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婳
大家都知道上午的拍摄是重头戏, 男女主角和女配一二三号全部出镜。郭导的要求很高,拍了前三次都没有过, 不是挑剔演员表情不到位, 就是嫌演员感情还没进入状态。
连脸上一个笑容,都要苛刻到唇角弯到他满意的弧度。
这样拍摄下来,四次镜头变成了十四次镜头, 连舒桐以那张美人脸也被郭导找了几次麻烦。
“卡!你一个女四号哪来那么多戏?我叫你掉两滴眼泪, 没让你鬼哭狼嚎!”
“卡!段晋凡你比赛短跑啊,没见舒桐以跟不上你!”
“卡!贺青池你演的不对,重来!”
“卡!舒桐以你不会走路了是不是——”
拍摄片场响起的都是郭导一个人气急败坏地喊声, 那句当众质问舒桐以不会走路, 尤为清晰。
全场沉默。
过了半响,舒桐以慢慢地转过身, 无视上前替她整理妆容和服装的助理,直接面朝化妆间的方向走去。
郭导就算气得吹胡子瞪眼,也只能吼了一声:“原地休息十分钟!”
……
在场的演员该休息的休息, 段晋凡接过助理递来的矿泉水, 还擦了把汗,对贺青池说:“今天郭导炸毛了,连舒影后都敢内涵。”
谁会不知舒桐以身边的人早就跟剧组的人通过气了, 不许在她面前提腿的事。
郭导还众目睽睽之下说舒桐以不会走路,跟当众打脸没什么区别了。
贺青池也被一次次重拍累得不轻,正要说几句,先听见郭导在喊她的名字,手里还卷着剧本。
她二话不说,转身就朝反方向走。
段晋凡还在状态外:“贺青池,郭导好像再喊你。”
贺青池的脚步没有停下来,她才不当导演的出气筒,一看还卷着剧本就知道是要指导她演戏,平时倒是没什么,这节骨眼上,凑上去摆明了就是送死。
她想找个人多的地方藏身,谁知道推门进去,化妆间除了舒桐以外,连个助理也没有。
舒桐以在卸假肢,嘴唇发白,许是拍摄了几个小时没休息,身体承受不住。
贺青池无意撞见这一幕,进退都不是。
片刻,平静如常的走到自己化妆镜前坐下。
两人之间向来气场就不对,舒桐以把假肢放在一旁,长长的裙摆挡住了她的不足。
她的视线,也抬起看向了贺青池。
倘若贺青池脸上露出一点点鄙夷或者轻视的表情,舒桐以也是意料之内的,谁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笑看对方狼狈。可是她没有,精致轮廓的面颊表情平静,自顾自地拿起保温杯喝水。
舒桐以指尖根根攥紧手心,被这样撞见,就好比从未愈合的伤疤被人血淋淋撕开,隐忍许久还是爆发了;“出去。”
贺青池喝水动作一顿,仿佛是在幻听。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用命令的口气,让她出去。
舒桐以美人脸上没有寡薄的笑意,直视她凝望过来的视线;“我让你出去。”
贺青池这人脾气谈不上好,却是个讲道理有原则的。
倘若好好说话,她会顾及舒桐以卸假肢这事出去,给对方留点空间。
不过要是这副语气,管她是不是残疾人士,也没有给她跪的道理。
贺青池把保温杯朝桌上一放,轻描淡写道:“这间化妆间什么时候郭导指名道姓给你一个人用,再来跟我说这句话。”
舒桐以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低低陷入自己世界里:“你在笑话是吗?”
贺青池觉得这女人从拍摄时候状态就不对,可能是被郭导急躁的情绪也影响不轻,她也是运气不佳想避开外面的,转眼自己又到化妆间撞上这位。
她浅色的瞳仁很平静,对视着舒桐以,说:“你装假肢的事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要笑也早就笑完了。”
舒桐以也盯着她。
贺青池说完这番话后,脸上可见是连敷衍的表情都懒得给人。
片刻后。
舒桐以失态了几分钟不到,很快恢复素来冷清的脸色:“就算你得到名分,也永远走不进他真正的世界。”
贺青池直接抓住了名分这两个字的关键词,她当机立断从化妆镜前站起身,朝坐在沙发处的女人走去,脚下踩着是七厘米高跟鞋,走的不慢也不快,面对着坐姿不动的舒桐以,显得几分盛气凌人了。
“你也认识那个姓孟的?”
贺青池唇间猝不及防吐出的熟悉字眼,让舒桐以的美人脸变了一分,抿着声调:“你说什么?”
“就是离了三次婚的那个,温树臣都跟我说了。”贺青池脸上在笑。
从舒桐以细微的反应上看,她越发笃定了这一点。
倘若昨晚温树臣出去见的人之中,没有舒桐以的话,这个消息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还能在温树臣刚不久和贺家在婚事上达成共识后,就知道她有名分了。
舒桐以也不是好套话的,眼中情绪闪动:“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她越是嘴硬,贺青池就更难缠,偏偏舒桐以的假肢也卸下了,仿佛被困在这一张小小的沙发里,左右都躲不了她的“逼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