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图样先森
黑色宾利终于缓缓驶入大厦一楼。
后面还跟着两辆车,是此次关于地皮开发,香港柏林地产总部一起派过来的高层。
天气渐冷,省内地势高些的地方已经开始降霜,舒清因穿着及膝的包臀裙,膝盖以下的小腿露在外面,大门口没有暖气,她几乎是靠着深呼吸抑住打颤的双腿。
司机替坐在后座的人打开了靠近里侧的车门。
皮鞋锃亮,垂感极佳的西裤包裹着男人修长结实的双腿映入众人眼帘。
等人彻底下了车,并不了解高层工作安排的普通员工们终于知道为什么平常都懒得下楼的小舒总肯纡尊降贵,这么冷的天气站在外面迎接了。
舒清因快冷死了,原本沈司岸来之前她是身体打颤。
现在人来了,她是心打颤。
没有什么是昨天很有可能目睹自己发了酒疯的男人,成了现在她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站在这儿迎接的甲方爸爸更尴尬的事儿了。
沈氏太子爷身子金贵,哪怕是短短的室外时间,他也还是披上了看着就暖和的呢大衣。
等人走到舒清因面前时,舒清因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正打算露出公式化笑容和他说一声早上好。
她启唇,牙齿有些颤,说话声晚了那么几秒。
倒是沈司岸先开的口,他瞥了下她单薄的穿着,神色散漫。
“你不冷吗?”
这边恒浚和柏林的高层都没料到太子爷第一句话是这个。
两群人面面相觑,不敢接话。
舒清因闭眼,最终还是决定无视他这句听起来不怎么避嫌的调侃。
她朝他伸出了手,“沈总,欢迎你来。”冷淡而客套的搭腔。
沈司岸轻轻笑了笑,秀气狭长的眼尾向下垂着,只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指节,连手心都没碰到,是相当有绅士风度,克制保守的触碰。
舒清因一路带着他坐上电梯,引起不少人注目,不过几分钟,整个恒浚总部都知道他们小舒总终于彻底摆脱上下班打卡的无聊坐班旅途,正式接手项目,开始掌握实权。
沈司岸就站在自己身边,舒清因忽然有些懂了为什么徐琳女士让她下楼接人。
说是过来喝茶的,实际就是正式签约前,甲方过来打探打探情况,顺便聊聊这个合作到底怎么具体法。
会议桌前,恒浚这边基本都是姓舒的,他们和徐琳女士的开场出入一辙,那就是先攀亲戚关系。
沈司岸无所谓,要攀就攀,别让他叫那些个乱七八糟的长辈称呼就成。
舒清因兴趣缺缺,她的这些个叔叔原本就不爱丢话匣子给她接,生怕她闯了祸得罪了眼前这位太子爷。
他们其实并不赞同让舒清因一进公司就坐上高层位置,只是恒浚股权并非均等分,徐琳女士拥有董事会绝对话语权,再不乐意小丫头片子当副总,也只能讷讷的点头同意了。
等喝了两杯茶,舒清因提出要去趟洗手间。
好不容易从会议室出来,她才舒了口气,又被人从背后叫住。
徐琳女士很明显对她刚刚的表现不满,“你叔叔他们都在里面坐着呢,你怎么能说出来就出来?”
舒清因靠着墙,低着头嘟囔,“妈你不也出来了。”
“沈总说有个电话要打,暂时歇会了,”徐琳女士说到这儿又叹气,“你刚刚怎么也不和沈总说话?昨天我看你们不是聊得挺好的吗?”
“……”舒清因抿唇,语气有些含糊,“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徐琳女士很明显是没懂她话里的意思,疑惑道:“那人家看你的时候,你总要回个眼神吧?你老躲什么?做贼心虚?”
舒清因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妈,“妈,你刚不会是一直在盯着我看吧?”
不然怎么这都能发现。
徐琳女士没搭腔,她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所以你和沈总怎么了?”
“…没怎么。”
她说完,踮起脚用鞋尖蹭了蹭地板。
徐琳女士纵横商场多年,情商和智商都修炼到一定等级,舒清因又是她生的,现在看她这副模样,很快想到某种可能,“你是不是怕俊珩吃醋?”
舒清因莫名其妙,“啊?”
徐琳女士语气又轻松了下来,“我还以为你和俊珩还以为地皮的事儿吵架呢,看来你们已经和好了?”
听到和好两个字,舒清因又沉默了。
她抿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妈,我和宋俊珩和好不了。”
徐琳女士皱眉,“和好不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舒清因索性一口气说出来,“我不想跟他一起生活了。”
她这话说的很委婉,但徐琳女士懂了。
意料之中的责备和拒绝都没有,知道她听见徐琳女士问她:“一年前,如果你没有和宋氏联姻,你觉得光靠我能力排众议,让你这么顺利的进入恒浚高层吗?”
