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往事 第9章

作者:舒远 标签: 现代言情

  “怎么了三哥?”江坤给沈适倒了杯酒,“脸色臭成这样。”

  沈适喝了杯酒,说:“没什么。”

  “让兄弟猜猜。”江坤笑笑。

  沈适把玩着手里的空酒杯,面无表情。

  “祖奶奶给你说了门亲事?”

  沈适动作一停,抬眼。

  “可别这么看我。”江坤忙伸出双手挡在跟前,“昨天回家听我妈唠叨,好像还是留学回来的。”

  沈适听完笑了下,给自己又添满了酒。

  “我还知道祖奶奶对这个女孩子挺上心的镯子都送上了。”江坤说,“你不见见?”

  沈适笑说:“然后跟你一样?”

  “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行吗哥?”江坤都快哭了,“那大小姐我可惹不起。”

  “那个姑娘处理干净了?”沈适问。

  江坤想了想道:“一个多月都没动静能有什么事儿。”说完想起什么似的,嬉皮笑脸凑近,“我怎么听说送上门的女人都让你给撵走了,什么情况?”

  房间里点着熏香,黄色的灯光照在男人的脸上,有那么点禁忌的味道。

  沈适谈笑:“知道不少啊。”

  “这不重要。”江坤嘿嘿笑,“是为了那个女孩子?”

  沈适没有说话,暗香浮动里燃了支烟。想起今夜她那张嘴巴毫不留情的样子,倒真是和最初认识她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时还不熟,看着你的眼睛都是干净的。

  深夜容易迷醉,他自嘲想的多了。

  那晚沈适歇在那里,昨晚喝了太多酒第二天醒来已经中午。他简单冲了个澡回了老宅,还没走近奶奶房间就被萍姨拦住。

  “老太太在念经。”

  沈适看了一眼那屋子,故意扬声道:“得,那我改天再来看奶奶。”这脚下还没转过弯来屋子的门打开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佛珠。

  “改天是哪天?”老太太轻声漫语,“我不让萍姨打电话你就不知道回来了是不是?”

  沈适凑上去扶着老太太:“瞧您这话,再忙也得回来不是。”

  “知道就好。”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三十好几的人了一天也没个正形。”

  沈适扶着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微微弯下腰低语:“这不是回来了,萍姨在给个面子。”

  “你面子可比我大。”老太太哼了一声,说这话中气十足,“人家姑娘在这等了你一天没等到人你说怎么办?”

  沈适忽然有些头疼,把了把头发。

  “你以前怎么玩奶奶都不说,可这个不一样。”老太太郑重其事,“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沈适也跟着坐在一边,沉默的听着训话。

  “明天给人家赔个礼道个歉。”老太太说,“多大人了还要我教你吗?”说完也不坐了站起身又回了房间。

  沈适坐了一会儿走了,老张已经等在外面。

  他似乎偏爱在车里抽烟,抽掉半根才让老张发车,不说去哪儿,老张也没问,照着公司的方向开,开出有一段沈适让掉头。

  “咱去哪儿沈先生?”老张问。

  沈适有些疲乏,闭着眼半睡半醒,说随便开。老张跟了沈适这么多年,平时察言观色也知道不少。沈家虽然家大业大有上一辈的功名在,可毕竟人丁单薄只有沈适一个独种,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得不有此打算。

  “这事儿你怎么看?”沈适忽然道。

  老张楞了一下说:“老太太也是为了您好。”

  沈适轻笑了一下。

  “是吗。”沈适漫不经心道,“当年也是这样为了姑姑好。”他说的轻描淡写,半响又问,“昨天那女的来老宅你见了?”

  “老太太让我送周小姐回去。”

  老张欲言又止,沈适抬头看了一眼。

  “梁小姐……也就是江总的未婚妻也在。”老张接着说,“是陪着周小姐一起的。”

  沈适听完笑了:“这圈子也就这点大。”

  他似乎没了说话的兴致,闭上眼又慢慢睁开,平静的眸子募地变的深邃起来,看着老张笑说姜坤最近有点闲找点事给他做。

  老张低眉侧耳。

  “上次H大那女孩的事儿还记得吗。”沈适说,“给梁雨秋敲敲边鼓。”

第10章

  这两天陈迦南一直没有睡好。

  白天带着外婆逛王府井798,晚上两个人去后海酒吧溜达。外婆抽着阿诗玛点了杯洋酒,看着舞台上小哥唱着情非得已。

  “能点歌吗囡囡?”外婆问。

  陈迦南:“您想点什么?”

