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笙
商场之上,没几个人敢得罪他。
周教授一走,这饭局里只剩下年轻一辈,大家自然长舒一口气。
顾新橙隐约觉得,周教授似乎不是齐总邀请来的。他本人对这次的饭局,兴致并不高。
大家开始相互敬酒。
黄总端了酒杯,敬贺总:“贺总,上次的合作很愉快,咱俩必须喝上一杯。”
贺总却摆了摆手,说:“今晚我不能喝了。”
黄总问:“怎么不喝?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贺总说:“今晚回家得交任务啊,喝多了不行。”
顾新橙听不懂这话,交什么任务?
可酒局上有人却笑了,那种笑意,有点儿玩味,非常微妙。
黄总说:“贺总你这就不够意思了。”
一旁有人劝了一句:“黄总,算了算了。贺总妻管严,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顾新橙忽然脸红。
原来交任务,指的是……
哎,人家夫妻嘛,定时交公粮也是应该的。
黄总打趣道:“这结了婚啊,就知道还是单身好啊。咱们这一桌,也就傅总最自在,爱交给谁就交给谁!”
这句恭维话说得众人哄堂大笑,傅棠舟脸上却没有笑意。
他眼角的余光扫过顾新橙,她正低头吃着金丝饼,看不清神情。
黄总敬完了一圈酒,目光落到顾新橙身上。
他又倒了一杯酒,说:“小顾啊,你吃了一晚上饭了,也喝一杯。”
顾新橙连忙摇头,说:“我不喝。”
“你呀,现在还是个学生。”黄总说,“等以后上了社会,喝酒必不可少,现在不锻炼锻炼,指望什么时候锻炼啊?”
方才看在周教授的面子上,没人敢让她喝酒。
这会儿周教授走了,黄总就蠢蠢欲动了。
顾新橙犹豫着说:“我真不能喝……”
黄总说:“不喝白的,喝啤的,跟喝水一样,没事儿。你给我个面子,喝一口,一口就行!”
黄总说话倒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顾新橙哪里招架得住。
黄总招呼服务员:“给我们这儿上两瓶啤酒。”
服务员问:“您想要什么啤酒?”
黄总醉眼迷离地问顾新橙:“小顾,你喝什么?青岛啤酒还是崂山啤酒啊?”
顾新橙只听说过青岛啤酒,从来没听说过崂山啤酒,她喏喏地说一句:“青岛啤酒。”
话音一落,全场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顾新橙心底一沉,她看了看四周,那些人脸上的笑意,和刚刚笑话贺总时一模一样。
她想不通,她到底哪里说错话了?
见顾新橙迷惑的样子,场上唯一一个女老总说:“哎呀,黄总和你开玩笑,别往心里去。”
她混久了圈子,显然对酒桌上的荤话见怪不怪了。
这时,一道冷峻的男声响起:“黄总,你喝多了。”
傅棠舟昂着下巴,面色凝霜,一双黑眸阴恻恻的。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全场的笑声顿时止住了。
大家互相递了个眼神,似乎不懂为何傅棠舟要开腔呵斥黄总。
刚刚黄总开他的玩笑,他都没有摆出这般严厉的姿态来。
但可以确定,傅棠舟非常不满意黄总对顾新橙开的这个玩笑。
黄总听见傅棠舟发话,心里没了底儿。
服务员催促着问:“啤酒还上吗?”
黄总摆了摆手,说:“不上了不上了。”
接下来的酒局,黄总安静如鸡,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了。
顾新橙食不甘味,思来想去,决定拿出手机搜索一下。
她想知道黄总到底跟她开了个什么玩笑。
原来这是一个有名的荤段子。
有一个公司组织员工去青岛旅游,老总带了自己的老婆和秘书。导游说,青岛不光有青岛啤酒,还有崂山啤酒。
下车时,老总把导游叫来,嘱咐说:“晚上吃饭时,你要问我,喝青啤还是崂啤。我说青啤,你晚上就把秘书和我分一间房;喝崂啤,就把我老婆跟我分一间房。”
连着几晚,老总都和秘书睡一块儿。
老婆很纳闷,就把导游叫来质问,导游没辙,只好跟她交了底。
晚上吃饭时,导游又问:“老总,您今晚喝青啤还是崂啤?”
老总说:“还是青啤。”
他老婆上来就是一巴掌,指着他骂:“你他妈今晚再敢喝青啤,我就让所有人都尝尝崂啤的滋味!”
顾新橙看完这个段子,浑身恶寒。
她嫌恶地把椅子挪开,一点儿都不想和黄总靠在一起。
这种老荤,不会动手动脚,却爱过嘴瘾。
对着女孩儿说一个荤段子,就像占到了天大的便宜。
说白了,这种人只是想在酒桌上显一把威风,暗示吹嘘自己有资源、有权力,随时可以睡酒桌上的姑娘。
顾新橙不是酒桌上的一盘菜,她不想被揩油——即使是开个玩笑也不行。
她如坐针毡,只想快点逃离这个饭局。
时间走得很慢,好不容易熬到了八点,傅棠舟放下酒杯,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旁人假模假样地劝他两句,不再多言。
谁都能感觉到,傅棠舟周身气场逼人,八成是真被惹恼了。
走到顾新橙身边时,他对她说:“你跟我的车。”
顾新橙忙不迭拿了包就撤,她一刻都不想待在这儿了。
包厢门一关,隔离烟酒气。
顾新橙绯红的脸色稍有缓和,胸口却像堵着块石头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上车之后,顾新橙一言不发地靠在椅背上,头隐隐作痛。
刚刚那个荤段子伤害到她了,各种意义上的。
可她不想在傅棠舟面前表现出脆弱来,所以她闭上眼睛,揉捏太阳穴。
迈巴赫在路上飞驰,车内异常平稳,一点儿晃动都无。
她这一天很累,这会儿有了些许困意,索性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
司机提醒说:“傅总,到了。”
顾新橙睁开眼睛,茫然地望向这周,这里不是学校,而是银泰中心的停车场。
她看向傅棠舟,义正辞严道:“我要回学校。”
这时,司机识相地说:“傅总,我出去抽根烟。”
他开门下车,只留下傅棠舟和顾新橙两个人。
傅棠舟:“天晚了,别回去了。”
顾新橙:“这才不到九点!”
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对。甭管多晚,她现在都没有理由留在他家里过夜。
“新橙,”傅棠舟叫她一声,喉结滚了滚,“跟我上去。”
“我不去。”顾新橙想开车门,却发现车已被落了锁。
傅棠舟忽然说了一句:“你的衣服,我找到了。”
顾新橙一愣。
“跟我上去拿衣服,我再送你回学校。”傅棠舟淡道。
顾新橙瞥了一眼窗外,司机站在不远处往这里张望,她不想和他在外人面前闹得难堪。
“你不准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傅棠舟说得很淡定,淡定到连顾新橙都有点儿信了——可惜,他就是个大骗子。
顾新橙跟他上楼,电梯一路上到高层。
走进熟悉的楼道,傅棠舟刷指纹解锁。
她小心翼翼地踏入房间,门“咔哒”一声被关上了。
玄关的感应灯似乎不太好使,这里一片黑寂。
顾新橙想开灯,却被一把握住手腕。
“新橙……”傅棠舟的嗓音压得非常低,说话间有些许淡淡的酒气,可她闻到更多的是他身上的冷松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