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木敏
周青青推开他的手,用自己的手擦眼泪,觉得自己丢人极了。
“可是我没办法,我已经尽力了。”陈九生站在她面前,他个子高,他微微驼背,穿堂风呼呼地吹动他的白色上衣,“我陈九生出生就这样,无论我怎么跑着追赶,都追不上你的。我们早已经结束在房水县,在你离开的时候我就应该清楚,已经结束了,你没回信我已经知道答案。可是我不甘心,我从来没有……”
周青青仰头看他。
陈九生轻轻笑着,他眉目舒朗,只是太浓的忧愁在脸上化不开,蔓延在翘着的嘴角,成了苦涩的弧度,“我是个没有明天的人,小时候每天都可能会死亡,会饿死会冻死会被人欺负死,可是我没死,我活下来了,我告诉过自己谁都不要依靠就自己活着。我一直做得很好,可是你出现了,我才知道我是孤单的,我也想有人陪着我。我陈九生,从来没有像喜欢你一样,喜欢过任何人。”他这张脸,从来是别人倒贴,他不拒绝已经是最好的态度,何曾这样追过人,想要千方百计对她好。
“陈九生,你能吻我吗?”周青青把后背靠在墙壁上。
陈九生看着她,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他看了一会儿,后门这里灯光太暗,他什么都看不懂,“你喝醉了,我们回去吧。”
“陈九生,你能吻我吗?”周青青又说了一遍,她闭上眼睛,微微扬着下巴,是他低头就能吻上的弧度。
陈九生单手撑在墙壁上,他的手握成拳,“周青青,你别逗我了,行吗?我已经承认输了。”
“你不能吗?”周青青睁开眼睛,看他。
陈九生弯腰,和她视线对齐,“这是除了谢谢以外,给我的感谢礼吗?”她不能把她的心给他,所以给他一个吻吗?
“嗯……”
陈九生的手伸开,成掌,摁在墙壁上,他另外一只手垂在身侧,他身体没有任何接触到周青青,除了鼻子蹭着她的鼻子,唇贴着她的唇。
“我收下了。”只是轻轻的触碰,陈九生把自己撑起来,他说,“以后别来这里了,你还是学生,让人认出来不好。”
陈九生和周青青,就像那封信,是他先迈出那一步,试探她的意思。如果周青青肯回复,会有两个可能性,是她愿意和他来往,另一种是拒绝。可她不回信,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她不愿意是拒绝。
陈九生早就懂了,只是他的心不愿意接受,还在存着侥幸,会不会是她没收到,会不会是她学习太忙忘记回。
“陈九生,你会不会再像喜欢我一样,喜欢别人?”周青青看着转身准备离开的他,她的手蹭在身后的墙壁上,粗糙的水泥,磨破了她的手背。
“会。”陈九生背对着她,肯定地说。
手背应该是出血了,周青青忍着痛,“可是,我不会再像喜欢你一样,喜欢别人。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从房水县开始,快五年,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陈九生离开的脚步停住。
周青青用哭腔说话,她的手拽着他衣服下摆,“我喜欢你,你现在能吻我吗?”
“能。”陈九生转身回来,他把周青青拉起来,拢在怀里,低头寻到她的唇。他的呼吸热烈、他的吻像他的人一样,让人心潮澎湃。
“青青。”陈九生双手紧紧地环抱住她,他一声声地叫她的名字。
周青青攀住他的脖颈,把他拉低,她踮脚吻他的嘴角,“与能和你在一起,解决麻烦算得了什么。陈九生,我决定了,我要和你在一起。”
第56章 56
周青青再次从宿舍里搬出去,和陈九生在外面租了房子, 他们把出租屋布置得像家, 添了很多小玩意。到了大四,课本来就不多, 两个人有更多的时间腻歪在一起,周青青陪陈九生去上班, 在酒吧里帮忙,或者和徐晴凑在一起追剧八卦。
父母可能是通过周青青每次接电话都没接稍后再回电话过来的表现, 猜测她可能是谈恋爱了, 再三询问, 周青青坚决不承认,好在父母工作忙, 不可能会来A市抓她。袁琼给周青青的室友打电话求证,室友早已经被周青青收买打过招呼, 每次都是配合着找借口, 说周青青去图书馆了、去买饭了、去上厕所了、睡觉了……次数多了, 袁琼也就不再问。
李雷的酒吧就在A市, 在这里遇到熟人的概率不算小。有几次相熟的同学来玩,就看到了在帮人拿酒水的周青青, 也见到过那个银灰色头发的帅哥。周青青本人十分低调,可她还有个名号是风云学长林一浩的前女友,得到的关注度就十分高了,身份成谜的银灰色头发的帅哥,原来是酒吧的保安。漂亮的女学霸VS帅气的的男安保, 有些不怀好意的开始在论坛上或者口头上造谣诋毁周青青,这给周青青的确添了不少堵,可看着陈九生那张帅脸,再被他摁在怀里亲一顿,周青青就觉得值了,也就不生气了。
