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里南
第零六五章
作为男人，秦晚来很敏锐地感觉到了许瑞安的来者不善，但他并不认识这个打眼一看就知道来自什么阶层的男人，所以眯起眼仔细打量起来。
许瑞安也扫了秦晚来一眼，又看了看欢欢，但视线没有过多停留而是很快转回到了脸色一片煞白的何以容身上。
“不介绍一下么？”许瑞安向里走了两步接着道。
何以容哪儿还能说得出话来，听他一进门说的那句话，那种语气，很明显就是知道她和欢欢的关系了，要不然以许瑞安一向的淡定从容，不可能说出那种带着明显酸味和敌意的话来。
病房内除了何以容之外，知道详情的就只有何以纯了。她着实没想到许瑞安会在这样的关头出现，他这样会毁掉一切的。
“许先生，如果您误会了什么，我们最好出去谈。”眼看许瑞安越走越近，何以纯起身上前一步挡在了他面前。
许瑞安飞来西安时本就带着一腔被人欺骗愚弄了的恼怒，心里本来存还有一丝丝希望，希望匿名电话里说的不是真的，但打听到何以容在医院陪孩子，急急赶过来，正好碰上这场认亲大会，还有什么疑问呢，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了么！
“为什么要出去谈？当面谈清楚不是更好吗？”许瑞安不依不挠地道。
何以纯皱眉冷道：“许先生何必咄咄逼人？有些事并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
“那么说清楚又有什么关系，那个孩子........”
“许先生非要当着孩子的面说吗？”何以纯匆匆打断许瑞安的话，忍不住伸手拉了他的衣袖道：“我不知道你打听到了什么消息，但肯定你有误会，有什么事我们完全可以私下说清楚，不要在孩子面前！”
“许先生是么？不知道你有什么要紧的事不吐不快，还可能会影响到我的女儿，我不介意也听上一听。”秦晚来看到何以纯着急，何以容没说话却表情不对，事情好象还涉及到孩子，也产生了一种有些什么很重要的事而他被完全蒙在鼓里的感觉。
何以容这时候总算有了反应，她冲许瑞安惨淡一笑道：“好！如果你非要说清楚的话，也未尝不可。不过是逼我上绝路而已，反正自从认识了你，选择了和你在一起，我就已经不值得任何人同情了。”
“不要！不要在这里说。谁没有错呢？为什么一定要一直纠结在过去的错误里，为什么要让年轻时的错误毁掉一辈子！”何以纯制止道，有些事说出来不会有任何好处！
“别说了，以纯。我已经很努力尝试了，以为多少可以弥补一些过去的错误。可是没那么容易的，有些事不说出来不表示它就不存在了。哪怕谁也不知道，它也永远会在我心里，日日夜夜地折磨我，说出来也许更好。”何以容不知不觉，泪已成行，但语气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她先转向秦晚来道：“对不起！晚来。我想我最对不起的人除了以纯之外就是你了。不管你能不能原谅我，我都应该说对不起！”
“你只是对不起他吗？那我呢？”见何以容的意思已经相当于默认，许瑞安气愤地问。
何以纯瞪向许瑞安，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只能匆匆对杨梅道：“小姨，您带欢欢出去一下。”
杨梅不知所以，但也觉出事情不对，见欢欢睁大无辜的双眼有些奇怪也有点害怕地看着几个似乎发生了争执的大人，她在听到何以纯带着催促的要求之后便强忍着疑惑迅速将孩子带了出去。
何以容什么也没说，眼睛一直追随着欢欢的背景，直到杨梅和她消失在病房门外之后才收回视线。她定定地看着许瑞安，脸上还泛起了笑容，只是那笑里带着泪，因而显得格外凄婉，“我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所犯的错都是因为你。没想到到头来不放过我的却也是你。没错！欢欢是我的女儿，我的亲生女儿。离开西安去北京前，晚来生日，我们一帮好同学有一次聚会。
那次聚会时，我和晚来都喝醉了，所以犯了错。我一清醒就吓得逃走了，还让以纯代替了我，晚来什么也不知道。后来我有了孩子，一万个希望那孩子是你的，但犯了错就得接受惩罚，老天爷告诉我，有些事是不能心存侥幸的。
孩子提前一个月出生了，你正好出差，我一看孩子的血型就知道不是你的，所以骗你说孩子死了，实则找人将她送回了西安，放到了以纯的家门口。以纯并不知道孩子是我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真相只有我自己清常本来想着小姨会将孩子带去福利院，我可以和小姨联络后单独助养她，等我们日后再有了孩子，也许还能说服你将她收养回去，反正你们许家多养个孩子一点儿问题也没有，我想得多么美好多么天真！
