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药渣
“只要不是太烦太腻,刚分手是这样的,等过两天有了新人,那股空窗劲儿过了就好了。”有恋爱场上身经百战的朋友不以为意。
“嗨,要我说,就易灵喜欢连哥的那股劲头,是不是真分手还不好说呢,我跟你们打赌,她肯定再过不久就回来了。”
“你小子这么肯定,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啊?赶紧说来听听!”旁边朋友勾肩搭背的凑过来,语带威胁。
“原来你们这群人消息这么落后?”那人得意的鄙视了下一圈儿朋友,差点被团揍后立刻见风使舵说实话,“很简单啊,听说易灵走的时候只带了一点东西,剩下那些还全都在连家老宅搁着呢,你以为她这是什么意思?留下东西可不就是为了之后能顺理成章的找理由回来复合?”
“就这么简单的欲擒故纵手段,亏你们也还真能栽进去,要是换我,我一百个不信,肯定立刻把她东西全都清出去,到时候她为了找理由纠缠连哥求复合肯定手段百出,那不就又是一场好戏?元夏你说对吧?”
被朋友cue到的郑元夏一晚上都在沉默的喝闷酒,之前大家只顾围着连穆还没察觉,这会儿看到朋友神情失落满腔忧愁的模样,那点儿急公好义之心就压不住了。
“元夏你这是失恋了还是怎么着了?看起来蔫哒哒的,快来跟哥们儿说说,大家帮你出出主意。”
一群狐朋狗友唯恐天下不乱的瞎掺和,对着连穆他们乖巧服帖,爪子收得老老实实,对待和他们半斤八两的郑元夏,骨子里那点儿贱性就丝毫不加收敛了。
郑元夏这会儿烦闷得很,把闹人的朋友踹开就闷着头往外走,一副谁都别来烦我的暴躁样子。
“得,这肯定是有大事了,”有人摸下巴,“算了,先放这小子一个人静静吧,等他回过神来再说,咱们今天就不管那两个扫兴的,喝好玩好,来个不醉不归!”
包厢里气氛再度活跃起来,郑元夏走出酒吧,沉默的想着心事。
因为易灵不声不响干的那件大事,他知道连穆和易灵两人关系肯定会受影响,但没想到结果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说分手就分手,转眼间就散了。
一个心思深沉根本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另一个干脆来个不见人影,想问都没地方问。
尤其是,在易灵单方面把连穆乃至他身边这些朋友全都删除之后。
如果不是辗转寻到易灵关系不错的学.姐,在对方的朋友圈里看到待在瑞士的易灵过得再潇洒不过的模样,郑元夏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失踪被人绑架了。
想起易灵那张坐在草地上对着镜头笑容灿烂的照片,郑元夏咬了咬牙,不管她回不回来,和好友是否复合,从今以后他都绝不会再靠近她关注她了。
他发誓!
***
说是要回酒店,但连穆中途却转道回去了老宅。
以前易灵在的时候,就算他很多时候不想回来,到了时间也会强迫自己回来,现在她人在国外,他反而坦诚许多,愿意承认自己其实是想回来的。
老宅的过户手续办得很快,易灵人虽不在,却将一切都安排得很好,那天律师上门做交接的时候,连穆都有些始料未及。
甚至,他还从中看出了一点迫不及待。
老宅回归连家名下后,宅子里的佣人们是最清楚的,甚至两人分手这件事也传扬很快,女管家在连穆的吩咐之下,已经开除了两个在他面前不太.安分的女佣人,一时间,宅子里心思浮动的人安分了许多。
连穆带着酒气进门时,女管家立即上前,“少爷,要帮您准备醒酒汤吗?”