舒清因没说话。
“你爸想将恒浚交给你,但你现在没有这个能力,”徐琳女士给她分析,“你要和俊珩分开,我首先不说恒浚这边会不会有影响,你自己呢?你考虑过吗?”
舒清因轻声说:“我不想因为这些所谓的利益权衡,勉强我自己和一个根本不想再有瓜葛的男人捆绑起来。”
“那你能找到比宋氏更合适的联姻对象吗?不光是能稳住你在恒浚的地位,也能让你不再需要我的保护,”徐琳女士反问她,“如果你能找到,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
第17章 巡视
徐琳女士话至于此,利益权衡跟她说的清清楚楚。
想离婚,没那么容易。
舒清因有些泄气,“我就非得找个联姻对象不可?我独自美丽不行吗?”
“那就把柏林的项目做好,让董事会那群人闭嘴,”徐琳女士扯了扯嘴角,“就你刚刚那表现,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不管你和沈总之间发生了什么,至少现在他是恒浚的甲方,也是你的甲方,伸手不打笑脸人你懂不懂?我们跟他那点攀亲戚关系,也只能口头上说说,人家不认我们也没办法。”
“知道了。”舒清因耷拉着头,漫不经心地说。
“我也想福沛拿到这个项目,俊珩说到底是你丈夫,我们更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去讨好对方,把这份工作交给你,也是觉得你和俊珩之间不用讲究那么多,他有些地方也能帮着你,现在福沛没拿到,我们的合作方成了柏林,沈总有什么义务会无条件的容忍他的合作伙伴在项目上的疏忽和不上心?你是代表整个恒浚在跟他合作的,而不是你个人。”
徐琳女士教育人确实有一套,大段话说下来,就连舒清因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问题。
她和沈司岸之间再尴尬,那也是私事,今天他出现在这里,也并非以个人跟她谈生意,而是也代表了他背后的柏林地产。
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当然要分明。
在徐琳女士看来,她是这个项目最合适的负责人,其中最大的优势就是她和沈司岸比较熟悉。
工作和人际密不可分,做生意的都不是傻子,有捷径可走,谁还会傻乎乎的墨守成规。
脚踏实地的鸡汤都是说给没成功的人听的。
徐琳女士见她神情渐渐认真了起来,终于舒了口气,“好了,休息够了就进去吧,记得表现好点。”
“嗯,”舒清因抿唇,小声说,“谢谢妈。”
徐琳女士轻咳,语气有些不自在,“要谢我平常就少跟我吵架吧,你爸在天上看到我们吵架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母女俩再回到会议室,沈司岸还没回来。
“沈总还没打完电话?”
“刚出去就没再回来。”
这都十几分钟了,就算是甲方未免也有些太过傲慢。
舒清因站起身,“我去找他。”
“清因,人沈总在外面打电话,你好端端去打扰人家干什么?别惹人生气了。”
董事之一的她某个堂叔很明显不赞同她这个想法。
“没事,”舒清因摆手,“我跟他熟,他不会生我的气的。”
几个叔叔纷纷挑眉,刚开会的时候明明一句话都没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怕生。
徐琳女士微微笑道:“清因和沈总之前见过好几面了,确实挺熟的。”
几个叔叔半信半疑的看着母女俩。
舒清因附和的点头,然后转身准备出去找人。
再次离开会议室后,她才发现压根不知道该去哪儿找,谁知道沈司岸习惯躲在哪个角落打电话。
高层楼的办公员工并不多,即使是上班时间也显得冷清清的。
舒清因没抱希望的给沈司岸拨通了电话。
结果那边居然接了。
她还没开口,倒是手机里男人先说的话。
“洗手间上完了?”
隔着手机,他的嗓音听着没有面对面说话时那么清晰,低隽的嗓音中,夹杂着他独有的慵懒和调侃。
“上完了,”舒清因边打电话边往四周看,“你在哪儿?”
“干嘛?”
舒清因说:“我过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沈司岸轻嗤,有些不屑,“我跟你不熟。”
这男人长得一副矜贵斯文的少爷样,怎么这么小气的。
不过还好,在她绕过正堂转角后,果不其然在茶水间的玄关那儿看到了沈司岸。
沈司岸的右手还抵在耳边,双腿交叠,悠闲的靠着墙,没发现她已经找到他了。
舒清因就那么看着他,然后掐掉了电话。
沈司岸对着手机喂了几声,发现电话居然挂了。
他脸色微愠,不爽的抿着唇,收好手机就要离开,然后才看到转角尽头,拿着手机对着他笑的舒清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