没想到以纯将孩子养下了，我知道后什么也没说。孩子由以纯养着我很放心，每一天都安慰自己孩子过得很好，就这样，几年了我甚至都没敢回来看她一眼。我为了什么？只是为了骗你吗？都是因为爱你啊！看看我都做了什么？我欺骗了以纯，抛弃了孩子，伤害了晚来。以纯可以怪我，晚来和孩子都可以恨我，唯独你不行！你不行！”
说到后面，何以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也越来越悲痛，她的眼神有些狂乱起来，渐渐带出一种不顾一切似乎想要灰飞煙灭的感觉。
“对不起！晚来。你不应该将就我这样不堪的女人，虽然我们只是为了孩子才结婚，只打算做名义上的夫妻。但那对你都太不公平。我一直想告诉你一切。可我很害怕，我怕被你彻底鄙视，怕你再也不让我见欢欢，我确实不配做一个母亲。我错了！我已经受到了最可怕的惩罚。我现在只有最后一个希望，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对你提出任何要求。可是请你.........请你答应我，永远不要告诉欢欢她的亲生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等欢欢大了，就说我死了，难产死了或什么意外死了都好.........”
何以容哽咽着说完，再也不看任何人，捂着嘴迅速跑出了病房。
秦晚来完全楞住了，因为这突然而来的真相。许瑞安也楞住了，只有何以纯觉得何以容的话和样子很不对劲。吮得差一点也要哭出来，跑了两步，腰侧一阵酸疼，只能扶着墙紧张地叫道：“快去追她呀！快点，她会想不开的！”
许瑞安马上追了出去，秦晚来仍是呆站在原地，何以纯看了他一眼，也来不及安慰和怜悯他的处境，嘶太舒服，而且她得马上通知其他人，何以容那个样子真的怕是要出意外。
“别发呆了！送我回病房，还有快把电话给我！”何以纯一手扶墙一手扶着腰冲秦晚来命令道。
秦晚来见嘶太舒服这才回过神马上过来扶她：“你.........你怎么样了？”
“没事。”何以纯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还是先打电话要紧，“先扶我去床上吧。”
在病床上半躺下之后，何以纯立马给肖梅打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又给叶向东打电话，如果许瑞安追上了何以容最好，要是追不上，就得让他帮忙找人了。
秦晚来怔怔地看着何以纯打电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的女儿，他的欢欢原来是那样来的。何以容根本没想要生他的孩子。她想生的是那个姓许的男人的孩子，只是没想到孩子会是他的。她就那样把孩子丢掉了，甚至还想得好好的，以后和许瑞安生了孩子，再以领养的名义把孩子要回去。半点儿也没想到直接送回来给他这个亲生父亲。若不是以纯养下了欢欢，若不是他产生了怀疑。那么这件事可能就真的瞒过去了，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自己会有一个女儿。
何以容怎么能这么自私！这么残忍！若不是孩子病了，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良心发现？若不是他做了DNA鉴定孩子发现孩子是他的，而以纯却一头雾水，她是不是都不会告诉以纯真相？不怪以纯突然对他那么失望。当她发现欢欢的亲生父母竟然是他和何以容时，那种震惊绝对不下于他吧？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不是在上海，也不是孩子刚生病的时候，稍稍一想，秦晚来就想到了何以纯突然离开医院突然不接电话的那两天，就是那两天吧，因为就在那之前，他和以纯的关系本来是有了进展的，以纯对他的态度他能感觉得到。但就在那两天，他在另一家医院照顾突然中风的父亲，何以容就是那时候告诉了以纯真相，而她难受之时，在她身边的人是叶向东。原来是这样，他总算明白了一切。
何以容真是害惨了他。难怪爱上了以纯之后，他对她就再也无法动心了，她根本就不值得他喜欢！
