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弦外听雨
裴家封连忙点头:“对啊对啊,我们男生玩鞭炮,女孩子就举着烟火棒。”
阮斐侧眸看裴渡之:“你小时候也玩吗?”
裴渡之轻挑眉梢,低头便对上女生好奇的眸光,气音像是含着笑:“哪个小男生不玩?”
裴家封哈哈大笑:“我哥很小很小的时候玩,他很老成的,大一点儿就不理睬我们了,我记得有年我们不敢放爆竹,我磨他好久,才把我哥磨到河边帮我们点爆竹。”
这些话很有画面感,阮斐嘴角含着笑,几乎能想象出那副场景。
就是不知道,小时候的裴渡之长什么样子呢?变化大吗?
“阮斐你小时候怎么过年?”
“写门联儿,剪窗花,贴福字,穿新衣,包饺子,嗯,还有你说的,玩烟火棒啊。”
裴家封忍俊不禁,“都是好有气质的活动啊。”
阮斐:……
气氛越发和谐融洽。
裴家封满脸都是止不住的笑意,真好。
他做梦都想和阮斐走在街头,两人就笑着说些琐碎的日常,那么的随意,却又很幸福。
他现在就特别幸福,胸腔仿佛被柔软的甜蜜的水填得满满的。
“抱歉,想起件事,我去安静地方打个电话。”四周传来说笑声,裴渡之蓦地止步,他从口袋取出手机,对两个小辈说,“你们继续往前走。”
“工作上的事吗?”裴家封讶异地问。
“嗯。”
“我们在这等你。”阮斐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必,你们先往前走,我……”裴渡之看着那双清亮透澈的明眸,将“我打完电话就去找你们”这句话收回,改口说,“毕竟我不知道要谈多久,你们不要因为我而错过今晚漂亮的花灯。”
可是,无论再漂亮的花灯,都不及你重要啊。
阮斐在心中默默地说。
裴渡之还是走了。
他读不懂她眼底的依依不舍。
阮斐也不敢过分暴露。
裴家封很无奈的语气:“我哥真是个工作狂,好不容易过个节。阮斐,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阮斐低垂着眼,后方人流已涌上来,推着她身不由心地往前。
裴渡之不会再回来了。
她知道。
本来还有一丝期待,希望他是真的只是去打通电话。但他的眼神,他最后看她的那记眼神,早已说明一切。
他根本就没准备回来。
他想给裴家封和她制造机会吗?
真是个好哥哥。
可是——
阮斐鼻尖冒出酸涩,眼眶也开始发热。
他对裴家封体贴,就是对她不体贴。
莫名地很委屈。
全世界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委屈。
尽管如此,阮斐还是同裴家封一起走了十五分钟。
走到第二十分钟,阮斐的心沉沉坠入海底,再没有任何一丝妄想与期待。
“你哥不来了吗?”阮斐语气很平静。
“对哦,好像都过去很久了吧,我给我哥打通电话,或许他正在找我们呢。”
说着,裴家封连忙拨号。
阮斐轻笑,真是个单纯的傻孩子。
如果她能喜欢上这么简单的人,多好?
铃声嘟嘟,被接通。
裴家封毫不知情地问:“哥你人呢?在哪里?我们等你好久了。喂,哥?哥你在听吗,哥……”
电话那边沉默的时间有些长,最后似无奈、似苦笑地喟叹:“裴家封,你是不是傻?”
第9章
原来他哥是故意离开?留他与阮斐独处?
裴家封既感激又窘迫,他紧紧攥住手机,不敢正视阮斐,害怕被她察觉他此刻的心虚。
“我哥说他有些事情要去办,不来了。”
“嗯,他挺忙的。”
“就是,回头我得说说他。”
“你怎么说?”
“我、我就说……”裴家封讪讪的,“其实我也说不赢他。”
大概是心情早已跌落谷底,阮斐反而极平静。
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阮斐望着面前这个因赧然而臊红脸的大男孩,主动开口说:“裴家封,跟你做朋友感觉很轻松。”
裴家封愣了下:“真的吗?”
阮斐肯定颔首:“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一直做朋友。”
裴家封:……
笑意还未深入眼底,裴家封就被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淋了个透心凉。
就算他愚笨,也不至于听不懂阮斐的言外之意。
她只愿意同他做朋友。
她要给他发好人卡。
上一秒有多高兴,这一秒裴家封就有多悲戚。
他呆呆望着阮斐,嘴唇嚅动,不知该说什么。
“我现在去找我家人,”阮斐抿唇轻笑,微风袭来,她脖颈间的围脖绒毛像是在翩翩起舞,“裴家封,抱歉,今晚不能再陪你一起赏灯看烟花。祝你新的一年事事如意。”
“谢谢。”裴家封苦涩地说,“也祝你心想事成平安如意。”
“承你吉言。”
言别,阮斐调头便走。
如释重负。
无论日后她与裴渡之如何发展,至少她已经斩断她与裴家封的缘分。
但他们做朋友的缘分还在,只要裴家封愿意。
夜空星辰点点,人间亦是灯火弥漫。
这样喜庆的日子,世间如果没有伤心人,那该多好?
阮斐没有去找爷奶与水姨,亲人总是洞察入微,她不知道她的若无其事还能强撑多久。
远离笙箫,阮斐沿河畔慢行。
河风带着丝丝寒意,让人清醒的同时,又添了几分怅惘。
裴渡之当然没有错。
谁都没有错。
喜欢一个人怎么能被定罪?不喜欢自然更不能。
阮斐步履很慢,间或有行人与她擦身而过。
下巴埋入暖绒围脖,阮斐沉浸在无法理清的愁绪里。爱情可真是件琢磨不透的事情,它毫无理由就能掌控你,时而化作毒药腐蚀你身心,时而像是灵丹令你飘飘欲仙。在它面前,究竟哪种人才能顺利逃脱?
裴渡之可以吗?
“阮同学?”
身旁忽然一道传来熟悉的声音。
裴渡之?亦或者只是她出现的幻觉?
阮斐迟疑顿步,不抱期望地回过头。
男人单手搭在河畔雕花栏杆上,昏黄路灯下,他面容半明半暗,无端透出些凉薄。
“家封呢?”他疑惑地问。
“我们已经分开,”虽然在这里偶遇,阮斐却没办法像找到他时那般满心愉悦,他方才无意间的举动,已经刺痛她突然变得脆弱的心,“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裴渡之蹙了蹙眉:“那你怎么在这里?”
阮斐垂低脑袋:“随处走走。”
“没找家人?怎么不同他们打通电话?”
“手机没电了。”阮斐发现,这种情绪下的她说谎好似更自然,仿佛连她自己都骗过去了。
“记不记得家人手机号码?”
阮斐抬眸望着他眼睛:“你要借我手机?”
裴渡之颔首:“需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