“不用,你早点去休息吧。”
连穆喝的并不多,也用不上什么醒酒汤,倒不如说,他反而需要眼前这种微醺的状态才好面对周遭的一切。
卧室里和易灵走之前相比并无太大变化,他洗完澡出来,视线下意识的往床.上看,等看到齐整的床单与软被后,才反应过来易灵早就走了。
连穆坐在床边擦头发,视线扫过摆在床头上的两只木雕小狗,易灵走后他就把它们放在这里,时时刻刻能看见之后愈发觉得这两个小东西可爱得和他毫不相配。
暖黄灯光下,他晃了下神,突然间想起很久以前和易灵的初遇。
比她来江城见他之前,更早更特别的相遇。
也是让他从一开始就决定不能和她扯上关系压下心动的那次相遇。
第17章
对连穆来说,于他而言最难的不是连家破产后的那些日子,反而是大三那一年。
因为特殊的家庭环境和亲人关系,他在感情这方面的需求低得可以,或许是情感转移带来的影响,他从很小时候起对于自己的未来就有了全面的规划。
托连老爷子遗产分配的福,在他十八岁成年后得到了一大笔可供自己挥霍的资产,然后他把这笔遗产连带着多年来赚到的零花钱全都投入了规划好的事业版图中,以当时企业收购后新资产的组合发展情况来看,前景显然不容乐观。
尤其是在实验室那边投资压力越来越大却始终看不到一点回报的时候。
那段时间,公司内部人心浮动纷争频频,跳槽的高层一个接一个,还有更多人试图劝他做产业转型或者取消实验室那个吞金无底洞。
即便心智坚定如连穆,也在不断袭来的浪潮中感受到了一种无力与疲惫。
虽然他知道自己很快会站起来并且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但积攒下来的压力与疲惫却不会消失,反而只会越来越多,和摆在面前的挫折们一起,随时想要彻底打垮他。
那种滋味并不好受,但幸好,他那足够糟糕的家庭与父母赋予了他得天独厚的抗压能力。
在和公司董事会的拉锯战中,他为了散心解压,应了好友郑元夏的邀请,在暑假时去了宁城。
宁城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美食美景也让人应接不暇,尤其是木香山那边的赛车场,可谓是减压寻刺激的好地方,郑元夏那个爱玩爱刺激的性子必然不会放过,也因此自然在他们的行程之内。
连穆就是在赛道上第一次看到易灵的。
人群之中,她太亮眼了,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被周围人众星拱月的围在中间,随便一眼看过来都是让人心跳加速的触动。
连穆承认她很漂亮,漂亮到让同性嫉妒异性心动,本来以为是谁的女伴,等看到她一身赛车服抱着头盔进场时,他才知道自己猜错了。
火红的赛车,红黑相间的修身赛车服,等发令枪响起来时,轰鸣的油门声里是跑起来飙到让周围人发疯尖叫的疯狂。
那是一种很难让人将其和本人联系起来的嚣张与不羁,从小稳重冷漠如连穆,在赛道旁都被感染得无法自已。
甚至,在易灵跑完下车被众人围起来热情示好的时候,他的脚都忍不住迈出去了一步。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赛车场的气氛感染,还是真的在为这个女孩子动容,那种无从分辨的从胸腔里汹涌而出的感情是如此的陌生且无措。
在那天,他第一次觉得女性这种生物也不是全都代表着无止境的恶心与厌恶。
有别于他的母亲和连妙,在他心里留下痕迹还不让人感到不适的异性。
那天晚上,郑元夏和宁城几个本地的富二代玩得格外疯,开了不知道多少瓶酒,也是在这场聚会里,连穆听到了有关易灵更多的消息。
比如备受宠爱的别人家的孩子,即便父女关系不好,依旧继承了大笔遗产和公司股份分红,身边有疼爱的老师和师兄师姐们,以及无数心怀觊觎的继承者。
毫无疑问,这是个宁城上层圈子里众人垂涎的美貌名媛。
连穆不傻,知道自己可能是对一个陌生的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儿动心了,但更多的,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母亲那张神情癫狂的脸庞。
他从来不是独身主义者,在此之前却也从未想过要和什么样的女孩子在一起,如今那片空白的位置上多了一个人,动心让他生出渴望,却也让他心生犹豫。
只是这种犹豫还未有结果时,他看到了易灵的另外一面。
和母亲连妙这些“双面人”别无二致的,让人心生厌恶的一面。
***
郑元夏在宁城新交的那些朋友热衷于举办各种活动,除了大家聚在一起吃喝玩乐之外,互相之间交换资源沟通有无也必不可少。
这样的活动中自然少不了易灵这个为人所钟爱的话题女王,于是,连穆也不可避免的在度假山庄里遇到了她。
只是这次隐秘的相遇就不那么令人愉快了,他站在走廊处的罗马柱后,能很清楚的看到易灵带着几个女孩子在教训之前被人介绍说是她继妹的女孩儿。