吃不到的才说葡萄酸呢,陈九生这个葡萄,甜死啦。
既然是做普通的情侣,他们会有腻死人的甜蜜,同样会有呛死人的吵架。陈九生一个人生活习惯了,就算他在努力接纳周青青,可两个人在生活上仍旧表现出来极大的分歧。
周青青没吃过生活的苦,爱买很多一次都没用过的物品,她喜欢小摆件、布偶娃娃,家里买了无数个,陈九生一个硬汉男人,一屁股坐下去,身边堆满了粉色蓝色的娃娃,他自信心有点受影响。不过这个是小事儿,俩人也斗嘴,不过很快就忘了都不往心里去,真正每次吵架的,是陈九生的工作。
周青青希望陈九生能换份工作,陈九生觉得这份工作工资高,和李雷徐晴他们是熟人,就不想换。俩人为了这个吵架了无数次,周青青生气了,会质问陈九生是不是喜欢徐晴,让他在兄弟和自己之间做选择,反正是变着花样地折腾陈九生。有时候陈九生早上才回来,倒头想睡,周青青生了一晚上的闷气,把他拉起来不准他睡,非要和他理论。这时候陈九生就会脾气格外暴躁,话说得很不好听,周青青恼了抡着枕头砸他。到了下午,他睡够了,又好言好语地哄,周青青又消气,如此反复。
周青青也曾想过好好和陈九生商量,她能理解陈九生和李雷他们的感情,李雷现在又在创业的初期,如果是周青青,恐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走。周青青不想让陈九生呆在酒吧的最重要原因是,陈九生随时随地会受伤,他手臂骨折过,头上挨过酒瓶子,手臂上更是被划过一道七八厘米的伤口,送去医院的时候皮肉外翻血滋滋往外冒,无数个他晚上出去的时间里,周青青是不敢睡觉的,把手机捧在手里,怕有人打电话,说陈九生受伤了……
周青青很爱陈九生,她相信陈九生也爱她。
可爱情,让她担惊受怕。
陈九生永远不会懂,他认为他没有背叛爱情,没有出去找女人,就算偶尔受伤也不是犯错,他觉得他已经这么辛苦想给心爱的女人更好的物质生活,周青青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他。她口口声声要他安全,可他要学历没学历,要经验没经验,除了富贵险中求,他怎么赚钱。
陈九生一心想把最重要的捧到周青青面前,可周青青却不领情,她要分手,她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消失不见。这个疑问困扰了陈九生很多年:我做得还不够吗?你到底要什么?
付出被无限放大,成了怨念和仇恨。
陈九生不委屈吗?他觉得委屈得想哭。
可周青青只是个普通的女生,现在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想要的,不是大富大贵,只是陈九生在身边,陪她睡一个安稳觉。
时信厚说到做到,他没有再出现在周青青面前。关于捐助的事情,他完成约定,以天辰的名义设置了一个慈善机构定期捐助资金、人员的服装、安全装备,又用公司的资源开发了一款软件,所有权是天辰但使用权只提供给罗城文团队,费用及维护全免。
对罗城文的唯一要求,就是物尽其用。
罗城文的团队有人提出质疑,“天辰可是实打实的商人,会真的什么都不图?是不是想收了我们团队。”
罗城文对此哭笑不得,“我们吃喝拉撒都在享受着天辰的费用支出,时总的要求一点不过分。再说我们除了欠钱的窟窿,他看中了我们什么?”
其他队友就不再说话了。
能把慈善捐助的钱申请下来,时信厚给罗城文的只是几个字的好消息,可这其中的曲折,罗城文不难猜出来。像时信厚说的,他现在在天辰无论有在高的地位,追根揭底他只是个打工的,话语权并不大。天辰真正有话语权的只有谢鹤翔和谢鹏飞,这俩兄弟又是出了名的互掐。
时信厚的提议很容易在谢鹤翔那里通过,可谢鹏飞那里就必定会受挫。谢鹏飞可是存了心要让他哥为难的,自然是百般挑剔。
时信厚听了谢鹏飞的要求和不满,会转述给罗城文,让他重新修改再次提交。返工次数太多,来回的传达极为耗费时间,时信厚就亲自下手做,连他的助理李敬同和孙赛飞都不知道,最终版的倡导书,其实是时信厚写的。
可谢鹏飞知道,他戳着时信厚的肩膀,“你是我哥养的一头狼,只是不知道这头狼,是会从外面叼食物回来,还是把狼窝里的食物叼出去。”
这是在暗骂时信厚是白眼狼。
时信厚站稳,他挺直腰背,“小谢总这么形容可不合适,天辰可不是狼窝。”
谢鹏飞赞赏地看着时信厚,他拍掌大笑,“我哥把你们带回来的时候,我还看不上眼,就是几个开酒吧的小混混,能做什么。那个徐虎是个没脑子的,你倒是有点用,我不在这几年,替我哥做了不少事儿,帮了不少忙。你说,我是不是该代表谢家,谢谢你?”
