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玲珑格子
傅戈负手而立,对于身后的情形了然于胸,明白沈鸿霄已然对自己起了疑心。
可是沈鸿霄为什么对她的身份如此感兴趣呢?傅戈静下心来认真听着沈鸿霄的心声——
看她的身型气质,绝不是甘居在荀湛手下做一个心理咨询师的人,还有以前从荀湛对她的态度和表现来看,难道她就是主子一直在找的人吗?难道她就是那个饮下曼珠沙华有着起死回生能力的人?是她吗?要和主子报告吗?还是再看看?
沈鸿霄的心声一字不落的全部被傅戈听去,傅戈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常,她转头看向云景,云景此时正在看着审讯室中的情景,俊朗完美的侧颜全部落在傅戈的眼中,似乎感受到了傅戈的目光,云景敏锐的看向傅戈,四目相对,只听傅戈艳丽的红唇轻轻启动,道:“我想我可以假装凌曼口中的荀氏主上,去会会她。”
傅戈目光坚定,云景的目光在傅戈的脸上游移了一圈,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瞬间换上了一副纨绔的样子,勾着一抹笑,带着几分讥诮,“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这个女人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就你。”
云景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傅戈,嗤笑一声,“一个小小的心理咨询师能破获这么大的谜团?傅戈小姐,不要太自以为是啊,小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云景几乎发挥了自己这辈子最好的演技,将傅戈贬低的一文不值,他心中带着几分摸不清,不知道自己的这些话对沈鸿霄而言到底能够发挥几成作用呢?他到底能不能打消沈鸿霄的顾虑呢?
云景想着,决定再给沈鸿霄加一剂猛料,他转过身子,双手插在兜里,嘴角挂着一抹笑,露出整洁狡黠的牙齿,一双璀璨的眸子中带着几分玩味,“沈局长,审讯遇到问题了,罪犯居然提要求,这种事情绝对不能纵容啊,谁知道荀氏主上到底是谁啊?难不成我们还要先找到那个人再来审讯这边吗?”
沈鸿霄看了看云景,因为眼睛眯起的缘故,眼下的纹络十分明显,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审度,脑子大抵在飞速运转,云景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般极度渴望着拥有傅戈所拥有的识人探心的异能,因为只有这样他就能完全看透沈鸿霄的心思,保护好她了。有时候云景在想,明明傅戈比他还要小上两三岁,可是她所经历的残酷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她本该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可是战争与皇权倾轧已然让她失去了拥有那份纯真的权利,她凭什么呢?她也是个女孩子啊。每每想到此,他便会一阵一阵的心痛,如果时空可以穿梭,他一定要把她护在身后,免她惊扰,免她流离,他要她永远单纯,永远快乐。
沈鸿霄的眼睛在云景和傅戈的身上转换数次,空气都变得有几分胶着,云景脸上露出几分不耐,一是为了他当断不断的犹豫,再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那种猜疑的眼神在傅戈身上游移了数次,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地方。
“怎么样,沈局长?您这样犹豫不断,实在让我得不出什么好的结论。”沈鸿霄一双惊疑的眸子看向云景,只瞧见云景翘起唇角,带着不屑,从容说道:“这会让我以为沈局长是为了某些私人恩怨而故意拖延时间。”
所谓私人恩怨,无非就是沈鸿霄与荀湛之间的赌局,在场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
面对云景的激将,沈鸿霄不以为意,这样的把戏,都是他年轻时候玩儿剩下的了,他最在意的还是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她真的仅仅是一个心理咨询师吗?这个身份只是一个幌子还是确有其事?听主子说,荀氏先主拥有识人心声的异能,眼前的这个女人也可以吗?不然她为什么会以心理咨询师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呢?为什么不是别的什么身份呢?
沈鸿霄换上笑脸,眯着眼睛,极尽慈祥之色,看了看云景和傅戈道:“这怎么可能呢?我是人民警察,怎么能因为一己私怨让杀人犯逍遥法外呢?再者我与小荀之间只不过是有点误会,等这件案子过去之后,我叫大家一起吃顿饭,把事情说开了就没事了。”
一场话说下来,虽算不上圆满,但是却让人无法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傅戈听着沈鸿霄心中所想,看来饶是云景之前堵了所有的猜测,沈鸿霄仍旧心中带着满满的猜疑。
“这位是叫傅歌是吗?既然你是心理咨询师,能够摸清罪犯的心理,那么我现在代表组织任命你完成这次艰巨的任务。”沈鸿霄非常虔诚的说。
云景脸上带着几分警惕,转头看向傅戈,傅戈漠然看着沈鸿霄,瞬间了然,他不过就是想要试探她的身份而已。
傅戈淡淡说:“我尽力。”
傅戈走进审讯室之前,云景忽然挡在了她前面,他个子很高,喉结滚动恰好完全落在了傅戈眼中,他身上带着一种好闻的味道,闯进傅戈的鼻间,令她十分踏实。
傅戈抬起头,眼睛眨动一下,不明所以,只见他抬着头,温润好听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沈局长,有些事情我想要当面和凌曼确认。”
他的声音异常坚定,带着沈鸿霄无法拒绝的味道,傅戈微不可查的动用异能,听取了他的心声,哪里有什么想要问的,他不过是担忧自己的安危,傅戈不动声色看向沈鸿霄,庆幸的是他没有心思去考虑云景的异常。
沈鸿霄笑呵呵道:“我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大明星不做,非要来做一个任人差使的小刑警?”
