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江阔
那当然是不可能结的。
一开始,事情也的确如素英预料的那样,她在外打拼事业,小奶狗安安心心在家照料,就在两年期满,认为小奶狗能够成为她孩子的提供者时,事情不对劲了。
“他竟然想和我结婚!”说起这句话时,素英整个人是震惊的。
那种表情,就像听说太阳从西边出来,公鸡会下蛋一样。
“他哪来的自信?!”
仿佛为了给年轻的叶钦讲清楚前因后果,素英坐在沙发上,盘腿给叶钦数:“我曾祖父是清末的举人,赶上科举的最后一班车,后来参加洋务运动,积攒了第一笔家产。”
“我祖父,奋斗了一辈子,先是卖火柴,再卖报纸,后来经济形势稳定之后,才开起了酒店。”
“我爸和我妈,赶上了新浪潮,下海蛮干苦干,辛辛苦苦了多半辈子。”
“我家从我曾祖父开始,到我父母,加起来将近二三百年,四代人兢兢业业,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现在一个男人,就想靠着九块钱的结婚证,分走我家一半家产?”
“抢银行还判二十年呢!他就凭着一句爱情,平白拿走几十亿?”
叶钦目瞪口呆。
是啦,无聊时候,叶钦也读过不少霸总小说。什么小娇妻带球跑,强取豪夺,虐恋情深,剧情普遍曲折,她看得津津有味。
但却没想过,原来霸道总裁本人,是这样想的啊?
只是,话虽如此,霸总本人还是着了道。
小奶狗在得知不可能结婚后,先是愤怒地无法接受现实,后来听说素英要和他分手,瞬间改了口,说两人相处有了感情,一切都以素英为准。
风平浪静后,素英生了孩子。
孩子顺顺利利地生了出来,长到一岁,素英觉得是时候了,打算用金钱开路,正式同小奶狗分开。
小奶狗傻了,这一次说什么都不同意。
更诡异的是,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无故啼哭,往往只有小奶狗抱在怀里时,才会稍稍安静。
纵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是小奶狗在期间搞鬼。素英干脆将小孩放在摇篮里,眼睁睁地等他哭,哭累了自然也睡着了。
但一次两次倒罢,时间长了,小孩身体受不住,发起热来。素英带他看遍了有名的儿科医院,医生都束手无策。
后来经过朋友介绍,开始频繁造访庙宇道观,就连蒙古巫医,也都带去看过。
都没用。
叶钦这里,算是她的最后一站。她家和钟家是世交,叶钦是钟家介绍的。
“没事儿,你别为难,我已经打定主意,这事儿完了之后就把小孩送给他爸——我还年轻呢,没了这个,还能生下个。”
对方拿孩子威胁她,算是触碰了她的逆鳞。
叶钦听完故事,回过神:“谁说我没办法?这算什么问题?”
而后,在素英惊愕的目光中,叶钦捏了诀,佯装烧了道符,原本醒来苦恼的小朋友瞬间收了声,眨巴着眼睛看她们。
“……”素英有些恍惚,再看叶钦的目光已然不同。
她进门之所以没对叶钦的资历挑三拣四,不过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抱希望。见所谓的道长是个年轻女孩子,就讲讲自己的经历,给对方提个醒。
哪想到,是遇到了宝!
“别的道士们加起来,还不如你一个!”素英不知不觉中发出来拉踩的言论。
她不知道的是,使坏的小奶狗本人来自苗疆,是某系颇有天赋的继承人,在以往的蛊术上创新了不少东西。
大师们哪见过这新鲜东西?不了解,更别说在短时间内解决问题。
事情便僵持下来了。
叶钦不同,她天生有双看穿气域的眼睛。对于她来说,工作只需要三步——看穿,捕捉,毁灭。
看见小孩子身上氤氲的黑色链子,然后将其毁灭。
简单的就如同算术题。
解决了问题还不算,为了防止旁人继续使坏,叶钦还给了素英一个防护符。
抱上了巨大的大腿,素英自然顺利地解决了小奶狗,经此一役,她干脆对情情爱爱没了兴趣,回家之后,将有限的经历投入到无限的工作中。
酒店事业越做越大。
总经理等人作为元老,也跟着受益。
因此,仔细说来,经理口中“您不知道救了多少人”也不算妄言,要是董事长真被人用孩子拿捏住了,哪有后来的事业腾飞?
想到此处,总经理连忙掏出一张晶灿灿的卡递给叶钦。
“这是我们的贵宾卡,您拿着随便用。”
吃瓜群众们配合地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是额度最高的半价卡啊!想想一年能省多少钱。
能无事跟着来看八卦的,大多都是家里的边缘人物,说到底手头都没多少积蓄。先前看见叶钦坐的那辆劳斯莱斯没什么反应,现在倒是真情实意地羡慕上了。
总经理献完殷勤,又替董事长充分表达完思念和友好的邀请,如来时一般哗啦啦地离开。
待他离开后,叶钦又一次重新被热情地围住——
“叶小姐,刚经理说的是怎么回事呀?”