谢鹏飞是真小人,他嘴里的话,没一句是实话。
时信厚恭敬却不谦卑,“只是做了职位应该做的事情,小谢总不必太感谢。”时信厚把最终版的倡导书放在桌上,“请谢总签字。”
“时信厚,你早晚会后悔今天对我的态度。”谢鹏飞签了字,“你只是我谢家的一条狗,连狼都算不上。”
徐虎在走廊里就听到了时信厚在办公室里摔东西的声音,他先去助理室,“九哥刚从哪里回来?”
“小谢总那里。”孙赛飞回答,“徐总要不你去看看?我们不敢进去。”
“我也不敢。”话是这样说,徐虎还是探头探脑,等屋里安静了,他才推门进去,“你这个办公室已经是我的两个大了,不会是又要换办公室吧。”
“不是。”时信厚双手叉腰,站在窗户前,在平复心情。
徐虎已经很久没见他发这么大脾气,“谢鹏飞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没什么。”时信厚把签过字的倡导书,交给徐虎,“这件事情你亲自跟,可能会阳奉阴违,有头无尾,放别人手里我不放心。”
“好。”徐虎知道时信厚最近在为志愿队的事情忙,他不知道时信厚为什么这么上心,“罗城文?这个名字看着眼生,九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帮他?”
“我在帮自己。”
“怎么说?”
时信厚叹口气,“我和外婆相依为命到七八岁,靠的是外婆给人做杂工赚的钱,如果有人能帮我们……”外婆说不定不会那么早去世,他就不会成为孤儿。
一起从小长大的,徐虎自然知道时信厚那些年过得有多糟糕,他保证,“这件事情你放心,我肯定办得利索,不会遇到任何麻烦。”
“这件事情办好了,对天辰对谢总,都是有益处的。”时信厚再次叮嘱徐虎,“好事儿,可以变成更好的事儿,可有一丁点错,也会变成天大的错事儿。”
“我知道。”徐虎说,“处处有谢鹏飞虎视眈眈,我不会掉以轻心,给他留话柄的。”
“你找我有事儿?”时信厚掐着眉心,他很久没这么生气,竟然觉得眩晕。
徐虎把文件放下,他严肃着脸,“九哥,是不是只派了一拨人跟着我姐?”
“怎么了?”时信厚的手止住,他紧张地问,“怎么回事儿?”
“我姐说,这几天好像有人跟踪她。”徐虎小心地问,“会不会是谢鹏飞的人?”
“应该不是。晴姐的活动路线很确定,如果是谢鹏飞的人,不会跟踪,而是早已经下手。”时信厚吩咐,“那原来那个人撤回来,换个人过去。”
“好。”徐虎问,“我姐那边怎么和她说?”
“让她小心,不用说得太严重,省得她担心。”
“好。”徐虎想了想还是问,“九哥,你和周青青真的不可能了?”
“再说吧。”
徐晴最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她没告诉谢鹤翔,关于她的事情,谢鹤翔总是会紧张过度。告诉了徐虎,下午徐虎回电话过来,让她小心有事情给他打电话。徐晴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她经过风见过雨,上次谢鹤翔受伤的事情,她就知道,往后一段时间可能是没有平静的。
后面的人,是不是谢鹏飞的人呢?
徐晴承认她是有些求功心切了,她想为谢鹤翔解忧。徐晴没走大路回家,她刻意绕到一条偏僻的小路,绿化带茂盛,路灯隐在树叶里。这条路上两辆车会车都狭窄,一般是倒垃圾的运送车会从这里过,因为来往人少,有几个大的垃圾桶。
徐晴把车停在路边,她走路回家。
果然,那个人一直跟在身后。
徐晴借着看风景的目光,往后瞥,看清那人,穿黑色的卫衣,头上戴着卫衣的帽子。可距离远,看不到长相。
如果真是谢鹏飞的人,在这样有利的条件下,就一定会对自己动手。
只要她抓住这人,就能做为揭开谢鹏飞真面目的证据。谢鹤翔可以不计较,把受伤的事情翻篇过去,徐晴却不能,如果她抓到了谢鹏飞的把柄,一定要咬住不放,把他往死里整,反正这又不是她亲弟弟,她还没咽下谢鹤翔受伤的那笔账呢。
现在,徐晴必须让这个人动手。
咬咬牙,徐晴往更深的小路走。
那人可能是瞅准了时机,加快几步,和徐晴的距离越来越短。
徐晴早已经竖耳朵听着,就等那个人走近,她心里默数着。
终于,一只手搭在徐晴的肩膀上。
就是现在。
徐晴扭住那人的手腕,要把那人的手臂掰弯,好趁这人呼痛时,把他压翻在地上。
“晴子。”背后的人叫她的名字。
一般是不会有人这样称呼她的,叫她徐晴、晴姐、徐太太……
徐晴止住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向后面的人。
“无论对方和你说什么,你都不要放松警惕,因为这可能是你唯一一次赢的机会。”背后的人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教你多少遍了,还是记不住。”
“李雷!”徐晴看着他。
李雷把帽子拿下来,他笑着说,“晴子,我回来了。”
作者: 李雷回来了,陈佳堡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