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羡
包厢内光线昏暗,气氛慵懒而颓靡。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门口处一方澄净光线里,影子叠在地上拉得很长,衣着严谨气度不凡,整个人与这声色场所格格不入。
众人大眼瞪小眼,十分默契地闭紧嘴巴,匪夷所思地看看门口那位英俊男人,又看看某个毫无仪态仰在沙发上的醉鬼。
——场面一时陷入诡异的寂静。
大伙都没想到,来接沈岁知的人竟然会是晏楚和本尊,不由纷纷愣在原地发呆。
说尴尬不尴尬,说自在不自在,浑身难受。
全场只有苏桃瑜完全没有感到意外,站起来朝晏楚和招招手,“晏总,人在这儿呢。”
晏楚和朝盯着他的众人微微颔首,随后便上前走到沙发前,沈岁知正歪歪斜斜地靠在椅背上小憩,好像已经醉到反应不过来有人站在自己跟前。
他轻蹙起眉,视线落在她身上,问的却是旁边的苏桃瑜:“她怎么喝这么多?”
“不清楚。”苏桃瑜耸肩,道,“她很少有不顾自己酒量的时候。”
她好歹也跟沈岁知当了这么多年好友,稍微能察觉到是这两个人之间出了些许问题,不过这种事儿外人少说,让他们单独处理就好。
晏楚和得到苏桃瑜的答案后,便不再询问什么,他稍稍俯下身,唤道:“沈岁知。”
沈岁知慢吞吞地睁开双眼,整个人还迷迷蒙蒙的,她歪了下脑袋,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几秒钟,像在努力分辨对方的五官熟悉度。
随后,她扭头一本正经地问同伴:“这是谁啊?”
同伴:“……”是你相好啊。
后面那句话他没说出来,主要是不敢在晏楚和跟前打趣。这人气场实在太压人了,简直比他亲爹都唬人,搁那儿一站,就是个人形空调,还是只有制冷功能的那种。
然而来自某醉鬼的灵魂质问只是开端,更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还在后面。
只见沈岁知许久得不到回答,于是自行端详着晏楚和的五官,随后她眯起眼,将手抬了起来——
捧住了晏楚和的脸。
晏楚和一怔,但没推开她:“?”
沈岁知捏了捏他的脸颊,又揉搓几下,像是玩儿上了瘾,最后还乐呵呵地给出评价:“这男人不错,哪个哥们给我找来的,我还是头回遇见好看到能跟晏楚和比的,不错。”
随着话音落下,全场陷入比先前更深沉的沉默。
苏桃瑜面无表情的憋笑,内心突然后悔自己没有拿手机录下来,不然投稿到迷惑行为大赏,绝对有的爆。
面对沈岁知的胡言乱语,晏楚和直接当听不到,他面不改色地握住她为非作歹的手,嗓音平淡:“起来,我送你回去。”
“你家我家啊?”沈岁知唔了声,漫不经心地问他,另一面十分不老实地掰他的手,结果自然是纹丝不动。
晏楚和清楚感受到背后无数道灼热视线,他低声叹息,语气掺杂些许无奈,像是哄小朋友:“你说去哪就去哪,好不好?”
沈岁知闻言倒是没再闹腾,她点点头,慢慢悠悠从沙发上坐起来,又按着扶手站起身,若不是因为她动作较平时缓慢,单凭她稳当的身形压根看不出喝过酒。
站起来以后,她还不忘跟一众朋友挥手拜拜:“那今天就先这样,我先走了啊,你们继续嗨。”
晏楚和见她撂下话就要往门口走,单薄的毛衣松松垮垮,看得他眉心微蹙,便伸手将她拉到身前。
“穿外套。”接收到她疑惑的目光,晏楚和言简意赅地解释道,随后一手拿过她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二话不说披在她肩头,替她穿好。
就在他将棉服拉链拉到一半时,沈岁知不大乐意地嘟囔道:“不要,拉拉链不舒服。”
晏楚和看都没看她一眼,不容置喙地将拉链拉到她下颌处,淡声回她:“这样暖和。”
沈岁知没反驳,也没动手把拉链扯回去。
盯着他看了会儿,她突然靠上去,伸手搂住晏楚和的腰,旁若无人地窝进他怀里,还沾沾自喜地说:“白痴,这样更暖和。”
这行为不论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在撒娇,沈岁知这猛虎嗅蔷薇的架势,成功震撼全场围观人士,纷纷开始怀疑自我。
饶是晏楚和也始料未及,他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该计较她骂自己还是计较她抱自己,又或者他该义正辞严地告诉她,就算更暖和,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这样做。
脑中想的再多,最终也只感觉到耳廓有些发热,他蹙眉,伸手按住沈岁知的肩膀,“别闹,好好的。”
沈岁知噢了声,没有任何不甘心的意味,还真就把身子直起来了,然后她被晏楚和领着离开包厢,剩下面面相觑的大伙。
苏桃瑜匪夷所思地盯着包厢门口,只觉得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这俩人谈个恋爱,压根就吵不起来架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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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沈岁知的乖巧是有冷却时间的。
上车以后,她左戳戳右碰碰,闲着没事儿还扒拉扒拉车窗户,整个人都不安生,好像所有好动因子都在酒精作用下被催发出来。
终于在一个路口等待红灯时,晏楚和的耐性被磨得快要见底,侧首对她正色道:“沈岁知,坐好。”
沈岁知拒绝退让,十分叛逆道:“我在坐着啊。”
也不知道这人是真醉假醉,故意跟他呛声。
晏楚和眸色微沉,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又松,总觉得自己的理智似乎也被这窄小空间内的酒精气息所影响。
沈岁知还在絮絮叨叨碎碎念:“你干嘛命令我,你是我谁啊,你知不知道这样啰啰嗦嗦很烦……”
她话还没说完,侧脸就被人吻了下。
那一吻特别轻,轻到一触即分,却瞬间引发了沈岁知的瞳孔地震。
晏楚和神情淡然地正过身子,时间恰好卡在红灯最后一秒。
随后的路程中,沈岁知一句话也没说,安静坐在座位上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晏楚和将她送回她所居住的小区,此时已经是深夜,人烟稀少,只有雪白明亮的路灯照耀空旷的前方。
下车后,晏楚和送沈岁知回家,二人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着,晏楚和突然觉得有些烦心。
那天晚上他与沈岁知的交流并不愉快,冷静一夜后,翌日公司里又有新企划需要他过目,忙了几日好容易空闲下来,他才想起他们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没有她的未读信息,没有她的未接来电,没有任何消息。
他不找她,她从来就不会主动,甚至可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跟朋友在外吃喝玩乐,仿佛耿耿于怀的人从来只有他自己。
他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差错,而她也从来都不说。
思绪正烦乱,晏楚和听到身后传来沈岁知的声音:“晏楚和,你刚才干嘛亲我?”