  外婆拿下了头上的圆顶硬礼帽,想了有一会儿说祝你一路顺风。陈迦南从走道穿过去绕到舞台旁边和乐队说了一下,一手放在包包上道:“我可以给钱。”

  人家也是客气,当深夜福利赠送一曲。

  陈迦南回去坐下,看着外婆手抵着下巴做好了要听的样子,不时耳边轻轻唱起那一天知道你要走,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酒吧忽然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静谧悠长的调子里有浓浓的散不开的忧伤,吉他安静的声音弥漫在这一室酒场里,多的是纸醉金迷的样子。

  外婆忽然感慨:“好久没听你弹琴了。”

  她六岁起便跟着外公学钢琴,学的第一首曲子是城南旧事,至今记得第一次坐上琴凳,十指弯曲拱形展开撑在琴键上,那样的姿势维持了整整一个小时,动一下外公用戒尺打一下手背。后来读中学认识了母亲大学时候的音乐老师林意风,随着学了些日子走了几场演出,再后来大学忙起来加上外公去世她不再碰琴。

  陈迦南说:“想听我弹吗?”

  外婆问她:“想抽根烟吗?”

  一老一少同时说出来颇有些好笑,陈迦南看了一眼外婆笑说我就是这样被你带坏的陈秀芹,陈荟莲知道了跟你没完。

  “到底抽不抽?”外婆直接问。

  “别带坏我行吗。”陈迦南轻轻道,“早不抽了。”

  喧闹的酒吧里谈笑风生,陈迦南和外婆坐了一会儿从酒吧出去了。夜晚的街道挤满了人,不知是否大都是游客。

  路上遇见一个摆地摊画肖像的,一张十块钱。

  外婆说:“给你画一张。”

  “人来人往的看过来多不好意思。”陈迦南说,“还是给你画吧。”

  回去的计程车上外婆拿着画像看了又看,陈迦南凑近说眼睛还是挺像的。外婆将画卷起来收好放在袋子里,感慨道:“算是来过北京了。”

  那个晚上外婆没急着回酒店,直接让师傅开到了学校礼堂,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陈迦南打开了舞台上的灯,灯照在三角钢琴上,昏昏黄黄。

  外婆坐在第一排,双手交叠在一起。

  陈迦南没有问外婆听哪首,直接弹起,那是外公生前常弹的那首幸福的日子常在。淡淡的曲调,像轻轻诉说,万语千言却不曾开口,纸短情长。

  柏知远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也不能说进来,他只是站在门口静静的听了会儿。看见远处那个纤瘦的身影,十指轻轻划过琴键的样子比她去试验田种小麦好看多了。

  一曲弹完,外婆说:“再弹一遍吧。”

  外婆是第二天十一点的飞机离开的,只是没有想过这次短暂的相聚后来竟成为她最怀念的日子。回去学校她又开始了课题生活,每天阅读着大量的英文文献。

  周五的时候她被叫去办公室汇报实验成果和下一步计划,柏知远听她说也不打岔,像平时她还没说几句他就开始挑错,那天有些反常。

  陈迦南说完了,等柏知远开口。

  他将手里的书合了起来整理好放进抽屉,身体慢慢的靠在椅子上,也不看她,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盆栽。

  “知道它叫什么吗?”他问。

  陈迦南看了一眼:“不知道。”

  柏知远轻轻叹息了一下,说:“它叫·春雨,比较耐旱,听说两年才开一次花,所以常年都是绿色,泥土干了叶子黄了浇浇水又活过来。”

  陈迦南看向那叶子,长得很好。

  “这花好养却总有人养死。”柏知远说,“现在这世道谁有那么多耐心等它两年,都是得过且过哪里想过认真,也都忘了它总有开花的时候。”

  陈迦南觉得柏知远话里有话。

  “也不过两年。”柏知远说到这儿看她,“你说是不是?”

  陈迦南被他看的不太自在,开口却有些结巴起来,一句柏老师都说不利索,柏知远听了也只是笑笑道:“介不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

  她摇摇头:“您说。”

  “为什么读研你说学术有趣,虽然在你身上我没有看见一点热爱。”柏知远慢慢道,“那本科呢,为什么选了生物?”

  读高三的时候外公癌症中期,每天往医院跑,好好的人折腾的已经不成样子,医生说要用外国的药,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高考志愿她偷偷将音乐专业换成了随便选的生物,那一年B大生物系是第一年招生,学费半免。

  陈迦南默了一会儿,不答反问:“我也有个问题。”

  柏知远:“你说。”

  “生物这门但凡做学术的老师手底下都是十多名研究生博士,甚至还有提前进入实验室的本科生,大都是为了自己的研究课题和全世界同行竞赛。”陈迦南说,“您一直说对学术要有敬畏,可为什么这几年几乎不收弟子?这样您在课题研究组几乎没成绩连教授提名都不会有。”

  柏知远听罢淡淡笑了。

  “如果我说只是不想耽误你们前程。”他问,“信吗?”

  陈迦南疑惑道:“您不喜欢生物学吗?”

  柏知远没有正面回答她,语气放的很轻很轻:“人这一生总会有很多选择,有些选择一生可能只有一次。”

  陈迦南没明白。

  “不说这个了。”柏知远笑了一下,这回和之前的笑不太一样,轻松了,“手里的课题你先缓缓,我有个事想拜托你。”

  “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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