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耳东兔子
“吃你的香蕉,”李靳屿对着手机正在考虑要不要写个卖身广告,很不屑地哼笑了一声,“我以前也不是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天底下就没有我这么倒霉的小少爷。”
老太太给他出谋划策,“要不我从这跳下去得了,一了百了。”
李靳屿心不在焉、头也不抬地说,“这里跳下去,死不了。你要跳爬顶楼去跳。”
“没良心。”老太太骂了句,脸上仍是笑嘻嘻的,自从检验报告出了之后,她脾气就好很多了,好像突然尘埃落定了,剩下的日子变成干巴巴的数字之后,对生活似乎就没那么暴躁了。
老太太把最后一口香蕉咬在嘴里,将香蕉皮完整地叠回最开始的样子,丢进垃圾桶,语气像小孩:“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
“我不是阿拉丁神灯,别对着我许愿。”李靳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直接给二话不说堵回去了。
老太太不搭理他,自顾自:“你找个姑娘结婚,别整天对着我这个老太婆。还有你早点找个房子搬出去,在镇上租个房子也行,去年轻人多的地方,别在养老社区待着了。还有楼上那个老太太要是给你送东西,你别开门。那不是什么好老东西,她想给自己找个小老公,盯着你好久了。”
李靳屿挑眉,“那不正好,楼上那老太太都八十多了,等她一走,钱和房子全是我的,这样咱们楼上楼下一打通,给你换个大别墅了。”
老太太知道这小子就是嘴贫,什么话都往外说,平时对那老太太也提防的紧。她也懒得再往下说了,假装头疼把人从病房里赶出去。
等李靳屿一走,老太太便鬼鬼祟祟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掏出电话仔仔细细地辨认着就老年机上的数字给医院的志愿护工打了个电话。
叶濛完全没想到在小区的门口撞见李靳屿的奶奶。
她今天本来想出去买辆车,试驾的时候差点给销售人员开疯,最后还是决定先找个师傅练练车技再说,虽然宁绥镇小,但现在去哪不得开车,以后要上班的话,没台车更麻烦。
老太太看见她,激动地唤着她的名字,让护工把自己推过去,“叶濛!”
叶濛忙走过去,接过护工手里的活,低头问她:“李奶奶,您怎么从医院出来了?”
老太太挥挥手:“我不姓李啦!我儿子入赘的,所以李靳屿跟他妈妈姓,虽然其实他不入赘也不跟我姓,我姓钭,你叫我钭奶奶,或者直接点,你跟着李靳屿叫我奶奶都行。”
叶濛被这老太逗得不行,推着她慢慢往前面的公园走,一点不怯地半开玩笑说:“那我就叫您奶奶啦。”
老太太舒心地长长哎了一声,好像叫到她心坎里了,乐得不行,就差坐在轮椅上抖起腿来。
沿路都是散步的行人,来来往往,摩肩接踵。三人在人群中穿行,护工笑着打了个岔说:“老太太看见你就高兴,刚刚一直拉长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她呢。”
不等叶濛搭话,老太太立马给打断,对叶濛说,“叶濛,你推我去湖边坐坐,这边我还没来过。等会你再给李靳屿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
……
叶濛给李靳屿打电话的时候,李靳屿其实就在湖边附近,不过他对面正坐着一个富婆,不是叶濛这种小富即安的,是真的富得流油,在镇上开了好几家美容院,年利润破百万的那种。
从体态上看,也很富有。目光正挑剔又满意地从上到下地打量着他,“你真的可以?”
李靳屿受不了这种黏黏糊糊的眼光,心里是一万个草泥马,生活为什么要这么逼他。
紧跟着,桌上的手机蓦然震起来,他突然松了口气,要换做平时,这么个陌生号码他是不可能接的,当下立马捞起来,冷声道:“抱歉,丽姐,我接个电话。”
“喂?”
他电话举到耳边,对面的丽姐俨然是个庞然大物,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其实有点无处落脚,只能偏头看向窗外,于是,世界上所有的奇遇便在此刻发生——
叶濛推着他坐着轮椅的奶奶,电话举在耳边,同时对上他的眼神。
话筒里,传来她熟悉的声音,“是我,叶濛。”
她的视线下意识扫了眼李靳屿对面的女人,又回到这个自甘堕落的男人身上。丽姐在这个镇上太有名,也不能怪叶濛多想。
“李靳屿,你当鸭?”
