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笙
可后来,她越陷越深,看得也越来越明白。
他的那个阶层,是她在有限的生命里没接触过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以前也未曾经历过。
这和她当初的想象,完全不同。她看透了他,所以断情舍爱,选择离开。
“既然不爱,说再多有意义吗?”顾新橙说。
她太爱他,而他没那么爱她。不对等的感情付出,注定了她处在弱势的地位上。
她本就敏感,这下愈发自卑。
她不去问,就还能假装麻痹自己,小心翼翼地维持这段虚假的关系。
她要是真问了,得到准确答案,那就没法再骗自己了。
“新橙,我……”傅棠舟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辩解。
在她明确提出这一点之前,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和一个女人确定关系,需要爱情。
他觉得这更像是做交易,他愿意为她付出金钱,也愿意宠爱她。
而她,只需要陪伴在他身边就够了。
只不过,顾新橙不要钱,也从不抱怨。
他一直觉得她像他一样,很满意这段关系……直到分手那一天。
“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爱情。”顾新橙说。
一出生就站在顶峰的人,呼风唤雨,纸醉金迷。
爱情能给他带来什么呢?带不来什么。
可她孑然一身,能给他的只有一份诚挚的爱情。
然而,她的真心在他这里没有意义,这就是她最可悲的地方。
“我和你不一样,我需要。”顾新橙说,“我是庸人,也是俗人。我需要一个男人给我一段婚姻,一个家庭。”
她在一段男女关系里追求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一个能相互搀扶着走到百岁的伴侣。
而傅棠舟不是,她追求的东西,他看不起,也不会给她。
“我们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你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和精力,我不值得你追求。”顾新橙郑重说道,“傅棠舟,我们之间的关系,只能到现在这一步。”
傅棠舟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愈发阴沉。
“分手那天,你说的话,我一直记得,我没有去找你。”顾新橙继续说,“我希望你也记得我说过的话,别来找我。”
她的脸颊上有一丝未干的泪痕,整个人柔弱,却有力量。
傅棠舟握紧的拳头倏然松开,接着又握紧了。
指尖狠狠陷进肉里,仿佛不掐出血来不会罢休似的。
他咬着后槽牙,下颌绷得很紧。
终于,他服软了,说:“新橙,那只是一句气话。”
气她被他宠得太过任性,竟然跟他提分手。
“抱歉,我说的不是气话。”顾新橙的语气越发冷静,也越发讽刺。
她冷石心肠,二人之间犹如阻隔着一堵冰墙。
“昨晚的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以后不会再喝酒,谢谢你的好意。”顾新橙冲他礼貌性地笑了一下,眼睛弯起来,眼底却没有笑意。
傅棠舟静默片刻,转身出了卧室。
十几秒后,大门传来“嘭”的一声,他彻底走了。
*
今天是工作日,傅棠舟的行程安排得很满。他却没去公司,直接回了家。
他一宿没睡,头痛欲裂,眼底泛着红血丝。彻夜不眠导致免疫力下降,他昨晚还洗了冷水澡,现在身体有低烧的迹象。
早晨一起床,傅棠舟让秘书为顾新橙买了新衣服,还让酒店送点心过来,都是她爱吃的。
他想同她好好谈一谈,捋一捋两人之间的感情。
一片好意,最终换来了什么?
她告诉他:“我们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你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和精力,我不值得你追求。”
傅棠舟一到家就去了卧室,谁知于修的电话又来了:“傅总,今天下午……”
傅棠舟怒不可遏:“我今天不去公司,明天是不是就倒闭了?”
于修立刻怂了,还没来得及说“不是”,电话就被挂了——傅总从来没有发过那么大的火,也从没说过这种气话。
傅棠舟刚闭上眼,电话又响了。
他以为又是于修,正要挂电话,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他妈沈毓清。
母亲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棠舟啊,最近在忙什么?都多久没回家看看了。”
傅棠舟揉着太阳穴,语气颇不耐烦:“妈,我现在不舒服,别给我打电话,成吗?”
“你生病了?”沈毓清问。
“没。”傅棠舟懒得说。
“你在哪儿呢?银泰中心那边?”沈毓清很清楚傅棠舟这几年的固定住所。
傅棠舟没回答她,直接说:“我睡觉,挂了。”
他把手机关机,世界彻底安静了。
他现在只想睡觉。
一小时后,沈毓清挎着包,出现在银泰中心的大堂。
她年近六十,保养得却很好,皮肤状态看上去像四十岁——金钱虽然不能让人容颜永驻,但缓个十几二十岁,绰绰有余。
她的阔太气度似乎是与生俱来的,高跟鞋稳稳地踩过大理石地板,清脆又自信。
她上了电梯,来到儿子家门口,摁了门铃。
在等待开门的时间里,她四下看了看,这儿和她以前来时一模一样。
除了头顶的这个摄像头,是新装的吗?
沈毓清等了快五分钟,也没等到有人来开门。
她看了一眼门上的指纹锁,她没有录入指纹,可她知道密码。
她按了一串密码,门应声打开。
她早就告诉过儿子,每间房子要设不同的密码,他从来不听她的话,这也怪不了她。
沈毓清进门之后,观察这套房子的格局。
主卧,一般都在南边。
她顺利地找到主卧,傅棠舟连房门都没关,留了一道缝。
她静悄悄地推开房门,看见儿子一人躺在床上睡觉。
她退出去一步,将门重新掩上,然后“当当当”地敲了敲门板。
傅棠舟生平最恨人打扰他睡觉,现在被敲门声惊醒,一股无名之火蹿了上来。
可是他混沌的脑子忽然清醒,这儿是他家,现在这个时间点家政不会过来收拾屋子。
这间房子的指纹锁,只有他和顾新橙两人。
顾新橙……来了吗?
想到这里,他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他强撑着精神,做出镇静的模样,清了清嗓,说:“进来。”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人不是顾新橙,而是他妈。
沈毓清看着儿子的表情,说:“我来看你,让你很失望?”
傅棠舟无语,觉得自己很可笑。
顾新橙怎么会过来?他是不是疯了?
沈毓清踩着地毯款款走过来,边走边看,问:“你养的那个女人,不在吗?”
傅棠舟根本不想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沈毓清坐到他床边,想试探傅棠舟额头的温度。
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确实像是病了。
可他撇过头,不让她碰。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是你妈,我不关心你,天底下还有谁关心你?”沈毓清把包搁在一边,语重心长道,“你还指望外面那些女人来关心你?”
傅棠舟无言冷笑。
“要不要找个医生来看看?”沈毓清问。
“不用。”傅棠舟说。
她真就不找了,她对儿子的关怀,更像是一种虚伪的客套。
“我来找你说件事儿,”沈毓清说,“你手机关机,我只好亲自过来了。”
傅棠舟嘴角挑了一丝嘲意,问:“有什么大事儿劳烦您亲自来一趟?”
沈毓清:“你的婚事当然是大事儿。”
傅棠舟:“我不结婚。”
“棠舟啊,窦婕真是个好姑娘。你那样对人家,人家还跟我说,体谅你工作忙。”沈毓清说,“下周你窦叔叔过七十大寿,她也要过去,你得抓住机会,不能再冷落人家了。”
傅棠舟:“……您甭跟我提她了成么?”
面都没见过两次,结什么婚?
“棠舟,你也快三十了。之前这些年,你在外头瞎胡闹,谁也没管过你吧?”沈毓清振振有词,“我们和窦家门当户对,而且你窦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