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遇佳音
话音落,还不能解说员反应,任臻就被她的影雕老师推了出去,介绍说:“是她刻的,叫任臻。”
众人的目光一并投了过来,看到是个极为年轻的女子,大家皆是一愣。
“印象里,做影雕的都是些老艺术家,今天竟也有新鲜面孔了。”莫子骞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过来,众人回头,看到他缓缓走来,任臻眯了眯眼。
那个男人鹤立鸡群,在人群中卓尔不凡,不用清场,人群自动为他辟出了一条通道。
莫子骞走过来跟李总和那位外国合作伙伴握手问好,看向那副迎客松,“作者可否跟我们介绍一下这幅画?”
任臻看着他点点头,透过镀膜,莫子骞看不到她的眼睛,莫名期待。
“‘迎客松’,迎天下朋友,客满笑而来,在我们国家迎客松寓意着和平友谊的象征,为了这次展会,我选择这幅画来雕刻是希望各位集团跟南城市的合作能一切顺利,就像迎客松的精神一样常年翠绿,屹立不倒。”
任臻今天穿的是白色小西服,长发挽起,衬的脸又小又白,巴掌大一点,多少露出些精干清爽,但难掩青涩年轻。
在场的人无不为她的口才所吸引,虽然是场面话,但她长得漂亮作品又修的完美,一时间令很多人拜服。
“看来南城市人才济济,想必我们的合作一定会相得益彰。”
身旁人一同附和,都对这副画的寓意表示很满意。
“等等,任小姐为什么在室内还带着墨镜?”被他们晾在身后的影雕传承人角逐选手梁艺璇突然出声。
任臻立即就认出了这个声音,便是刚刚在洗手间里的其中一个。
她浑身僵硬,面色有些慌乱,“这不是墨镜。”
“的确不像是墨镜,你们看她的眼镜外面有一层镀膜。”另一个女人挤开人群走进来,面露挑衅:“是色盲矫正镜吧?”
“色盲”
那女人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安静的展厅顿时像炸开了锅。
“色盲怎么会刻画呢?”
“是啊怎么会?”
“色盲不识色的呀,这画五彩斑斓的,她是如何上色的呢?”
刚刚还在夸赞任臻的人,在不到两分钟内立即反水质疑,任臻一时间被推上风口浪尖,连探馆的记者也拿着话筒凑过来说出疑问:“请问任小姐戴的真的是色盲矫正镜吗?”
莫子骞看到转变的这一幕,微微皱了皱剑眉,目光投向任臻,却也不动声色看着,等她一个解释。
无数道闪光灯聚集在任臻脸上,她再也受不住,摘下了眼镜,她看着记者,神情已经有些恍惚,这群人近在眼前,却像被扭曲时空一般在眼前晃动变异:“今天的主题是探馆非遗传统文化艺术品,请回归正题。”
“为什么要回避问题呢?那请问你真的是色盲吗?”
色盲这两个字有些刺耳,任臻面色煞白,“是不是并没有影响到我做影雕,所以请你停止询问。”
“这副作品真的是你独立完成的吗?上色的过程请问是如何克服的?”这位记者并没有打算放过这个猛料,对任臻开始气势汹汹。
“是不是色盲,让人拿色板让任小姐辨认一下不就清楚了。”梁艺璇跟朋友使了个眼色。
听到要测试,任臻脑子一轰后退一步。
莫子骞看到任臻脸色大变,他的神色也渐渐凝滞起来,敛起笑意,他看向众人,冷然道:“这件事先到此结束,你们说话也该看看场合。”
“那也不能让我们这些参赛选手吃亏啊,总不能连质疑都不许了吧?”其中一个参赛选手愤愤不平。
“是啊,谁知道这副影雕是不是她自己创作的。”又有一个人附和。
任臻的下唇被她咬出了血,听到这样的质疑,她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抬眼看向她们:“你们可以说我是色盲,但不能质疑我的作品,我是向大家隐瞒了色觉障碍,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创作,请你们相信我!”
“漂亮的话谁不会说,你自己也承认自己是色盲了,那初选的时候你是怎么给作品上色的?负责你的老师呢?是怎么审核的?”
“我只是在夜晚或者暗处时对绿色跟红色不是很敏感,并非全然分不清!”
“让这样一个有缺陷的人参与角逐,岂非是我南城市无人了?”