耀武扬威,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得意洋洋,每个词放在那个刚刚让他心动的女孩儿身上都不违和,一如多年前连妙那张丑陋且让人恶心的嘴脸。
记忆和现实不自觉的重合了,心动的感觉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潮.湿墙角生垢一般的沉闷阴翳与污秽。
此刻的连穆根本不在乎易灵和她那个继妹之间有什么样的纠葛与矛盾,他只知道,刚刚出现在他心里空白位置上的人必须抹去。
这样一个人,不该出现在他心里。
那天,他全程眼也不眨的看完了易灵带人欺负继妹的过程,等那群人消失后,他走过去递了手帕给浑身脏兮兮湿漉漉狼狈落水狗一般的易薇。
易薇蜷缩着身体,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等真的确定他毫无恶意,不是易灵身边的追求者和帮手之后,才强颜欢笑的抖着手接过了手帕。
“谢谢你帮我,”她低声道,“手帕洗干净了我会还你,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连穆帮人,只是出于童年同病相怜情绪下的一点微末怜悯,但不代表他愿意和易薇走近。
除了之前那个让他心动却又很快从心里拔除的易灵,他对异性依旧是敬而远之的态度,如果对方对他释放示好勾.引的信号,他本人也照旧还是那个冰封的高岭之花。
不论易薇对他起了什么心思,毫无疑问,都是不可能奏效的。
接下来的几次活动中,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连穆又撞见了好几次这样的场面。
他本人虽然已经打算对易灵敬而远之,但有时候腿脚就是这么不受控制,容易走到有她在的地方去,或者,这其中也有易薇故意的成分在,但无论原因如何,结果就是,连穆已经打从心底抗拒起易灵的存在。
如果从最初他来宁城的目的来看的话,毫无疑问,这次的出游是极其成功的,因为他已经彻底排解了工作上积累的压力,虽然为此付出了增添一点小烦恼的代价。
***
在即将结束这段旅程前,连穆和易灵有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面对面。
那天他和郑元夏他们去赴约,应了对方的挑衅,在木香山被封路的山道上进行飙车比赛。
他在帮对方助威的队伍里看到了被朋友一路拉拽而来的易灵。
她神情懒洋洋的,姿态漫不经心,仿佛什么都未看在眼里,裙角随着夜风飘起来的弧度仿佛都透着股柔软天真的味道。
和初见时的她截然不同。
连穆站在视角最好却背光的树下,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突然想起多年前自己的一件心爱之物。
因为母亲的癫狂和控制欲,小时候他一直不被允许拥有属于自己的玩具和心爱之物,每当这些东西出现在他身边,就会被她毫不留情的破坏并扔掉。
每次都被强制要求站在旁边目睹一切的他,看着母亲丑陋癫狂的神情,甚至觉得她其实更想亲手一刀刀毁掉的是自己。
如果不是他对她而言还有许多利用价值,他毫不怀疑那个女人会像毁掉那些玩具一样将他拆得七零八落。
连妙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她旁边看好戏的同时也从不忘煽风点火,因此真心实意的送了他许许多多的玩具与礼物。
连穆知道她不怀好意,但即便他清楚,也无法真的做到对那些东西全然不动心,在他还没学乖的日子里,那两个女人就这样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这样的玩乐游戏。
除去那些施加在身体上的伤害之外,那种一刀刀凌迟心灵的感觉即便到了今日连穆也无法忘却。
所以,即便再喜欢再渴望,也要控制压抑,否则,变成了疯子的母亲就是下一个他。
只是,小孩子的世界到底是需要柔软的感情来填补的。
他不动那些玩具,但不代表不能偷偷拥有自己的心爱之物。
于是,他拥有了一朵白色的小野花,如易灵一般的花。
***
在那些玩具玩偶乃至宠物全都被母亲和连妙毁掉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连穆都极为抗拒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一切,犹如惊弓之鸟。
尤其是一旦当他心底生出渴望的感情时,第一反应就是恐惧与压抑。
控制自己,成为了他最长久也最需要学习的课程。
他是在躲避疯狂的母亲时看到那朵小花的。
白色的娇弱小花生长在院子深处的墙角里,花瓣细嫩,根茎柔弱,在风中颤颤巍巍,孤独自立倔强生长的模样极为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