“当你妈,”他居然爆粗口,“手模,手模,你懂吗!”
第19章
男士手模这个项目其实在国内外都已经相当成熟, 但对手模的要求会比较高,掌纹不能多,不能有疤, 皮肤要白净等等。之前见过很多勉勉强强的, 但像李靳屿这种先天条件优秀的, 丽姐觉得是捡到宝贝了,二话不说大马金刀地就把合同拍到桌上让他签约。
但李靳屿还在跟心里的草泥马犹豫。
丽姐又大笔一挥, 手起刀落, 价格翻了番, “我给你的这个价格可是国际超模的价格了,不信你问问同行去, 上次有个长得挺帅的小伙子, 我才给他500一天。”
草泥马跪了。李靳屿毫不犹豫拿过笔, 洋洋洒洒签下自己的大名。
丽姐心满意足地收起合同,想起乔麦麦之前跟她介绍李靳屿的时候提过一嘴, 边封合同袋边随口问了句:“这钱够治你奶奶的病么?”
显然是不够的, 但至少能把第一期化疗费给凑齐了,后面的费用后面再想办法,他现在这情况, 自然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够。”李靳屿看着她如实说。
小镇咖啡馆人不算太多,甚至很空荡。
丽姐意料之中的点点头,毫不避讳地直言坦率道:“那就再想想办法,这个价格算是我能给你最高的酬金了, 再高就离谱了。本来酬金都是按月结的,你既然急用, 我可以提前给你一笔预付款,先把奶奶第一次化疗给做了, 老人家的病不能拖。”
丽姐是这个镇上金戈铁马般的单身富婆,离异,重欲,钟情小鲜肉。她追男人向来掌握真刀真枪。不过她喜欢肌肉猛男型的,对李靳屿这种过分英俊的帅哥不太有兴趣,因为他俩如果站到一起,她的钱财暴露太快。如果包养的话,她还怕李靳屿死在床上。提前预付工资是她对帅哥最大的怜爱。
临走时,送了他一瓶真手膜:“你这双手虽然条件很不错,但平时也要注意保养,没事泡泡牛奶,拿保鲜膜敷一下。”随后,丽姐的视线若有似无地在他清瘦的手腕上落了一眼,“你手腕上这个疤,我建议你去纹个纹身。不然每次都要后期P图很麻烦。”
李靳屿很认真地想了下:“好。”
丽姐扭着腰准备离开,临了又想起,风情万种的回头对他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有个朋友招内裤男模,姐姐可以帮你介绍。”
“……谢谢。”
李靳屿嘴角抽了抽,心里的草泥马又站起来了。
丽姐一走,李靳屿没有马上起来,在沙发上小坐了一会儿,才出来找她们。
叶濛从他出门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看,还真挺适合当手模的,以前怎么没注意他有双漫画手,修长白净,骨节清晰。
李靳屿大约是害羞,大约也是真的烦,咳嗽了一声把手揣回兜里,不给她看,没好气道:“你绑架我奶奶干嘛?”
?
“哪敢,”叶濛淡声解释说,“在我小区门口碰见的,巧合。”
李靳屿低头扫了眼轮椅上的老太太,老太太冲他一个劲地挤眉弄眼,他无语地撇开头笑了下,原来这老太婆是有的放矢,想让叶濛当他女朋友。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对叶濛说。
“啊?”叶濛一愣,“那你奶奶呢……”
李靳屿一副我才懒得管的样子,长腿绕过老太太的轮椅,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懒洋洋道:“她那么能耐,要我干嘛。”
这祖孙还真是相爱相杀啊。叶濛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见她干杵着,老太太在一旁急得直跺脚,紧凑地跟她使眼色,假牙都快飞出来了:“傻丫头,快跟上啊!”