“领导,我提议取消任臻的参赛资格,并且终生禁赛永不入选传承人的角逐!”
‘永生禁赛’这个字眼让任臻一时没站稳脚步虚晃了下,身后的莫子骞向前一步握住她的肩膀,稳住她。
任臻的额角溢出汗珠,她的肩膀微颤,小拳头攥的很紧很紧,展厅里的气氛一时僵持不下。
突然,任臻抬起头,她的视线扫向那几位刚刚对自己咄咄逼人的女士,她紧抿的嘴角突然上扬,勾起一个冷笑,浑身散发着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场:“白马非马,请问是谁定义的颜色?”
梁艺璇目光微眯,没有吱声。
“既然是人类自主定义的颜色,你又如何知道我眼中世界的样子?又如何证明色盲看到的世界是错误的?而为什么不说自己是错误的?”
“……”沉默。
“人类之所以能感受到颜色,是因为我们在进化中收到周围世界长期的刺激结果,‘道尔顿色盲说’很好的说明人的对色彩的感官是有所不同的,感觉是不同的,用色盲来局限、甚至来定义整个庞大的色系,我认为是对自然界的不尊重,也是对人的不尊重。”
任臻喉中像是咽了一块石头,如鲠在喉,她难过的掀起眼皮,“人而为人,我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低人一等。”
“……”依旧是沉默。
莫子骞滚了滚喉结,他轻轻揽着她的肩膀,“你累了,我让助理带你去休息室休息。”
任臻推开他的手,倔强着没有动弹,她看着自己的老师,领导,还有外国友人:
“本来觉得这样很丢脸,但历史上英国著名科学家道尔顿是色盲,英国首相布莱尔是色盲,荷兰印象画派代表人物梵高是色盲,04年逝世的澳大利亚籍德国犹太裔的牛顿摄影师是色盲。”
“法国画家莫奈在晚年失去色彩辨识能力依旧完成了近200部作品,况且我是后天色盲,跟你们几乎没有半点差别。”任臻指甲因为用力已经陷进掌心,她的声音带着颤意:“你们明明不如我,凭什么要因为两种颜色禁我赛?”
作者有话要说: 时柏年:心疼我老婆。
任臻:专心搞了一章事业
助攻男二出现了。
我争取这个月内完结,看着大纲感觉应该很快
下章要写甜(H)了,希望你们不要嫌腻
第31章 文拉法辛
【少儿不宜】
——时法医婚后手札。
明明是个很小众圈子的媒体探馆文章, 在短短半天内迅速发酵,色盲是否会危害社会这一话题被热议。
【据专家统计, 大概每12个男性中就有1个色盲或色弱, 平均在200位女性中就有1个色盲或色弱。】
很多网友看到任臻是色盲却角逐影雕非遗传承人的新闻, 舆论一水的都是反对抵触, 甚至有人造谣说自己挖出了任父任母的庞大背景, 说她是‘天选之女’, 靠着父母的关系走后门通过审核, 才有了展会的参赛资格。
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即便有现场的工作人员为任臻辩白,可那些零星的解释很快被舆论淹没。
【任臻背景、任臻参赛资格、色盲该不该考驾照、色盲是否能胜任非遗文化的传承人、该给色盲办残疾证等话题把舆论推上新闻热点最高潮。】
意外的是网民虽然对这件事表现的愤愤不平,却很少去关注事件本身,甚至没有人去关注任臻的影雕作品, 只一味的指责、谩骂她正在毁掉一个区域的艺术。
外面鱼帛狐篝, 非遗传承人通道的投票排名任臻却以五位数的票数让那副‘迎客松’稳坐第一, 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大相径庭,令人哭笑不得。
懂的人自然懂, 可不懂的人偏偏却要来横插一脚,网民都是墙头草, 完全没有是非对错的判断能力。
欧阳飒飒和闺蜜孟晚潇打听到她的消息, 立即开车到高新区拉她回去。
任臻被她们推搡着从场馆休息室出来,今天发生了太多令人不可预测的事情,她在休息室待了一整天, 状态很颓,妆容也花了没有补,被她们拉着敛着眼皮没什么精神,“你们别管我了,里面领导还没有开完会,展会还没有结束。”
“还参加个屁的展会啊,他们都没打算带你玩,如果真把你当玩意那些无良小编怎么可能把你推到众矢之。”
“没了比赛好像你就不能做事业了一样,跟姐去开车压弯,敞篷一开,你依旧是这条街上最靓的女!”