他停下脚步,侧身看向她,沈岁知站在路灯下,脸颊泛着浅淡红晕,眼神灼灼地望着他,像有星光破碎在里面。
晏楚和没有回答,神色淡然。
沈岁知没放弃,很是执着的重新问了一遍:“你干嘛要亲我?”
晏楚和沉默片刻,反问:“我不可以吗?”
“不可以!”沈岁知义正辞严道,“你都不来找我了,跟我划清界限了,怎么还来招惹我?”
语气中竟然含着几分委屈的意味在内。
晏楚和顿住,被她凶得一恍神,下意识解释:“我前几天工作比较多。”
“……”沈岁知被噎住,好半天才恶声恶气道:“那你倒给个准话啊,到底要不要放弃我!”
晏楚和就没见过她这种边委屈边凶的,心中有些哭笑不得,他迈步走到她身前,看她的样子随时都要冲上来动手似的。
晏楚和向来不会说煽情的话,因此他同她对视片刻,才开口:“我没有想过放弃。”
沈岁知拧着眉头看他,好像在慢慢消化他这句话的意思。
“你是不是缺心眼,为什么还不放弃?”她疑惑问道。
晏楚和不置可否,只垂下眼帘看着她。
“你真的烦,烦死我了。”沈岁知几乎是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在说这句话,“我性子就是恶劣又别扭,我就是不诚实,我好多事情都埋心里,我活该没人信!”
晏楚和明白她是在说那天晚上的事,他轻蹙起眉,认真否认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白痴啊!”沈岁知没忍住,抬声道,“我嘴欠口不对心你不知道啊,我对你有多特殊你看不出来啊,你他/妈问问谁见过我控制烟酒?”
“诚实,诚实,我过去二十多年都是自己扛过来的,突然叫我找人分担,这不就是难为我?这种矫情兮兮的话怎么就非要我说出来你才明白啊?!”
话音缓缓落下,在空旷的街道中显得有些突兀。
沈岁知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面看个不停,表情冷硬,好像要将对方看出个洞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晏楚和忽然伸出手,隔开冰冷的空气,力道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
熟悉的气息将自己包围,沈岁知心头那点儿恼羞成怒消退不少,没挣扎,但也没说话。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缓温和的声音:“抱歉,那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沈岁知不情不愿地哼了个鼻音给他。
她听到晏楚和低笑一声,随后自己的脸被轻轻捧起,他俯下身来,她下意识闭上双眼。
——温热的触感落在她额间。
珍重的、爱惜的。
沈岁知迟疑着半睁开眼,却不经意在夜色中看到他泛着红的耳廓,她不由道:“晏楚和,你亲我还害羞?”
他将她的脑袋按回怀中,吻了吻她的头发,淡声:“喝酒喝的。”
瞎说。沈岁知这么想着。
但她就是很开心。
第49章
昨夜喝得实在不少,导致沈岁知醒来时,直觉得头晕反胃。
她从床上翻了个身,闭着眼从床边摸手机,结果一无所获,她这才费劲儿地回想昨晚自己都干了什么。
她酒后断片并不严重,因此稍微清醒时的那些所作所为都被她记得清清楚楚,其中当然包括她那番凶巴巴委屈屈的发言与质问,简直羞耻得她想抽自己一嘴巴。
不过后来她彻底酒劲儿上头,再发生什么就记不太清了,照身体舒适情况看来,自己应该没趁着醉酒把晏楚和给强/上了。
沈岁知缓了会儿脑子,这才下床赤脚走出卧室,哪知刚推开门,就看到晏楚和背对着自己这边,将白衬衣脱到一半,露出白皙结实的脊背,直晃进人眼底。
沈岁知无意识吞咽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晏楚和便听到身后声响,停下动作,侧首看了过来。
二人视线不偏不倚的对上。
沈岁知眨眨眼,试探着开口:“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