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弦外听雨
几片泛黄梧桐叶纷纷扬扬飘落,宽道上,一辆名牌汽车从他们身旁经过。
不过是匆匆一瞥,席霂便从车窗外收回视线。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眼底深沉如幽潭。
黄昏天色倏地黑暗,然后哗啦啦开始下雨。
阮斐临时接到同事电话,因为家中小孩突然生病,她想调换今晚的值班。
这个时间很难有合适的顶替人选,阮斐拿起雨伞,对陈兰诺说:“我今晚得去酒店值班,大概十二点回来。”
陈兰诺抬头:“你今天不是休假吗?”
阮斐解释缘由。
陈兰诺表示明白:“我现在送你过去,晚上我再定个闹钟过去接你。”
阮斐有点不好意思:“不用了,我想应该……”
陈兰诺摆摆手,打断她说:“不想我那么辛苦,你可以快点找个男朋友啊。”
秋雨淅淅沥沥,落在伞面发出“嘭嘭”声。
陈兰诺懒散地跟在阮斐身后,终是没忍住说话的欲望:“阮斐,这些年你没谈恋爱,是不是还想着裴渡之啊?”
阮斐步履没有停顿:“不是。”
陈兰诺盯着她背影:“是这样吗?”
阮斐点点头:“就只是太忙,也没遇到喜欢的人。”
陈兰诺握紧伞柄,干脆把心底的话全部问出来:“如果裴渡之……”
“他不会。”
“我都没讲完,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
“嗯,因为我了解你,我也了解他。”
整座城市好像都氤氲在水汽里,地面蔓延了一路水花。
阮斐平静地往前走,眼睛好似也变得烟雾蒙蒙。
裴渡之当然不会与她重新开始,她知道的。
所以她也不会。
-
把阮斐送到半山月,陈兰诺单独回阮斐家。
她边吃薯片边自言自语:“现在你舒坦了吧?不会再多管闲事了吧?既然他们都那么确定,你就乖乖吃你的美食好啦。”
倒在床上,陈兰诺再撕开一包麻辣牛肉条,还没来得及吃,电话就哇哇唱了起来。
陈兰诺把牛肉叼在嘴里,无语地划开接听建,她抽搐眼角说:“老板我今天休息的哦?”
电话那畔吵闹极了,嬉笑音乐声糅杂在一起。席霂没好气地命令:“到老地方来接我,我喝醉了。”
陈兰诺默默翻了个白眼:“好,我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去接您。”
席霂勃然大怒:“陈兰诺,让你来接就你来接,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陈兰诺懵了两秒:“哦,那我辞职吧。”
席霂冷笑:“还没辞职前你就得听我的,立马给我滚过来,老子等你。”
不等陈兰诺回应,电话已然挂断。
陈兰诺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机,气呼呼把薯片踢开。
这到底是老板还是祖宗大爷?
说不去就不去。
陈兰诺独自生了会儿闷气,转念想,席霂虽然嘴巴毒,可对她的投喂倒是尽心尽力。
要不就看在吃的份儿上,去把他接回家?
磨磨蹭蹭穿好衣裳,陈兰诺下楼拦了部车。
还没走多远,雨竟越下越大,经过江桥时,又堵在了十字路口。
陈兰诺懊恼地看腕表,这不是让人进退为难吗?
车龙久久不动,眼看时间来不及,陈兰诺咬着手指,匆匆翻找出手机。
幽幽灯光点亮漆黑雨夜。
往常此时还有客人进进出出,但今夜有雨,酒店便格外清寂了些。
阮斐同值班前台道别,走出酒店。
玻璃门外,男人瘦削孤立。
他右手握着一柄黑色雨伞,伞顶轻垂于地。
阮斐呼吸一滞,她望了眼周围,不见陈兰诺踪影。
正巧男人闻声侧眸,昏黄灯晕下,他眼瞳呈棕灰色:“陈兰诺临时有事,我替她送你。”
他音色清冽,口吻却是有温度的。
阮斐问:“你们有联系?”
裴渡之轻微颔首:“我的委托人是席霂先生。”
阮斐无法形容她现在的感受,她的心仿佛囚在笼中,跌跌撞撞始终找不到出口。
裴渡之目光温软地看她:“阮斐,我们还是朋友吗?”
阮斐配合地说:“当然。”
神情木然地走在暗夜街巷,阮斐全程无言。
朋友?他们真的还能做朋友吗?
不,她明明不愿再和裴渡之见面,她明明很想发脾气。
她明明讨厌此刻情绪翻涌的自己,更讨厌隐忍不发伪装淡定的自己。
还讨厌裴渡之。
讨厌他出现在她面前,讨厌他看起来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可大人必须学会忍耐啊。
终于走到公寓楼底,阮斐转过身,她视线并没落在裴渡之脸上:“麻烦你了,谢谢。”
裴渡之微笑着嗯了声:“上楼吧,晚安。”
目送阮斐消失在视线尽头,裴渡之撑着伞独自离开。
就这样吧,如果他的出现不再具备任何意义,那就别再出现,这并不难。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
第52章
五二章
陈兰诺不是第一来接席霂了。
她熟门熟路绕过亭台流水,来到静幽的私人雅间。
此处与别处中间隔着青葱竹林,是席霂同他那帮“狐朋狗友”的厮混地。
还未靠近,便听里处传出嬉笑声。
男男女女皆有。
有男人调侃说:“席总,我们都赶着去赌场呢,你既不肯去,就赶紧回家呗。”
席霂果真是醉了,他鼻音浓重,含着赌气:“我、我等我家保镖来接我。”
“就那个长得挺可爱的女生?”
“唔。”
“席霂你真特么搞笑,你该不是看上你家女保镖了吧?还非得要她接,你这心态如果不是有病,那就是爱情。”
“嗤,你们才特么有病?我喜欢她?怎么可能?你们不懂,养她就跟养小宠物似的,你们逗猫逗狗不也这样?开心的时候恨不得给她摘星星,不开心了,就想把她拉出来溜溜。”
“哈哈哈你这比喻倒挺贴切。”
“都这个点了,我看你家保镖……”
陈兰诺静静听了片刻,上前叩门。
大家都是知道陈兰诺的。
在看到她的瞬间,包厢气氛有两秒的沉寂。
席霂身旁的男人拿脚踹席霂:“醉晕了没啊?你家保镖来接你了。”
席霂眯开眼睛不知嘟囔了句什么,笑着朝陈兰诺招手。
陈兰诺上前搀席霂起身,在两个女人捂嘴偷笑声中离开包厢。
她知道她们笑什么。
宠物嘛,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宠物。
把席霂送到家,凌晨一点,陈兰诺回阮斐公寓。
客厅灯光仍亮着。
阮斐长发披散,她抱膝坐在沙发,面向落地窗外。
陈兰诺弯腰换鞋,对阮斐说:“对不起啊,我临时有点事,又找不到别人接你,所以才联系的他。”
阮斐没有回眸,声音特别轻:“下次别这样。”
陈兰诺点点头,她走到阮斐身旁,用相同的姿势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