“不要恨以容姐，她知道错了，她现在.........”见秦晚来咬着牙关，脸色很差，何以纯知道这个时候受到冲击最大的人就是他，就像她当初知道欢欢的身世时一样，也许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要提她！你让我怎么原谅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自己。当初她把我推给你，当我真的爱上了你，她又回来说明真相，让我彻底失去了你！我真是一个彻头彻尾被蒙在鼓里的傻瓜！我知道你之前也同样不知情。但现在，你能看在姐妹的情份上原谅她，我不能！我没有你那么高尚！”
“我不是高尚。晚来，我也恨过，也怨过。可恨和怨能换来什么呢？以容姐只不过也是爱错了人而已。假如.........我们假设一下，假如以容姐当初和你发生了那一夜之后，她就不去北京了，选择和你在一起，然后生下你们的孩子。可她的心里能一下子放下那个人吗？你会想要一样心里有着别人的妻子吗？在当时，她只是忠于了自己的心，只是完全没有想到那一夜就会有孩子.........”
何以纯这样说并未让秦晚来心里好过，他反而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彻底的失败者。当年他喜欢何以容，但何以容哪怕和他发生了关系，仍是眼都不眨就离开了，甚至怕他知道后会纠缠才让何以纯顶替。如今爱上了何以纯，何以纯却也有了别的选择。他还有什么呢？只有一个意外又意外而来的生着重病的女儿。
“知道我为什么完全无法原谅她吗？”秦晚来深深地看着何以纯道：“既然隐瞒了这么久了，那她就不该！不该在我和你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了进展的时候突然跑回来告诉你真相。嘶应该告诉了你还继续瞒着我，让我一再的失去机会！如果她能同时告诉你和我，我还可以马上和你解释沟通。你不会因为伤心难过那么彻底地就放弃我而转向叶向东.........这一切对我真的太不公平了！”
“对不起！晚来。”何以纯充满歉意地看着秦晚来道。
秦晚来摇头：“不！我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你并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我，你抚养了欢欢这么多年，突然知道她是我和以容的女儿，怎么可能受得了呢？换了谁也接受不了！再加上我以前那么对你，害你受了那么多苦，不怪你一直犹豫不决。”
“我当时确实.........确实很难受，甚至怨你，一点儿也不相信你想和我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上了我。只觉得你就是为了欢欢，只是为了欢欢，所以.........”
“我明白.........”秦晚来黯然一笑，“你会那么想再正常不过了，我一开始也的确以为欢欢是你和我的孩子，我以为无论如何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也会选择我的。所以我还没有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你。假如我知道真相，知道自己的处境，我就不会那么掉以轻心了。以容她真的是.........真的是.........”
何以容真的是彻底害惨了他，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她是真心想要补过的，我现在真的很担心她，你应该明白她把这一切都说出来会有多么难！她是什么样的性格你也是清楚的啊，真希望许瑞安能追上她。”
“许瑞安？这个名字倒像是有点印象。”秦晚来思索起来，他真不想在何以纯面前说何以容是罪有应得，虽然他现在心里真是那么想的，何以容的确是害人又害已了。
“我是女人，自然要站在女人的立场说话。谁都可以怪以容姐，只有许瑞安没有这个权利，没想到他竟会跑来质问。”本来是好好的啊，若是许瑞安不突然出现，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吧。
唉！又或者这件事彻底揭穿了也好，何以容也不用一直背着沉重的心理包袱过日子。只是秦晚来看起来是不会原谅她了，不过这个还不急，原谅总是需要时间的。何以纯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何以容别发生什么意外才好！
“你放开我！”许瑞安在一楼的出口处才追上何以容，因为她先一步进了电梯，而他是跑楼梯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