任臻被推上了车,她摸了摸屁股底下的真皮沙发,才稍微回了点意识,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你们中彩票当富婆了?哪儿来的车?”
“一千块一天租来的。”欧阳飒飒看了一眼后视镜,“怎么样,有牌面吧?老娘这是跟你长威风呢。”
任臻闻言勉强露出了这一天第一个笑容,她鬓角的碎发被风吹的凌乱,伸手挽了挽发,扭过头看向孟晚潇,“有些日子没见了,最近过的如何?跟男朋友怎么样?”
孟晚潇还是那个孟娇娇林妹妹,说话依旧娇得很,不紧不慢的,“分手了。”
“又分一个?”欧阳飒飒在后视镜看她,“就商学院认识的那企业家?”
孟娇娇摇头,她向来不爱跟她们说自己的个人私事,特别是感情,只说:“不是什么企业家。”
任臻没再问,倒是欧阳飒飒真性情,直接怼了:“我说娇娇,你也老大不小了,就别折腾自己了行不行?为什么非得找个有钱的,平静的过过安逸的日子不好吗?”
孟晚潇没吱声,气氛一下就僵住。
任臻皱了皱眉毛,悄悄伸手在左侧掐了下驾驶位人的肩膀,转移话题,“我上火了,走去上次咱俩去的那家酒馆,喝点绿豆汤。”
……
说是绿豆汤,其实是B52轰炸机,火点燃,拿着吸管猛吸一口,那酒在口中自动熄灭,再嚼一块冰,当真是冰火两重天。
姐妹三个在酒馆玩疯,泡了一下午,任臻趁着时柏年还没下班前醉汹汹的回到家,上楼到浴室抱着马桶吐了一会,等缓过劲来,才慢吞吞打开热水洗澡,她身上的酒气太重。
时柏年下班回来的路上才知道今天在任臻身上发生的事情,他生气地关掉广播,想给她打电话,又顾忌着这个时间她还在展会不方便。
今天在南城市发生了一起命案,他去现场勘查,写完尸检报告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加上回家路上听到这些不像话的新闻八卦,他心情糟到一塌糊涂。
方向盘一转把车子开到路边停下,时柏年打开手机搜索相关新闻,在页面最底下看到有很多不理智的人出口成脏,评论里的谩骂让人不忍直视。
他点进去想评论,却发现需要注册微博。
耐着性子,时柏年在手机里下载了微博软件,又迅速注册了个人账号,在各种鞭挞任臻背景的评论底下找到了一条为任臻发声的评论,一位网民说他们在官方没有发出有力证据前抨击她,这是在网络暴力任臻。
不到一分钟,底下立即有人反驳那个人:【网络暴力成了你的遮羞布,任臻的背景挺强大啊,到处都能碰到水军。】
时柏年看到那些字有些头痛冒火,气的他指尖都在抖,这些令人作呕的字眼光是他看着都生气,很难想象到任臻面对这些会是什么情景。
在键盘上打了一串字,他正要点击发送的时候又突然顿住,坐在车里男人静默了良久,时柏年垂下眼睫,指尖按在删除键上,把那些字都清空删除。
似乎没有必要跟这些人多费口舌,不与小人争长短。
时柏年把双闪关掉,将车子掉头驶向高新区方向,他在路上给任臻拨去电话,准备告知她自己马上到,这种情况让她自己回家他是千万个不放心。
另一头。
任臻跪坐在浴室冰凉的地板上,因为没有穿鞋,她脚掌在地上打滑根本站不起来,电话被接通,时柏年看不到她满脸的泪痕,只能通过电话听到她崩溃冒火的哭泣声——
“呜呜呜老公,我要窒息了。”
那一声老公,让时柏年一脚踩中刹车,耳边‘砰’的一声,后方的车追尾撞了上来。
——
‘叮咚’一声,电梯门迟缓的打开,一个高大凌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男人的长腿不料被走廊中央的一个圆柱垃圾桶绊了下停住脚步,时柏年的怒火再一次被点燃,他一脚踹倒它,带着浑身的戾气转身走到房门口输入密码。
因为手抖,他输了三次密码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