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姒锦
占色是一个人来的。
在昨儿晚上费了九牛二皮之力把权四爷给伺候舒坦了之后,她趁着他眼窝子软的时候,好不容易才获得了一个人来探视的机会,把那混蛋给抛弃了。
当然,她知道,他是在成全。
同时,他也不愿意作出一副幸福美满的样子,跑到严战面前来“示威”。
严战躺在那里,像没有生命气息似的,眼睛紧闭着。占色走近,手指攥在手心里,声音都在发颤。
“哥……”
严战睫毛抖动了一下,没有睁开眼。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占色坐到了他的床边儿上,看了看他浑身上下的狼狈不堪,视线不知不觉模糊。
“严战?”
病床上的男人,像是听见了,身子微微一僵,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是什么眼神儿,好像……不敢相信?
占色低下头去,与他的视线对上,“你好点了没有?”
严战寻着她的方向看了又看,良久都没有回答,眼睛里是一种做梦般的迷茫。
抿了抿唇,占色又问,“你怎么了?是嗓子不舒服,还是不能说话?”
喉结滑动一下,严战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声音低哑地笑,“你来了,我还以为在做梦。”
果然。
弯着眼睛轻笑着,还能再一次近距离的看到他,再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对于长久以来,已经在心理上把他当成了一个死人的占色来说,这完全是意外的惊喜,心情非常亢奋。甚至一度她觉得,最讨厌的医院灯光也柔和了,旁边的小护士长得也可爱了,笑声更是清亮了几分。
“呵呵,做梦哪能看见我这样的美女?”
僵硬地勾了勾唇,严战抬起头来,动作没做完就皱起了眉头,像是牵动了伤口。
“你别动,你要什么?”占色急切地摁住他,握上了他的手。
他的指尖冰凉,凉得几乎没有温度,一触之下,占色心里十分难受。她突然特别想念杨梅,如果她还活着,有她在医院照顾着,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寂寞的一个人躺在这里吧?
“哥,对不起,这么久了,我才来看你。”
说着说着,想到这些日子来他的境遇,她鼻子一酸,泪腺再次发威,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那泪水,就落在严战的手背上。
他皱了下眉头,抚上她的手:“傻丫头,哭什么?看见哥哥活着不高兴?”
抿了抿唇,占色破涕而笑,那种幸福来得太突然的感觉,还没有从她的心里消失,话虽然说得轻松,可每一句都带着淡淡的抽泣。
“你说你这个人,怎么就那么傻呢?滚悬崖又不是玩蹦极,好玩么?下次不管为了谁,也不能这么干了,知道吗?”
“谁让你是我妹妹?”严战轻笑,重重地捏了下她的手。
一听他温暖的声音,想到金三角的那些日子,占色的泪珠子又不争气了。为了不让他看见了心里会更加难受,顺便也为了维护一下自个儿一贯的坚强作风,她赶紧埋低了头,想趁机抹去泪水。不曾想,那泪水却不听招呼,又落在了他身上的纱布上头。
严战不得不叹气。
“再哭下去,一会儿我伤口该感染了,你赔啊?”
扯了扯嘴,占色吸着鼻子又忍不住发笑。
“受伤了还这么贫!对了,你恢复得怎么样了?医生有没有说,大概啥时候能出院?”
“快了吧。”严战抬高了手,像在安慰小孩儿一样,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拍,停顿数秒,又突然补充了一句,“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回M国治疗。”
占色一惊,动了动嘴皮儿,抬起头来。
“为什么突然要回M国?”
严战弯唇浅笑,手继续抚摸她的头发,憔悴的脸色比医院白色的墙壁多不了几分血色,“那边的医疗条件好一些,你不希望你哥我变成废人吧?”
想了片刻,占色觉得是这么一个理儿,认同地点了头。
“也是。那明天我送你。”
严战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凉凉地说,“不用了,最不讨厌送行了,婆妈。”
这样啊?
眉头一蹙,占色问,“那……你什么时候才回来?”
他的脸上还带着笑容,可眸色似乎更阴郁了,“看治疗的情况吧,早晚会回来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占色见他不像在推诿,淡淡地唔了一声儿。
“那好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得空了,会过来看你的。”
“好!”
严战轻轻一笑,很轻松。可占色却看得出来,他的笑容很勉强,心情也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晴朗。
老实说,他这一辈子,太不容易了。
从来没有过上顺风顺水的生活不说,好不容易找到了亲生父亲,结果父亲不是个好父亲,好不容易找到了亲生母亲,可母亲不是好母亲。等他好不容易有了实现满腔抱负与理想的时候,却又为了她,功亏一篑。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严正荣问过他,你到底知不知道道你放弃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