等两人走远,老太太才露出得逞的表情,护工全程收入眼中,一路推着她回医院,打趣道:“老太太想抱重孙了吧。”
钭菊花坐在轮椅上,摇摇头,不太放心地回头又扫了眼,疼爱地盯着那道修长却有些消沉的背影说:“我就是想找个人陪陪他。”等确定叶濛跟上李靳屿后才放心地收回眼神,笑着叹了一口气,“不然我一走,他就单一辈子咯。”
护工面色讶异,笑了下:“不会的,您孙子这长相喜欢的姑娘多着呢。”
“你不懂。”钭菊花敷衍地挥挥手。
小镇的路灯仍旧随性,有一盏没一盏地亮,将这条路照得昏沉沉。沿路倒是挺热闹的,都是前往宁绥湖散步的镇民。这对扎眼的男女在人群中就显得格外出挑,隔老远叶濛也能感受到几个学生妹学生仔惊艳打量的视线。
学生的眼神大胆,炽烈。不像成熟男女会掩饰逃避。所以尽管叶濛顺着那几道灼热的视线找过去,人家也没有躲避,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俩,满眼藏不住的羡慕。
叶濛懂那种羡慕,她上学时对成年人的世界也特别好奇,羡慕他们理智、洒脱,也羡慕他们能光明正大地和自己喜欢的人牵手、拥吻。
人真是矛盾动物,年少时羡慕成年的赤裸、坦荡。成年后又羡慕少年时的青涩、暧昧。
“你纹身哪里纹的?”李靳屿突然问了句。
叶濛瞬间从那几个学生仔里拉回思绪,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纹身?”
李靳屿走在她前面,双手抄在兜里转过身,倒退着走同她说话,下巴冲她一点,“锁骨上的。”
叶濛下意识捂了下锁骨:“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捂什么捂,”他嗤笑,漫不经心插着兜道:“早就看光了。”
“看光可是要娶我的。”叶濛趁机说。
李靳屿笑了下,“得了吧,要不我等会也纹个锁骨位置给你看下,咱俩扯平行了吧。”
还真是难骗,叶濛说:“你纹哪里?”
他嗯了声,收了笑,一边倒退着走一边伸出手腕:“丽姐说这疤太显眼。”
“你最近又缺钱了?”手模,也亏他想得出来,她忿忿说,“小心被吃豆腐。”
“我哪天不缺钱?”他把手抄回兜里,转回身继续朝前走,笑笑说,“丽姐要真愿意,我也不介意啊,可惜人家看不上我。”
叶濛冷冷地看着他:“哦,丽姐可以,我就不可以是吧?”
“嗯,谁都可以,就你不行。”李靳屿散散漫漫地说,像逗她,又不像。
叶濛气赳赳地把人领到她相熟的一个纹身姐姐那,纹身店门面窄,大门还没李靳屿人高,叶濛倒是绰绰有余,她一副贩卖人口的架势斜倚着那姐姐店门口,笑眯眯地询问:“收小弟弟吗?”
两人显然是相熟,那姐姐也处变不惊地对着李靳屿打量了一会儿,磕着瓜子,啧啧两声:“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叶濛熟门熟路地进去,在店里东挑西捡地逛了一圈,下巴指了指门口的李靳屿,“他要纹身。”
门框挡住李靳屿的脸,只看见李靳屿的脖颈,喉结处有个疤,黑夜里,像一个禁忌又性感吻痕,纹身姐姐意味深长地拿肩膀搡了下叶濛,“哟,男友啊,这个带劲啊。”
叶濛笑了下,没否认,叫李靳屿进来。
男人弯腰进来,整个人曝光在灯下,又白又年轻,像个明星,纹身姐姐满脸艳羡,咬牙在叶濛耳边失声道:“卧槽,艳福不浅啊。又是个弟弟吗?”
叶濛没搭理她,对李靳屿说:“你要纹什么,跟这位姐姐说吧,叫她狮姐就行。狮子的狮。狮姐手艺很好的,顶多三两天就消肿了。”
“啪——”狮姐把纹身台的灯打开,示意男人坐下,“要纹什么?”
李靳屿把手腕放到台上,“这道疤,遮掉就行。”
狮姐什么样的伤疤没见过,神态自若地扫了眼,经验十足地给出建议:“做个心电图怎么样?长度刚好。”
他对纹什么都不太在意:“随便,能遮掉就行。”
“好嘞。”
狮姐动作很利落,也没有废话,直接开始上手了。李靳屿其实之前就想纹掉,但耐不住纹身师太啰嗦,对他这道疤好奇的,对他这个人好奇的。他嫌太烦,就没有再去弄。
但没想到这位狮姐,看着挺八卦一人,办起事情来认真干脆不拖沓。
两三小时盯着他的手一动不动,眼神专注地就没挪过地方,看得出来是真爱这行。
“狮姐。”
大约是没想到面前这个男人会开口,狮姐颇有些意外地抬眼扫了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怎么了?”
“叶濛锁骨上的纹身是什么意思?”
狮姐笑了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是想问,是不是前男友吧?”
李靳屿咳了声:“就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