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心侬
他们敲了很久的门都无人应答,“她会不会不在家?”裴歆猜测。
“不会。”赵弘谨又继续敲门。他二姐从小到大遇到难过的事只会自己躲起来,从来不会麻烦别人,他们母亲去世的时候她没哭没闹,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一周。
赵弘谨话音刚落,门被打开。
赵晏柔穿着一条灰色的裙子,她的脸因太瘦下颌骨那里的线条非常突兀,加上她的脸很白,这让她看起来有些恐怖。
裴歆和赵弘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担忧。
赵晏柔用她空洞的双眼扫过裴歆和赵弘谨。面对如此柔弱的赵晏柔,裴歆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赵晏柔。
此时,任何暖心的话她都说不出口,一个不恰当的安慰话语就有可能变成一柄扎心的刀子,撕开赵晏柔血淋淋的伤口。
赵晏柔沉默无声,她转身进屋,裴歆和赵弘谨跟了进去。
窗帘是拉上的,客厅有点暗。裴歆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赵晏柔在做什么。
赵晏柔在画画,她坐在一只高脚凳上,一笔一画地继续勾勒,画布上只有一条幽深的小巷,斑驳的墙,生锈的窗,大片大片的苔藓,和一块有裂缝的墙壁。
墙上画了两个卡通人物,和这条巷子的陈黯格格不入。
赵晏柔痴痴地盯着画布,她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那条小巷,停留在他们互留姓名的地方。
第九十章
“二姐, 你还好吗?”赵弘谨问得很小心。
裴歆觉得他很紧张, 因为他连声音里都带了颤音。
赵晏柔回神,看向赵弘谨,缓缓点头。
她表现得很平静, 仿佛还是平常那个教养良好的富家小姐, 但裴歆看到她握着画笔的手在颤抖。
裴歆和赵弘谨没有再打扰赵晏柔, 他们坐在沙发上, 盯着赵晏柔。
赵弘谨看了一会儿就歪着头睡着了, 裴歆拿了一个抱枕塞在他的脑袋后头。
他的脸是朦胧的, 看不清,裴歆有片刻的恍惚, 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这段不开心的时间, 仿佛他们一直靠得这么近。
突然,一只手握住裴歆的手腕。赵弘谨醒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裴歆, 裴歆有点尴尬, 急忙撇开视线。
天色渐黑,赵晏柔放下画笔, 走回卧室,赵弘谨跟在身后, 急忙道:“二姐,让裴歆陪着你行吗?”
赵晏柔侧着的身子僵在原地。
“求你了二姐,妈和大哥都不在了,爸爸又病重, 我不想再失去你,二姐。”
赵弘谨的声音又低又沉,这还是裴歆第一次见到赵弘谨这样脆弱的一面,她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赵晏柔点了点头。
“裴歆,麻烦你。请你照顾好我二姐。”赵弘谨盯着裴歆说。
裴歆点头:“你放心。”
裴歆寸步不离,跟紧赵晏柔。
赵晏柔的房间很单调,只有一张床,一张沙发,墙上挂着画,再无其他。
赵晏柔窝进单人沙发里,裴歆并没有开灯,所以赵晏柔的身影不清不楚,像是不真实的一道虚影。
她把自己缩成一团,看起来弱小又无助。
赵晏柔根本不敢闭眼,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感到身边有一道坚定正直的目光再看她。她忽然拧紧眉头,痛苦地捂住胸口。
裴歆赶紧走到赵晏柔身边,“赵小姐,你,你还好吗?”
赵晏柔紧紧揪住胸口。裴歆将手放在赵晏柔的后背,赵晏柔并没有抵触,裴歆这才放心地自上而上慢慢轻抚赵晏柔的背。
赵晏柔低着头,凝视着地板的某一处,忽然开口:“我感觉自己的心被剜出来了,原来这就是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她的声音嘶哑,包含着痛楚。
裴歆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我能理解你,真的,赵小姐,我知道你肯定很难过,很伤心,我也替你难过,替方濯惋惜。”
赵晏柔终于忍受不住,抓住裴歆的臂膀,崩溃到泪流满面,“他22岁,我30岁,我们年龄差太多,我不敢跟他在一起。他说,人生太短,不想错过。我觉得他幼稚,但又被他的坦诚和坚持所打动。”
“我和他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喜欢吃肉,喝饮料;我喜欢吃素,喜欢喝白水。他那么大的人,竟然喜欢看漫画。我笑他脸太大,就像嘴里含着两块糖,他笑我太笨,跟他有代沟,听不懂他讲的笑话。”
“我们见面的次数一双手就数过来了,但每次见面我都清晰地记得,记得清清楚楚。我们说过哪些话,做过哪些事,穿的什么,甚至是那天的天气如何,我都记得。”
“他想带我去见他父母,我不敢去,我怕他父母接受不了。我现在很后悔,我该跟他去的,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一起去完成,但他就那样走了。”
“他说要带我去内蒙古看芍药花,现在我们再也去不了了。”
“他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那么突然地离开了。”
“命运可真会开玩笑。”
“他走了,我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
裴歆就这样听着赵晏柔断断续续地讲述方濯和她的故事,不算轰轰烈烈,但她却听得流泪不止。
她听完了他们的一生,方濯的一生,赵晏柔的一生。
是的,赵晏柔的一生在方濯死的那一刻就划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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