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倚梦寻
林今朝脸色倏变,从沙发站起身, “我马上回去。”
挂断通话, 林今朝立即给飞行员Alex打电话,通知他即刻安排飞行,同时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 大步走向浴室,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岁岁,爷爷出事了。”
听到爷爷出事,常岁立即冲过来推开磨砂门,“怎么了?爷爷怎么了?”
“在抢救。”林今朝将外套披在她身上,拉起她的手便往外走,“我们现在回去。”
两人牵着手刚出门,就在走廊通道遇到万聪。
万聪手里拎着外套,步伐沉重地低头走着,听到开门声,便抬头看过去。
见林今朝也从常岁的房里出来,甚至两个人的手还牵在一起,他不禁皱了眉头。
他一时血气上涌,打了林今朝,结果却让岁岁心疼了?
岁岁对他的评价,也该大打折扣了,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低低地唤她,“岁岁,我……”
常岁不是没有发现万聪今晚的反常,为了个合约女友,对其他男人大打出手,好像怎么都说不过去,而且现在又是这种奇怪的眼神和语气,可她现在正为爷爷担心,完全顾不上他。
“我要赶回去看爷爷,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常岁大步流星地跟着林今朝的步伐,从他身旁掠过。
恰好有电梯停靠在这个楼层,门打开,里面站着身穿制服的飞行员Alex。
“林总、常总,你们好!”Alex向两位问好,主动让过中间的位置,挪到按键那边站着。
林今朝颔首,牵着常岁进去,常岁回了声你好。
Alex按下关闭按钮,电梯迅速往上升高,来到酒店天台的私家停机坪。
走出电梯,视野里便出现了一架白色飞机,像一只展翅翱翔的大鸟停在坪上,机身印着醒目的“常氏”二字。
坐上飞机,常岁熟练地扣上安全带,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冷静一点,大脑一片空白。
她只要不安,就会下意识用手指甲去抠手机壳,她自己没有发现,直到一只大手盖在她的手背上。
常岁睁开眼,转头看向邻座的男人。
林今朝握着她的手,沉声安慰道:“爷爷一定会长命百岁。”
从知道消息的那一刻,到现在,常岁尽力克制的情绪,一下崩溃了,眼圈通红地问他,“爷爷到底怎么了?”
从房间上来的这一路上,她一直不敢细问,就怕是难以承受的噩耗。
林今朝抹掉她眼角溢出来的泪水,看着她这样慌张脆弱,实在不忍告诉她爷爷心脏骤停的事,只避重就轻地说:“医生在尽力抢救……就像上次那样,爷爷肯定会没事的。”
常岁吸了吸鼻子,她不是爱哭的性子,除非被触碰到了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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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飞机平安落地,两人乘上前往医院的私家车。
林今朝刚在后座坐定,关上车门,口袋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来见是明叔来电,立即接通。
“小林总!常老抢救成功了!”
听到好消息,林今朝倏然松了一口气。
身旁的常岁看他反应,但听不清那头具体说了什么,紧张地抓着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怎么样?”
林今朝将手机从耳边拿下,看着她的眼睛道:“救回来了。”
这过山车一样的心情,常岁鼻子一酸,没忍住哭了出来,双手捧着脸,眼泪从指缝间淌出来。
林今朝侧过身,将她捞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安慰,“没事了没事了,爷爷肯定一直会好好的,他还要看你结婚生子的呢。”
十几分钟后,车子在医院门口平稳刹停,常岁和林今朝疾步穿过大厅,乘电梯上楼。
刚从电梯出来,就看到坐在ICU病房外的明叔。
“明叔。”
听到大小姐的声音,明叔望向电梯,站起身来,他身后的门开启,穿着深绿色无菌服的医生,带着两名护士从里面走出来。
常岁小跑着过去,这次的ICU连窗户都没有,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她来到医生跟前,气喘吁吁地问,“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看了眼常岁,又看眼她身后的林今朝,“你们回来得正好,到我办公室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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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病房外,医生眼中的欲言又止,让常岁敏感地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次跟上次不同。
她和林今朝站在医生办公室里,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
办公室里面有一间小房子,房门紧闭后打开,已换下无菌服的医生,穿着白大褂走出来。
他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后示意病人家属,“坐下说吧。”
对面只有一张椅子,林今朝伸手拉开,按着常岁的肩让她坐。
常岁不安地挪了挪屁股,身体往前倾,盯着医生问,“唐医生,我爷爷这次是不是很严重?”
医生拿起桌上的心脏CT片,说:“这次的情况,确实不太乐观。上次为常老做的支架,再次出现堵塞的情况,这是身体本身已经把支架当作了异物,才会出现的排斥现象。”
常岁听了着急,“那,那医生您的解决方案呢?”
医生放下手中片子,看着她说:“通常出现这种情况,要么在原基础上继续放支架,但这种做法,再次被排斥的可能性非常高,所以其实已经没有多大意义,只有做搭桥可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然而……”
常岁:“然而什么?”
