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灵
光是在无数次排练里寻找最佳体验已经够她折腾的了,哪有空去思索婚姻生活里是否有不对劲。
这次表演服装也是她自备的,到现场后岳辉打开箱子,结实地一愣:“你穿婚纱表演啊?”
“是啊,”她颔首,“谁规定不能穿婚纱吗?”
“那倒没有。”岳辉说,“就是挺独特的……第一次见。”
这次的歌曲驱使她采用了穿婚纱的表演形式,林洛桑拿出自己的歌词单,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纸张。
她最近看了一部爱情电影,结尾是个悲剧,讲的是男女主明明相爱,却因为彼此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而最终天各一方。
她一直觉得时机是很重要的东西,譬如她参加这个节目,又譬如她和裴寒舟的婚姻,如果某些事发生在了别的时间节点,或许她的选择和决定就会完全不同。
如果爱情也用时间来比拟,就好像人的出场顺序往往很重要,初恋大多走不到最后,就是因为没有在合适的时机出现,那时候的彼此太青涩、也太莽撞。
再细致一点来说,假如每个人都是一个小世界,时间流速会随自己的节奏而或快或慢。那当两个世界的时差消失时,他们处在同一个时间,生活重合便会产生故事;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不同的经历会让时间流速再度产生变化,当时机不再合适,时差将重新出现,彼此的世界又重新分为白日和暗夜,再难有交集。
——成年人的世界,不是相爱就可以。
所以她写了这首歌,叫《时差》。
时差,是两个地区地方时之间的差别,也可以理解为爱与需要间的差别。
大概许多人都与恋人有过不得不擦肩而过的遗憾,这首歌排练时才让不少人都湿了眼眶。
虽然林洛桑并没有过这种遗憾,但她的共情和代入感很强,所以很容易也就沉浸在音乐所给到的氛围里。
晚上八点,表演准时开始。
这次的开头,她甚至根本没有出镜,只是站在两个屏风背后,光线描摹出黑色的剪影。
镜头切的是远景,朦胧灯光虽令她身影有些模糊,却隐约能瞧出礼服勾勒的绝美身段,娉娉袅袅,宛如泼墨山水画中寥寥三两笔绘出的美人。
台下起初有些骚乱,但随着歌曲的前奏响起,躁动的讨论声也逐步平息下来。
开头是一段大提琴独奏,深情而凄清,让人的心脏也随之共鸣地钝痛起来,眼前出现了清晨阴雨连绵的画面,天空被铅灰色的流云遮蔽。
屏风被她设计成了时钟的模样,为的就是对应歌曲的时差感,两个时钟的转速并不一样,却在某个瞬间同时抵达九点钟方向。
世界相撞,她也开口唱:
星球沿着既定轨道环绕
是日复一日枯燥的讯号
直到某颗星无目的地相交
猛烈碰撞时/喧嚣热闹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光泽感,就像是被瓷瓶被擦至透净时散出来的光芒,此刻为了配合情歌,加了几分悠扬的低沉与沙哑质感,总让人想到空旷街口和某个人的对视,一眼万年。
可又掺杂着几分空灵的悲伤,仿佛再用力一些,就忍不住会掉眼泪。
主歌部分她一直没有露面,只是藏在屏风之后。
在这种不被分散注意力的情况下,听众的双耳不自觉变得挑剔,然她的唱功竟也找不出一丝毛病来。
随着歌曲走向副歌,两个屏风时钟又因为转速不一,在短暂的时间重叠后,难以遏制地产生了时差,世界变得不同。
此时的屏风也开始缓缓移动,左右撤退地离对方越来越远,当它们彻底分开时,站在中心的林洛桑也随之凸显了出来。
看到她的婚纱装扮,场下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凉气。
头纱飘然垂落在她肩胛,象牙白的丝绸平添几分柔美与仙气,细致的刺绣在袖口弥漫开来,裙摆处点缀着星空和绽放烟火,裹胸长裙又恰好将她的身材长处发挥得尽致淋漓,细腰不堪一握,锁骨在灯光下细瘦纤长。
更夺人心魄的是,她今天的妆面采用了泪滴元素,右眼下方缀着几颗泪滴般的水钻,微红的眼尾营造几分厌世的妩媚,眸光微转着潋滟时,眼下泪滴也在熠熠发着光。
完全不像凡尘俗世里会出现的人。
弹幕又开始爆炸式增长,满屏触发了保护机制。
【不!许!看!我!老!婆!!】
【居然是婚纱,我太后悔没去现场了TAT现场看真的赚翻了!】
【谢谢大家的祝福,我和林洛桑今天结婚了。】
场下的疯狂也并不比弹幕中少,但林洛桑没有被分散情绪,仍旧动情而投入地闭上眼睛,任凭那滴眼泪微烁,低声唱道:
再遇见时要怎么介绍
连名带姓说这是我的年少
曾幻想过未来一眼到老
时差解开甘之如饴的镣铐
关切和拥抱变少
需要彼此的瞬间总缺席倚靠
世界被冲散着/我们无处可逃
场下尖叫慢慢恢复平静,很显然,大家都被大提琴的悲伤曲调和歌词情感给虐到了。
台下一时间没有任何声音,听她婉转而遗憾地唱着“从纷繁世界中将你找到/最后也挥挥手把你放回茫茫人潮”,感觉心脏揉一揉便要碎为一地齑粉。
林洛桑抬了抬裙摆,将头纱拨至而后,垂着眼黯然地吟唱,却像是午夜梦回时低吟的姓名,无可奈何而又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