续道:“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上次张迎康刚到园林便要回去,应颜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是肯定跟那儿的环境离不开关系。
久病、身体不便的人,内心大都会变得很敏感,别人的一个眼神,无意中的一句话,都可能让他们的情绪突然变化。
“我发誓,如果你不喜欢我们立刻就回来,好不好?”
张迎康不回应,应颜也不放弃,她能不依不饶地跟他磨半个钟头。
“好不好,拜托了。”应颜把脸凑近张迎康,双眼充满期待。
“就一会会儿。”
“都一整天没出去了,我们就去放放风好不好?”
......
“好。”
张迎康皱着眉头,终于忍受不了了。
应颜立刻露出得逞的笑容:“好的,那我现在就给你换衣服。”说着,应颜弯腰就要去解张迎康的衬衫纽扣。
张迎康的眉心直跳,“让他来。”他说的是男护工。
应颜小脸一板,开始倒背如流地吧吧个不停:“病人你不能这样,我是医生,你要相信我的人格,相信我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医生,我是不可能——”
张迎冷着脸康直接打断:“我不相信。”
应颜:“......”
伤心,她的人格竟然被质疑!
作者有话说: 应颜:别问我此时是什么感受,看表情 → ●^●要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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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张迎康换好衣服后便被男护工推了出来。
应颜心里还郁闷着,此时也忍不住偷偷地去瞥着他。
张迎康换了一件黑色带银丝线的衬衫,衬衫精工裁剪,面料柔软细密,银色的钮扣一粒一粒地扣到最上,深色的衬衫衬得他的皮肤十分苍白,却也让他显得更加优雅贵气、清冷俊美。
应颜忍不住瞥了一眼又一眼。
而后在轮椅上的人淡淡地扫过来一眼时,应颜的心里立刻就不气了。
他长得这么好看,会担心她有不轨的心思、想保护自己都是正常的。
她能理解。
......
夜晚的园林里很凉爽,微风吹过,花草树木的自然香味扑鼻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园林中心有一座夜晚喷泉,四周亮着五彩斑斓的灯光,附近的长椅上坐满了人,大人们的交谈声,小孩子的嬉戏玩闹声,热闹非常。
应颜没有把张迎康推过去,而是把轮椅转个弯,推向一条稍微有点窄的石板小路。
小路两边亮着几盏草坪灯,前面还有一些稀稀散散的照明灯,四周很暗,视物不明。
应颜推着轮椅绕着石板板路转了几个小弯后,四周终于没有人影了,同时随着风吹过来,还闻到了一阵阵清新的竹香味。
前面是一处小竹林。
竹林在园林的最西角,旁边还有一座低矮的假山,由于四周灯光稀少,这一处便显得过于阴暗,不大受人喜欢。
应颜继续推着轮椅,安静的环境下能听到晚风吹动着竹叶发出的“沙沙”声、草丛里的虫儿高低起伏的鸣唱声,连轮椅的轱辘声都变得清晰起来。
“就是这儿了。”
应颜把张迎康推到竹林下,弯着腰帮他整了整腿上的薄毯,而后自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心情很好地晃荡着腿。
“这里是不是很安静?空气也特别好。”
应颜深呼吸一口气,突然侧头扯下一根竹叶,在袖口处擦了擦,而后朝张迎康显摆两下道:“看,还可以用这个吹小曲,你小时候肯定没有玩过这个吧。”
应颜说着便面带得意地把竹叶放到唇边,猛憋一口气,而后“噗嗤噗嗤”地吹了起来。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声音很大,也很刺耳,连附近连草丛里的昆虫都被惊得从草丛里跳了出来,四下逃窜。
应颜却自我感觉挺良好,依旧吹得起劲。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应颜兴高彩烈道,一双杏眼在夜色下闪闪发亮。
张迎康的唇线抿直,面无表情地盯着应颜。
可惜夜色昏暗,应颜看到张迎康盯着她,便当作他也感兴趣,立刻殷勤地把手里的叶子递过去,“来,你也试试?不会也没关系,我可以教教你,很好学的。”
张迎康的唇线绷得更紧,显然是被应颜的厚脸皮打败了,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很难听。”
应颜眉头一皱,不服道:“要是你吹的话,还不一定能比我好呢。”
“有本事你也吹一个给我听听?”
张迎康面色不动,不受她激将法的当。
结果应颜直接从大石块上站起来,倾身靠近,将手里的叶子递了过来。
薄薄微硬的叶子碰到了他的唇边。
她用过的竹叶。
张迎康抬眼看着应颜。
“你吹一个试试?这个很难的,我可是学了好久才终于能吹出声。”
暗淡的路灯下,应颜的张脸庞显得格外柔和小巧,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细碎的线影,随着她轻轻眨眼时,忽隐忽现。
一脸单纯无辜。
张迎康盯着应颜看了一会,垂下眼,在应颜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终于张开唇。
翠绿色的竹叶被浅色的嘴唇抿住,片刻,一串明亮清震的声音便从他的唇间流淌而来。
曲调熟练流畅,显然不是新手。
晚风吹过竹叶,飒飒作响,优美动听的乐曲随风合唱。
应颜静静地站着,低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人,看着风温柔地卷起他额间的碎发,眉目柔和。
相似的场景,同样的人,时光像是突然飞速倒退,带他们回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