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唧唧的猫
几瓶啤酒摆在桌上,逢宁挨个撬开盖子,递给赵濒临和郗高原。又重新拿了个杯子,倒了一点出来,放到江问面前。
她自个儿先灌了一大口,把手里瓶子举了举,对他们说,“不过今天还是要谢谢你们。”
匪夷所思两秒,郗高原跟着闷了一口,“头一次碰上你这种女生,真新鲜。”
赵濒临也兴奋了,“换白的怎么样?”
“算了,明天还要上学,意思意思就行了。改天请你们去简糖喝个够。”
江问看着眼前的杯子,目测最多两口酒。他默了一下,总算开口说:“什么意思?”
“不胜酒力的人少喝点,免得出事。”逢宁低笑,意有所指。
饭吃到中途,赵濒临突然说,“啊,我去上个厕所。”
过了会儿他回来,凑到逢宁耳边问,“你刚刚不是去买东西吗,把账给结了?”
逢宁神色安然,“说了请你们,安心吃。”
赵濒临急了,“那要被别人知道,我们仨出来吃饭还要女生请客,多丢人啊。”
逢宁笑的很坏,很恶劣,“我教你玩一招怎么样?”
“什么?”
逢宁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一阵。
没过一会,郗高原又突然从位置上站起来,连台词都一模一样,“我去上个厕所。”
逢宁摆摆手,说,“行了,行了,你坐下来,别溜去结账了,说了今天我请客。”
郗高原皱眉,“这怎么行?”
“那这样吧。”逢宁单手一拍桌子,宣布道:“我们谁也不结账了,今天吃霸王餐!”
其他两个人侧目。
逢宁指了指自己,“等会儿,我先跑。”然后指了下郗高原,“再你跑。”
又指向赵濒临,“你跟上,江问垫底。”
逢宁笑的高兴,眉飞色舞一拍手:“大家都记得机灵点,跑快点,千万别被追上了。”
郗高原看赵濒临的样子,瞬间反应过来,笑的不行,应和道,“行啊,玩就玩,不跑的是孙子。”
“行。”逢宁鸡贼地眨了眨眼,压低声音,“准备好了吗?”
赵濒临和郗高原严阵以待地点头。
“3、2、1——跑!”
她发号施令完,像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服务员立在原地,吓了一跳,还没缓过神,又跟着两阵风卷过。她摸摸胸口,平复心跳,摇了摇头,难以理解这群高中生的行为艺术。
江问一个人坐着,等他们前后都跑出去了,慢吞吞站起来,去前台结账。
刚点开支付宝,手臂就被人扯了一下。他回头,看到逢宁喘着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早就结完了,你个傻呆。”
*
出去才发现下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郗高原和赵濒临早就跑的没了影。
逢宁左右张望,“你身上有伤,不能沾水,走,先去那边的亭子躲躲雨。”
江问没反对,默默地跟上去,在逢宁旁边的长凳上坐下。
她低头,打开塑料袋,翻的稀里哗啦地响,掏出了双氧水,碘伏,创口贴,棉签。
“会用吗?”她递给他。
江问睇了两秒,摇摇头。
逢宁有点不耐烦,“把膝盖伸直。”她在他面前蹲下。
先是观察了两秒,才开始动手。她帮孟瀚漠处理伤口的次数多了,也愈发熟练起来。
药液沾上的瞬间,江问直觉躲了一下。
逢宁手停了停,眼风一扫,“疼?”
“还好。”
她速度放慢,“是会有点疼,忍着点吧。”
江问看着她认真涂碘伏的模样,有点走神。
头顶悬挂的一盏灯,勉强照亮这方天地。更远的,都被黑夜和雨模糊了去。逢宁眯着眼,面容被光影衬得诡谲,嘴角带了点微末的笑意。
像极了第一次见,她也是这么忽远忽近地笑,他鬼迷心窍,被她骗走衣服。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掉进她的圈套。
江问心跳一点一点加快,脑海里闪过很多碎片,还有郗高原的话。
他已经分不清她对他,到底有没有欲擒故纵的成分。
如果她是欲擒故纵,那他呢?
心甘情愿沉沦吗?
逢宁一抬头,和江问直勾勾的目光对上。
两人无声对视,他眼里的情绪不加遮掩,逢宁一看就懂。
他问,“你对谁都是这么好吗,你男朋友不介意?”
