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盏眠
黎嘉洲喃喃:“绒绒熊……”
陶思眠没听清。
黎嘉洲呓语:“我的,是我的……”
陶思眠把毛巾搁到一旁,俯身凑向他:“你在说什么……”
黎嘉洲咕哝,陶思眠听不清,凑得近了些。
黎嘉洲又说了几个词,陶思眠眉头微微皱了皱,凑得更近些。
黎嘉洲发的近乎气音,陶思眠没听懂正要起身,黎嘉洲砸吧砸吧嘴,蓦地抬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动作突如其来,陶思眠不确定他是醒了还是睡着,屏息间,空气仿佛都安静下来。
床很大,两个人逼仄出的空间却很窄,黎嘉洲体温略高,沿着清晰起伏的身体线条灼得陶思眠脊椎发麻,一层绯红在悄无声息间从脖颈漫上脸颊。
黎嘉洲睡着了,陶思眠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她试探着想动一动,可她越动,黎嘉洲就抱得更紧,紧到她能感觉到他紧窄的腰腹贴着自己,她稍稍昂头,温热的鼻息和他乱缠在一起。
陶思眠心说,算了算了,你是病号,我就不动,让你抱会儿,抱会儿你睡熟了我再起来。
偏偏黎嘉洲和听得到她说话般,直接顺势抬腿夹住了她。
这下,陶思眠真的无法动弹,她也来了点脾气,凭什么你这人醒着作弄人就算了,连睡着也这么不安分。
陶思眠把脚上的拖鞋蹬下床,格外没有负担地曲身窝在他怀里。
昨晚下了场雨,天气渐渐转凉,窗外夜色中,有风刮过树影,不知季节的昆虫还在灌木里鸣叫。
陶思眠闭上眼,过一会儿,感应灯也渐渐转暗。
陶思眠睁开眼,恰好遇到半片暖色的光落在黎嘉洲挺直的鼻梁上,陶思眠目光顺着他鼻尖划过削薄的唇,流畅的下颌线,然后是修长的脖颈和凸起的喉结。
陶思眠明明闻惯了他身上的木质香,不知是不是距离太近,此刻竟觉得分外惑人,寸寸缕缕绕在她鼻尖上。
陶思眠喉咙滚了滚,黎嘉洲喉结也以极慢的速度动了动,陶思眠喉咙再吞咽,黎嘉洲喉咙也发出轻微的吞动声,他颈侧的青细血管跟着脉挪,在昏暗里裹挟出低徊又不可言喻的性-感。
陶思眠眼睫微颤,心念微响,鬼使神差地仰头亲了一下他的喉结。
一触即离约等于饮鸩止渴,陶思眠却没再动作。
安静间,陶思眠发了个笑音。
自己才是混账吧,连个病号都不放过,但转念想想,是他先动的手,他得负主责。
陶思眠白天来回奔波,晚上又照顾一个病号,精力已经所剩无几。
她在他怀里闭眼,睁眼,闭眼,努力睁开,再闭眼时,便沉沉睡了过去……
窗外风已经停了,树根旁的土壤边上,小小的一片树叶被大大的一片树叶抱在怀里,眺望远方静谧的黎明。
————
黎嘉洲知道自己生病了,也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他好像回到了B市,重新抱到了那只绒绒熊,绒绒熊抱着抱着,忽然变成了小姑娘,黎嘉洲眼睛一亮:“七七!”
可他刚喊出声,小姑娘又变成了绒绒熊。
黎嘉洲睡得颇不安稳,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他就睁了眼。
天花板是熟悉的,他还在小姑娘家里,没有回B市,可下一秒,他顺着身体触感朝下看到怀里小小的一团,整个人怔在原处,近乎无法思考。
他第一反应是朝自己脸上扇巴掌,但害怕自己吵醒她,手落在脸上是轻轻的一下。
如果自己害怕吵醒她,说明自己默认她为真,不在梦里,如果默认了不在梦里,为什么还要自己扇自己?
可如果不担心吵醒她,则说明自己默认在梦里,可如果自己在梦里,为什么还会有鉴别梦境真伪的意识呢?
黎嘉洲逻辑清楚了23年,在这个早上,只用一瞬,陷入无法理清的混乱。
他极其淡定地把自己的脸朝变形方向掐了好几把,这才忍着内心狂喜接受一个事实:小姑娘昨晚在照顾他,可能他把她当成了绒绒熊,但她没有反对,反而乖乖呆在了自己怀里。
这是黎嘉洲第一次见她睡着的模样,褪掉了冷淡和戒备,柔软得不像样。
她穿了一条丝绒质地的睡裙,闭合的五官精巧细腻,脖颈下是漂亮的锁骨和大片白皙,比视觉冲击更强烈的是肌肤细腻的触感和她乌发落在手臂的摩挲,一边是如脂如玉的温暖莹润,一边是流纱般的勾人痒意。
黎嘉洲脸红得发烫,喉咙更是不受控制地滚了又滚,他心猿意马全身发烫好像踩在天上的云中,恰恰小姑娘唔一声,在他怀里轻轻一蹭,黎嘉洲身体僵直,几乎用了全身力气和忍耐才压下记脊椎末梢险些不可遏的颤意。
又热,又烫,怕扰到她也怕自己出格,黎嘉洲动作迟缓地起身,将小姑娘安置好,然后用蓄着笑意的眸光看她,看她的眉、眼、纤巧的鼻翼,然后是伴着呼吸阖动的菱唇,暖红似润……
“为了感谢你照顾我。”黎嘉洲一面说着正经话,一边一手捧着她的脸,一手撑着床,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唇。
当真有残留的牛奶味和类似糖丝的絮软甜意。
黎嘉洲一只脚已经踩进了云朵,终于明白了穷途末路的赌徒心里,赌她不会发现,那就再一次好了。
黎嘉洲这么想也确实这么做了,终于两脚都踩进云朵,他带着满心满眼的甜去了厕所。
黎嘉洲很开心。
他知道的是,自己做了一件可以回味很久的事,而她并不知道。
但黎嘉洲不知道的是,在厕所门合上那一刻,陶思眠不急不缓地睁开了一片清明的眼。
陶思眠朝厕所看了一眼。
还以为他天不怕地不怕,胆子也没见得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