叶钦:帮过他们老板一点小忙。
“您也会算卦呀?是和您养父学的么?”
叶钦:差不多吧。
“您能不能帮我看看,我什么时候发财?”
叶钦:……下辈子?
大约是为了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叶钦学会了言简意赅地敷衍人。
撇开叽叽喳喳的傻子们不算,真正知晓内情的叶轻语,看向叶钦的目光异常复杂。
她除了叶家之外,还有纪家这个交际圈。因此,对“素英”家的事情,先前也是有所耳闻。传闻中,这家被厉害人物算计,是想方设法找了个大能,才解决了灾祸。
所谓的大能,不是叶钦那神秘的养父,而是她本人?
叶轻语的心中不吝于经过一场地震。
吃瓜的叶时坤原本就是叶钦的迷弟,此时从“女神原来是我堂姐”的打击中回过神,洋洋洒洒地吹起了叶钦的彩虹屁,将方才那个一怒之下离席的哥们,此时也被贬到了地底——
“叶道长给他建议,是为了他好,他竟然还甩脸色!”
钱慧脆弱的心脏被儿子赏了个重锤,差点气吐血:
“叶时坤!你瞎说什么,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封建糟粕?”
收拾完儿子,钱慧也没放过罪魁祸首,转过头盯着叶钦:“小钦,既然你这么会算,不如帮婶子看看?”
叶钦目视虚空,岿然不动。
身后的张群福至心灵,忽然领悟了叶道长的意思,一瞬间竟小坤附身,大声道:“这可不行,我们观主这个月的三卦都已经算完了。”
“呵。”钱慧信个鬼。
叶钦睨了张群一眼,后者心领神会:“不过您是我们观主的亲戚,看在亲人的份儿上,倒也不是不可以稍稍破例。”
钱慧更加坚信叶钦是在装神弄鬼了,嗤笑一声,双手环胸:“好,你算。”
叶钦清亮的眼睛望过去,仿佛看透了所有因果。片刻后,淡淡道:“我观你最近有血光之灾。”
她嘴角微微一翘:“最近……最好不要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叶道长:出门和断腿,你选一个吧
第9章 气炸
韩静相信,纵使这一生再壮阔波澜,也不会忘记这个晚上发生的一切。
她与钱慧做了十几年的妯娌,由于性格软弱,发生口角时总是她退让。
开始时还愤愤地想“不和粗人一般见识”,等到后来,钱慧的气焰越来越嚣张,她吵不过,干脆一有苗头,就主动结束争端。
但这并不代表她心中对钱慧没有意见,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
在她的想象中,她某一天能变得滔滔不绝,说得钱慧哑口无言,说得钱慧诺诺称是。可,任她怎么畅想,也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她的老对手,会变成这样——
“你这个臭丫头说什么!”
钱慧的脸皮涨红,如同在卤汁里煮过还加了生抽,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而沁出水光,在眼眶里打着转,五官拉扯着,形成一个奇怪的弧度。
她身上穿着的得体套装,脖颈挂的珍珠项链,满身的富贵荣华,在这一刻都失去了光彩。
唯一剩下的,是她背后燃烧的熊熊火焰。
她太生气了,气得失去了平日最在意的体面,莫名让人想到了马戏团里的小丑。
“你咒谁呢?咒谁呢?!”
极致的愤怒对上叶钦的冰冷,就好像汽油浇在了冰块上,钱慧愈说愈激动,既然想要扑上前去动手。
这一下,就连围观群众们都惊了——
何至于此?
对于她们这些上流社会的体面人来说,使阴招可以,背后阴阳怪气可以,但动手,绝对是大忌。
钱慧竟因为叶钦一句话,被气得理智失守。
“……妈!你干什么!”叶时坤到底还顾忌着母亲的面子,一把拦腰抱住钱慧,“你冷静点,别人都看着呢!”
钱慧挣扎:“你放开我,我要撕烂这小蹄子的嘴!”
韩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呆完了,又莫名其妙生出几分畅快。瞧这泼妇,平时里耀武扬威,现在这样子,真是笑死人。
叶轻语无奈地拽了拽韩静的袖子,后者连忙收敛了笑。
旁观者们作势阻拦,但除了叶时坤之外,有哪个真心想阻止这场戏?不过都是嘴上嚷嚷两句,身体诚实地摆出看戏姿态。
□□叶道长大约是现场最冷静的人。
她甚至觉得有些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