距离这样近,逢宁轻挑了下唇,朝他一笑,“江问,我跟你说过的吧?”
他迷茫了一瞬,“什么。”
“你当我自以为是也好,自作多情也罢,我就再跟你说一遍。”
逢宁定定地看着他,语气笃定,“别喜欢上我。”
江问不接话。
他明明知道她有男朋友。明明知道被人三番两次,这么明确地拒绝,识趣一点的,有点羞耻心的,该滚了。
公交车亭外的雨丝没停,灯影晃动间,似乎下的更大了。
时间被慢慢拉长。
某一刻,江问对自己失望至极。因为,他听到自己说,
“——喜欢上了呢?”
第16章
以前有人这么问,她怎么回?
那你就自认倒霉咯,逢宁是这么说的。
但眼下,江问坐在那儿,眉骨上方还贴着逢宁亲手买的创口贴。
卡通的,粉蓝色,一头天真的小象顶着白雏菊。配上他那个失魂落魄的模样,活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欺骗。
逢宁不由地有点小小的惭愧,反思着对他做过的事。
转念一想,好像真的是自己不厚道在先,犹豫一下,到底是心虚了,溜到嘴边的话变成了,“那就承蒙错爱咯。”
静悄悄的公交车站,连行人都很少,偶尔飞驰而过的车溅起一滩水。雨天,夜色,灯光,他们一坐一蹲,谁都不动。真的很像是电影里的一幕。
“承蒙错爱…”江问语气低缓,重复了一遍,强忍下怒气,“难道不是你先喜欢我的吗?”
“…啊?”逢宁顿了一下,表情复杂,“嗯,那个,我现在已经清醒了。”
但是江问已经不清醒了。
书里描绘爱情的时候,对这个词加了太多美好的滤镜,然而现实里的爱情却让人隐隐恐惧,难受,欣喜。
陌生的迷茫和痛苦,让江问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怨恨。自尊,矜持,冷淡,什么都不管了,全都抛在脑后。
他忍无可忍,又难以理解,“所以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对我开那种玩笑?下雨天一见钟情、便利贴,都是你在说谎?”
“…?”
接连的质问让逢宁成功语塞。
她很无奈,又不禁疑惑,疑惑江问和外表完全不符的纯情。
逢宁不否认最开始江问的做作让她产生了一种欺凌欲,逗他逗到后来自己甚至都有点得意忘形了。
她自认理亏,又不想承认这一切都源头都是自己的恶作剧。
逢宁暗叹一声,真诚忏悔两秒,很小人地偷换概念,“如果突然喜欢上一个人,需要耐心一点。等能够分清楚,是爱还是荷尔蒙,再做接下来的决定。没经历过早恋的话,多体验几次就习惯了。”
这话似是而非,让人一时间听不出她在自嘲还是育人。不过,江问能确定的是,自己被人耍了。
情绪到了临界的边缘,反而能冷静下来。
月光下,亭檐的水珠落的很安静。他的眉目俊秀冷冽,眼里最后一点光,像是山涧里最刺骨的冰泉,被笼罩了一团淡淡的雾气。
江问站起身,已经恢复成面无表情。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慢慢地说,“你真可笑。”
逢宁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袋,掰成一小块,放进口里等它融化。
接连不断的雨幕像是把他们分割成两个世界,她静静看着江问逐渐远去。
大雨落在马路上,他衣服被打湿了,没有回头。孤独的剪影远远地,被昏黄的路灯延伸。
第二天在走廊上撞上,逢宁主动打了个招呼。
江问穿着干净的白色校服衬衫,目不斜视,把她当作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
坐在食堂吃饭,双瑶听说了这事后,还挺惊奇的,“这么说来,他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啊?冷面贵公子这是造了什么孽。”
“什么冷面贵公子。”逢宁皱眉,“你平时少看点言情小说行么。”
“江问15、16岁应该有了吧,活了十几年,他是在真空长大的吗?这种高冷的大帅逼实在是太不符合形象了,居然是个小白兔??太反差了吧!”
逢宁一拍桌,懊恼地说:“就是啊,TM的,早知道他这么纯,这么玻璃心,我肯定不会去招惹啊!!!再说了,我也没干啥啊,我真冤死了我,就调戏了两下,又没强.奸他,他有必要摆出一副像是被恶霸逼到了尽头的良家妇女形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