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灵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僵硬,他略作思索,问一旁的叶娴:“……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叶娴问:“你觉得呢?”
林洛桑其实都快忘了裴寒舟的朱砂痣那回事了,冷不丁被罗讯提及,自己也有些晃神,说不介意当然是不可能的,但目前的情况下,也只能装作不痛不痒地大度道――
“没事的,都是过去了嘛。”
“对对对,”罗讯疯狂点头,“都是过去了,嫂子真的不必介怀,他选择你肯定不是因为你像那个女的,而是你自己独特的……”
叶娴夹了块藕片塞进他嘴里:“吃饭吧,你今天不适合说话。”
罗讯觉得也是这样:“好嘞。”
……
散场后,二人回到车内。
车里没开灯,二人都不说话,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裴寒舟一边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应该不会介意。
一边又觉得,可能也并不是不介意……
果不其然,林洛桑这时候开口了:“你那宝贝CD在车上吗?让我听听。”
“……”
裴寒舟稍作沉吟:“忘记放哪了。”
“你放心,我肯定不生气,我只是客观地听一下,作为一个音乐人的角度,看看她唱得怎么样。”她深吸一口气,“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找出歌手是谁呢,对不对?”
“我不需要,”裴寒舟看向她,“是谁唱的都和我没关系,我结婚了。”
呵。
她在心里冷笑了声。
她抬眸:“我知道就在这车上,你让我听一下,我就纯粹好奇,真的。”
说完后,她又不疾不徐地抛出一道送命题:“声音好听吗?”
“……”
面对着这道必死无疑的题目,男人喉结滚了滚:“记不清,结婚之后就没听过了。”
这句是实话。
结了婚他就没再打开过专辑,也没听过,确实记不太清到底是什么声音了。
林洛桑摇下车窗,心意已决,装作满不在意道:“你赶紧放吧,我就随便听听。”
……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裴寒舟便也叹息一声,从柜子里取出最下方放置的一张碟片。
林洛桑转过头去。
好。
很好。
不仅记得放在哪里,动作还这么熟练,还藏在这么下面生怕被人弄坏,看来真的是――特别喜欢呢:)
很快,车内响起前奏。
言不由衷是女人的天性,尤其是面对男人胸口朱砂痣时的天性,此刻说的想听不是真的想听,但要说不想听也绝非不想听――
总之这种敏感话题,确实是道送命题,怎么答都无解。
正当林洛桑心想怎么让他放就放为什么这么听话难道他也想听了的时候,她发现,歌手唱的第一个音,怎么有点儿熟悉?
本打算等男人抬头就锤爆他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
很显然,裴寒舟好像也发现了什么,蹙着眉转头看她。
二人面面相对,双双失声,就这么沉默无声地,互相看着彼此。
三十秒之后,林洛桑才难以置信地开口――“你是不是知道我今天要检查你,所以特意放的是我的CD?”
73 结局【中】
林洛桑身侧的窗户还开着, 夏夜微醺的晚风悠然地灌了进来,混合着虫鸣和不远处的喧嚣,将车内的乐曲声烘托得愈发真切。
她已经搞不清事情的走向了。
裴寒舟亦是一言不发地瞧着她, 似是在思索和酝酿着什么。
身为当事人的林洛桑,终于在大脑一阵空白后顺利断线重连,她倾身,往后调了一首歌,想要确认是不是自己的专辑。
虽然以前的唱法和现在有很大的差别,但毕竟是自己的声音,她用力辨认一下还是能听出来的――
这的确是她很久前出过的那张翻唱专辑。
她问裴寒舟:“你从哪搜来的?市面上好像早就没卖的了。”
男人略作思忖后沉声开口道:“前几年出差的时候失眠,到车里拿东西顺便想听几首歌, 结果没带CD。”
“就开车随便找了找,正好在路边发现一家店,拿了最新的那张。”
或许是之前被曾祖父培养出的习惯,他在烦闷时也有听曲子调整心情的习惯,偶尔爱听些老人喜欢的戏曲, 但不是经常。
那天晚上的情况他记得很清楚, 正好是凌晨四点钟, 沿街都没什么人, 店里老板也不在,多数专辑看起来都很陈旧,只有一张比较新。
他便抽出几张钞票压在计算器下, 拿走了最新的那一张。
听到这儿, 林洛桑转头:“那既然是你买的,你怎么会不知道歌手是谁, 我记得专辑上有我的名字和照片啊。”
她舔舔唇瓣,眯眼:“你该不会真是诓我的吧?”
“不是, ”裴寒舟道,“我买的那张……专辑外壳和内容并不相符。”
林洛桑明白了:“也就是说,那个老板是把我的光碟换了另一个新壳子装,然后你当时又想听CD,就没在意是不是全新的。结果打开以后就是我那一张,和专辑外头介绍的完全不一样?”
“嗯。”男人应声,“我拿到的时候,CD表面已经被磨损得很严重了。”
但当时没有别的选择,毕竟聊胜于无,所以即使知道出了差错,他还是把碟片塞进了CD机内。
播出来的声音竟然意外地挺好听,第三首歌的中间部分正好还加了段轻哼,是曾祖父喜欢的那首戏曲,小时候常带着他听。
他也讲不清为什么,大概是音乐背后的故事与幼时珍贵的回忆息息相关,听着歌手的轻声吟唱,他也没来由地感觉到治愈,总会想起曾出逃到后院时,望向天幕的那些放松瞬间。闭上眼,仿佛能听见近在耳畔的夜莺鸣唱。
因此便将那张CD保留了下来,但由于唱片早已磨花,歌手难寻,加之自己对异性的那些排斥症状,或许找到歌手之后反而会抗拒这张专辑,为了给自己留存下一个好的念想,便从没有找过。
他本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找到声音的主人,无论主动或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