医生扶了一下眼镜,“然而开腔手术不是一般的小手术,风险性和对人体造成的创伤都是巨大的,常老年老体弱,抵抗力不及青壮年,尤其先前又做过这个手术,再经不起二次手术带来的创伤。所以……”
“所以我们建议保守治疗,用药物维持和控制。”
常岁算是听明白了,接下来只能用药续命的意思,这跟判了死刑有什么区别?
“其他医院呢?”常岁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国内国外,其他医院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林今朝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暗暗按了一下,试图让她冷静。
医生顺着她肩膀的那只手,看向林今朝,“我想,在常老第一次入院的时候,林总已经做过相关调查了。”
常岁猛地抬起头,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林今朝。
林今朝受不住她的眼神,转开脸去,咬了咬牙后跟。
没错,事实如医生所言,国内在这方面治疗技术已经相当成熟,现在问题的根源,是老人身体经受不住折腾,所以无论去哪家医院,给出的治疗建议都是一样的,如若不然,他早安排爷爷过去了。
“那我……”常岁像是被突然抽空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肩膀耷拉下来,嗓音低低地,“现在可以去看爷爷吗?”
她问医生,医生摇了摇头,“现在不行,12小时之后,看情况我会让护士通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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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二点,常岁才离开医院,和林今朝回到常家别墅。
上了二楼,两人一左一右分开,各自回房。
常岁没走几步,又停下脚步,转头叫住林今朝。
“林今朝。”
林今朝手臂上搭着脱下的外套,正单手解着衬衫扣子,停下来回头看她。
常岁不甘心地又问了他一次,“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生老病死,很无奈。林今朝踱步走到她面前,抬起的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洗完澡好好睡一觉,明天上午我们再去看爷爷。”
常岁无力地点点头,转身回房。
林今朝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他的眼睫轻眨了一下,才重新恢复了行动力一般,也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常岁洗完澡,躺平在床上。
连续出差一周,参加竞标期间精神高度紧张,好不容易去酒吧庆祝放松,又收到爷爷病情恶化的消息,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处于极度疲劳的状态,可是,当她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只会眼睁睁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伸手摸到床头柜子上的手机,给林今朝发消息:【你睡了吗?】
林今朝:【睡不着?】
常岁:【家里有安眠药吗?】
林今朝坐在床边,看到她这么问后,给家庭医生打了个电话,问过她的情况能不能吃安眠药后,才下楼去拿了药上来。
常岁在床上翻来覆去,把自己折腾得越来越烦躁,猛地掀开了被子坐起来,却突然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进来。”
她的门没锁,外面的人拧开把手便抬腿走了进来。
林今朝穿着浅灰色睡衣,手里握着水杯,里面盛了大概半杯白开水,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迷你型白瓷盘。
他走到床边,将白瓷盘递给她,上面放着一颗……不对,准确来说是半颗安眠药,“吃了睡吧。”
简直就是救命稻草,常岁捡起放进嘴里,拿过林今朝递过来的水杯,仰头喝了一口,就着水把药吞了下去。
吃完药,常岁重新躺平在床上,闭上眼睛。
林今朝将还剩三分之一白开水的杯子轻放在床头柜子上,帮她掖了一下被子,轻手轻脚地从房里退出去。
下午赶着去沙洲市,林今朝还有几份比较急的文件没有批阅完,周炎一直在给他发微信提醒,他回房的途中,脚步一拐,又推开了书房门。
坐在书房里处理完工作,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林今朝关掉电脑熄了灯,也准备回房休息。
可走到房门口,他不知怎么的,有点心神不宁,不太放心得下,于是又折返回常岁的房间。
刚拧开门,里面就传出常岁的梦呓声。
“爷爷不要走,不要丢下岁岁……”
林今朝大步闯入进去,就看到常岁睡在枕头上拼命挣扎,一头栗色的长卷发铺散开,额头沁出一层薄汗来,眼角的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看来是做噩梦了,林今朝俯下身,单膝跪在床沿,手从她后背穿过,将她上半身托起来抱在怀里,扶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抚,“别怕,岁岁别怕。”
“爷爷不要丢下岁岁,岁岁只有爷爷了。”常岁趴在他肩头,无意识地哭泣,泪水顿时将他的睡衣浸透。
“还有我,岁岁还有我。”林今朝一遍遍安抚她,等到她终于停止哭泣,才将她放回到床上。
泪水将她整张脸都打湿了,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林今朝手指尖将糊在她脸上的几根发丝勾开,起身进浴室,拿了条干毛巾出来,细细地帮她把脸擦干净。
担心她接下来还会被噩梦折磨,林今朝迟疑片刻后,又进衣帽间拿了条毯子出来,然后隔着被子躺在常岁身边睡下,往自己身上盖上毯子。
就这么一夜过去。
等常岁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眼前就出现了男人凸起的喉结,呼吸间是熟悉的男性气息,她正以侧卧的姿势,躺在男人的怀里。
这样的场面,让她瞬间清醒,抬头看到那张英俊的脸,眼睛紧闭着,还在熟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