云景没有说话,稍微颔首,走在傅戈前面,率先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审讯室中凌曼抬起头,一眼就看到藏在云景身后的傅戈,眼中瞬间闪起亮光,荀湛看到傅戈的第一眼,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想起沈鸿霄正站在外面窥屏,云景心中不悦,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索性笑嘻嘻的,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道:“怎么了,荀组长?我知道你不稀罕我,不过我到这里来可是沈局特意批准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沈局,他现在就在审讯室外面呢。”
荀湛顺着云景的目光看向那块单向透视镜,知道沈鸿霄就在那块镜子之后,荀湛收回目光,重新坐在凳子上,若无其事的说:“既然沈局都发话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坐吧。”
荀湛虽然如是说,但是对于傅戈的到来,还是充满了疑惑。难道她在沈鸿霄面前已经暴露身份了?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密闭的空间中响起傅戈冷淡的语调,打断了荀湛的思绪。
荀湛眉头紧皱,嘴角紧紧抿着,坐在身旁的秦阳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荀湛,荀氏对于这位主上采取的可是极隐秘的保护方式,如今她本人倒是当着沈鸿霄的面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门道?荀湛知道吗?
与荀湛和秦阳的紧张不同,云景轻松的靠在座椅后背上,双手抱。胸,一副没有所谓的姿态盯着凌曼。
凌曼笑笑,看着傅戈,“我知道,所以你们想要知道什么?”
“就像你说的,作案动机和作案方法。”傅戈极平静的回答。
凌曼抬头笑笑,“好,我可以说,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做得到我就全都说出来。”
凌曼的话刚刚说完,云景坐直了身子,轻翘着嘴角道:“凌曼你不要得寸进尺。你应该清楚就算你不说,警方也已经能将你定罪了。”
凌曼摊摊手表示无所谓。
“好,我答应你。”傅戈淡淡回答,“说出你的要求。”
凌曼的目光陡然变了,变得带有几分嗜血的狂欢,她俯着身子,尖利的喊道:“交出曼珠沙华!”
傅戈目光微转,没有半分失态,冷冷看向凌曼,幽幽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凌曼的情况太过特殊,傅戈自诩能够断人识心,可是到此时她却看不透凌曼分毫,这让她有些许被动。
“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云景优雅的坐着,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击着审讯桌的暗红桌面,他望着凌曼,眸光犀利如鹰。
凌曼挑挑眉,默许了。
云景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换了一个舒服的姿态,温润如溪流的声音,徐徐袅袅的撞进每个人的心间。
“一个男人小时候因为他的妹妹哭闹烦人,所以他把她杀了,然后将尸体扔进了屋外的井中,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他妹妹的尸体却消失了。五年之后这个男人又因为一点小的争执,所以又把和他发生争执的朋友给杀了,然后再次将尸体扔到了屋外的井里,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他朋友的尸体就像他妹妹的那样,完全消失了。十年之后,这个男人因为被上司责骂,所以又把责骂他的上司杀了,然后他把上司的尸体扔进自己屋外的井里,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他上司的尸体也消失不见了。二十年后,因为厌倦照顾那个行动不便的母亲,所以男人再次挥起刀子,再次将他的母亲也杀掉了,然后他把他母亲的尸体丢进屋外的井里,第二天再去看时,尸体却没有消失,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再去看尸体依旧没有消失,最后因为尸体散发的恶臭,他被邻居告发,最终被警察逮捕。”
云景讲完之后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凌曼,声音不再似讲故事时那样低沉而具有压抑感,转而换上了一种非常理智而强势的声音向凌曼问道:“为什么最后一个人的尸体没有消失?”
凌曼看着云景,倏忽笑了,阴森的笑容之下,她张着嘴缓缓道:“大明星,你以为我傻是不是?最后一个人的尸体之所以没有消失自然是因为最后一个人就是替他藏匿尸体的人啊。”
凌曼的话刚刚说完,脸色陡然变得更加苍白,如果说以前的白是一种麻木的色调,那么此刻的白就是一种生理本能的惊愕所催生出的苍白。
云景淡淡望着她,将主动权重新抢回到了警方的手中,而在此时傅戈也终于穿过凌曼心中的层层壁垒,可以探听到她的心声了。
云景点点头,不置可否:“你说得非常对,销赃者被行凶者所害,所以他才会在第四次杀人之后露出了痕迹。”
云景话锋一转,继续说:“就像那个故事一样,陆小姐就敢保证前三次的行凶过程中真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吗?又或者说陆小姐做的一切如果没有李朝的协助,你真的能肯定你的作案手法真的那么完美吗?在我看来,其实不然吧。否则李朝为什么要在纪安的酒杯中投掷氰。化。钾?又为什么会将林霁的车从海中捞起来去换了另一辆一模一样的呢?还有杀死云沈沈的那把刀子到底是谁拿走的?真的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