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诗换花
现在回想起来,她觉得自己失控的究极原因,是因为她又感受到了当初被迫联姻,被那群黑衣保镖困在甲板上的无助吧。
当然气.狗男人自作主张也是一定有的。不过看男人这些天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看到他在本子上记录下自己密密麻麻的健康数据,看他下颌上疯狂往外冒的青色胡渣,看他在中岛台边细致熬汤的侧影时……
容初也会觉得,他或许也没有狗得那么……罪无可恕。
尤其是这几天身体渐渐好转,她也意识到自己当初不顾健康,拼死拼活要去工作,的确是有些不理智的。
以她当时的状态,就算真到了拍摄现场,怕也是要倒在那儿。那她得厌食症的消息怕是要作为典型负面,刷爆业内了,那她还是要照样丢资源,跌名声……
容初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她不知道怎么措辞。
承认他做得对那是不可能的狗男人他本来就不对!
说点软和话凭什么啊她是病人她最大她又没有错!
男人看她的眼神像只可怜又委屈的金毛,容初纠结抿唇,很艰难地开口:“我是讨厌你……处理问题的方式。”
她尽量让自己听起来理直气壮又冷淡,但语气中还是不自觉透出了一点松动。
“我不要别人替我做决定,让我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她在批评他,但宴岑的神色却豁然开朗。
——早在她说之前,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些问题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愿意跟他交流了。
这是治疗的这段日子,不,这是他们重逢以来,她第一次主动显露心声给他,尽管依然是遮掩保留的一点点,但他已经欣喜若狂。
容初看着男人越来越深热的目光,还有莫名上翘的唇边,心里又全是问号。
?不是,她在谴责他啊……
宴岑定定看了她几秒,慢慢开口:“容初,你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让我学会和你相处。”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学会爱你。”
容初一震。
“我知道我学得很慢,学得不好,有时候还会带给你困扰和伤害——但我真的在用心学。”
——只不过从没有人教过我怎么去爱别人,我学得太迟也太慢,但已经在努力追赶你的进度了。
容初唇瓣微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浅色的猫眼里全是复杂的震动,眸光却更亮,点点星光般微闪。
宴岑看着她,受到鼓舞一般,喉结重重下沉。
“我要是做得不对,犯错惹你生气,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好,但你不能一下子剥夺我爱你的机会。”
他顿了下,薄唇微抿,“也不要完全抹杀我的努力。”
容初:“…………”
我去。
还“剥夺”,“抹杀”……说得好像你是一朵无辜委屈的小白花。
狡猾的资本家真是说辞一套套。
容初不服,“我怎么剥夺抹杀你了?”
狡猾的资本家垂眸沉吟,又瞥了眼她脸色,“比如以前……我是有错,我忽略了你的处境和心意。不论当时我们是不是有误会,你的确都受到了很多伤害和委屈。是我的错。”
容初微微努唇,一脸“本来就是嘛”。
“但是容初——”宴岑稍顿,眉心微不可察地拧了一瞬,“你说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毫无意义,说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你的污点。”
容初:“……”
还挺记仇。
宴岑长眼微动,“那是对我最彻底的否定,也完全……否决了我对爱的定义。”
容初:“……有那么严重么?”
“是。”男人坚定道,他灼热看她。
“因为对我来说,你就是爱本身。”
容初心里一跳。
宴岑突然牵唇笑了一下,“或许对你来说,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真的不堪回首。”
他直勾勾看她,黑眸比海更深。
“但对我来说,那就是我唯一的,有关爱的回忆。”
容初不自觉屏息,又跟被烫到目光一般,迅速躲开男人的注视。
……其实,和他的那份感情,对她来说也不是完全的……一无是处。
一份由一夜情发展而来的初恋,其中还掺杂着未婚先孕这样的蠢事——这样的恋情必然是不可取的悲剧。
但她也不是全无收获——除了她的小猪崽崽天使宝宝之外,她应该还得到了……成长吧。
成长与蜕变。
至少,相对于过去的被动和无奈,她对现在这个更加独立,更加坚定的自己更为满意。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可能给他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办法像男人现在这样,坦率地表白自己。
容初不自然地抓了下鬓角,有些吞吐:“那,那你还是不能随意插手我的事情!”
宴岑眨了下眼,“嗯。”
容初想了想,“以后,以后也不能背着我,随便替我做决定!”
男人勾起唇边,“好。”
他唇角的笑意蔓延,一向淡漠的黑眸中都染上了笑意。
她说了“以后”。
只要他们能有以后,那怎么样,都是可以的。
“我答应你。”宴岑点头,“我不会背着你做任何事。”
容初抿抿唇没有应声,但脸色明显松缓。她扯了把身上的被子,往旁边的居居身上盖。
“那我要睡觉了,你现在就——”
容初的话和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僵住。
她看着拉开的被边下,自己松散的衣带,还有袒露一大片的雪白皮肤,表情倏地起伏了一下。
不会背着她做任何事情?
呵:)
宴岑:“…………”
宴岑舔了下唇边,“不是,刚才是因为——”
他满有求生欲的发言被飞过来的枕头打断。
“出去!”
“你就是个流氓啊啊啊!”
**
说来也奇怪,自从容初显露心事的那一天开始,她的状态便快速好转起来。
之后没两天她缺席三个月的大姨妈终于来报道,随后应激性的呕吐也在减少。医生的诊断结果也不错,只是她现在吃得还是不算多,但体重已经恢复到50kg以上。
大概是因为男人每天都在给她说“你不胖你应该再重几斤”,她现在对着镜子看,竟然也开始觉得自己的脸蛋要再饱满点会更好看。
她和宴岑之间,也不像以前一样低气压了,不过主要是因为居居被接回来了。很奇怪,他们两个人相处时很别扭,但三个人在家,还真跟一家三口一样和谐。
就这样闭关调养快一个月,容初的生日到了。
这个生日至关重要,是她本命年的第二个生日,也是她恢复记忆,回家后的第一个生日。
容耀和容蓉早早就张罗着要给她庆祝。
容初之前养病,找了各种借口没和哥哥姐姐见面,但这次她过生日,没有理由不和家人一起。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容耀和容蓉放弃了大肆庆祝昭告天下的计划,兄妹三人最后决定一起吃一顿饭就好。
傍晚,容初准备完毕出发去饭店,宴岑立在门口望着她,看起来似乎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要是餐厅里的东西不想吃,不要勉强自己。”他第一百八十遍嘱咐道,“晚上回来我做给你吃。”
容初淡淡点头。
男人依然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今天可以早点回来么?”他问,“我……和居居,也准备好了给你庆祝生日。”
居居跑出来应声:“猪猪给妈咪准备了礼物!妈咪要快快回来哦!”
容初笑了下,俯身亲了亲小人儿白鼓鼓的脸蛋,没有直接答应男人。
跟居居过生日是应当的。
但再加上男人,就真的很一家三口了。
这段时间,他们好像……有点过于亲密了……
宴岑又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继续追问。
容初出了门,容耀的司机已经在等待了。
晚饭的地点定在容氏旗下的酒店里,容初快到地点时,容耀突然发了条消息过来。
容耀:【到了吗?会有侍者直接引你来包厢】
容初刚回了个“好”字,大哥的另一条消息又跳了进来:
【小初,哥哥带了一个人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容初有点讶异地扬眉。
带了一个人来?
谁?这可是家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