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渊鱼儿
钟晚夸着林紫有设计天分,又说到某个小姐妹家的女儿钢琴过了十级,她难免叹息:“要不是当初你爸硬要拦着,你如今怎么也学得一门才艺了。你以前小提琴拉得多好,要是继续练,说不定金`色`大`厅都进去了。”
在她传统的观念里,女生就得多才多艺,精通琴棋书画,举止谈吐优雅。
“妈,”纪见星笑吟吟道,“您以为我爸娶您是因为您才华横溢、知书达理,温柔可人么?不,他明明看中的是您的美貌。”
钟晚积了一大堆反驳的话,全被甜言蜜语封住,她看着镜里出落得貌美娇俏的女儿,以及依然风致娴雅的自己,最后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岁月从未苛待她,自小父母疼惜,哥哥姐姐护佑,婚后丈夫宠爱,儿女出色又贴心,生活顺遂,作息饮食规律,脸和身材保养得宜,各种名牌护肤品不要钱似的用,一时兴起包机飞到北海道滑雪,前一秒嫌桐城冬天湿冷,后脚人就到了三亚,阳光沙滩比基尼。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存在的,她每天过的是随心所欲的神仙日子,从内到外,容光焕发。
纪见星目的达到,撒着娇靠上妈妈肩膀,母女相视一笑。
***
暮色渐浓,华灯初上,一部黑色卡宴汇入车流,平稳开上跨江大桥。
谈行彧在后座闭目养神,张老会长的生日晚宴定在八点,他素来不喜热闹场合,何况会有不少女性出席,各式各样香水味混杂,气息浑浊,令人不耐。
他准备提前过去给老爷子祝寿,赶在正式开宴前离开。
“谈总,”前排的阎肃收到信息,“保险公司的赔偿金已经到账了。”
他知道他们私下有过协商,但是不清楚具体情况,再三斟酌着问:“至于纪小姐需要个人赔付的部分,账单也出来了,是否要送去给她?”
谈行彧仍合着眼,棱角分明的侧脸被车窗外照入的灯光笼着,忽明忽暗,光影在上面缓缓地移动,仿佛老旧电影里的慢镜头,不知想到什么,他无声地扬唇笑了下:“不用了。”
阎肃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莫名觉得,那位纪小姐对谈总来说是独特的,不仅允许她近身接触,还三番两次地……
怎么说呢?如果真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在……纵容着她?
谈总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就算他想借着蛛丝马迹验证猜测也无从下手,只得按在心底。
卡宴驶下跨江大桥时,纪家的保姆车正好出现在桥头,一家人说说笑笑,打发着路上的时间,七点准时抵达张家,纪见星捧着食盒下车,里面装有她亲手为张爷爷做的庆生糕点,远远看见大厅灯光辉煌,宾客如云,她打算先去找张爷爷。
慈和的老管家在门口拦住了她,告知老爷子正在接待贵客,后院新修筑了湖泊、花园,请她先到小亭子赏花等候,稍后会有佣人送去点心水果。
路上,纪见星遇到了林紫。
林紫绕着圈欣赏了她好半晌,难掩惊艳之色:“是我想象不出来的美!”
她拿出手机拍照片,“突然有点同情宋晚月是怎么回事?”
纪见星毫不留情地戳破:“如果你的表情不是那么幸灾乐祸的话。”她就真信了。
林紫哈哈大笑:“哎呀呀,被你发现了。”
两人穿过香气四溢的花园来到湖边小亭。
林紫问:“你没见到张爷爷?”
纪见星简单重复了一遍管家的话。
林紫不禁好奇:“今晚来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能让张爷爷私下接待的,可见来头不简单啊。”
“不清楚。”
“对了,撞马丁王的后续怎么样了?”
纪见星不愿回想以装可怜为名,行道德绑架之实的经过,抿唇不说话。
林紫又问:“马丁王车主帅不帅?”
这下可由不得纪见星了,一双深邃的眼睛强势跳入脑海,随后关于他的画面清晰浮现,她摇摇头,睁着眼说瞎话:“长得一般般吧,很普通。”
林紫立时兴致缺缺。
她们光顾着聊天,浑然不觉,粉色蔷薇花丛后,朗朗月色中,男人的身影正挺拔而立。
纪见星忆起了他阴魂不散闯进梦里调戏她的事,顺带不讲理地把这笔账算上:“表面看着衣冠楚楚,实际是衣冠禽兽。”
林紫笑着比了个大拇指:“虽说你没谈过恋爱吧,但把男人的本质看得透透的。”
“不过照你所说,马丁王车主并非善类,你想从他那儿虎口掏食,少赔点钱,恐怕不乐观啊。”
纪见星压根不抱什么希望了,她亲眼见识过华尔街资本厮杀的腥风血雨,有感而发:“与其相信资本家有人性,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阎肃听得大气不敢出,表情管理得滴水不漏,只拿余光瞅向旁侧的人。
谈行彧定定地望着不远处的女孩子,黑发红裙,巧笑嫣兮,眉眼清丽灵动,花园里大片成簇盛开的花加起来都压不过她的好颜色。
他眸色深沉,语气淡淡地吩咐:“找个时间,把账单给纪小姐送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谈行彧:“私人建议,肉偿。”
鱼鹅:好的谈总,马上把她打包送去给你当未婚妻!
纪见星:“有句说句,我看上他的翘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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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千万千万千万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不然会被月老配对一个又高又帅又有钱技术还特别好的老公,很阔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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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颗星 蒹葭苍苍(06)
第六颗星
纪见星隐隐感觉背后有股阴森寒意射来,疑惑回头,只见一截蔷薇花枝轻轻晃动,她和林紫又聊了两分钟左右,礼数周到的管家亲自过来请她去见老爷子。
林紫祸害过张家孙子,留下了一笔风流债,才不会主动送到老爷子跟前挨骂,她来这里是看好戏的。
纪见星只好独自进了里屋,贵客已经离开,连茶盏都被佣人收走了,张老爷子坐在木椅上,低头轻抚着茶杯,她甜甜地喊了声:“张爷爷。”
张老爷子闻声见人,喜笑颜开:“小星儿,你来啦。”
曾经纵横商场的大人物,经过漫长岁月的磨砺濯洗,锋芒尽收,深藏于内,外化为慈眉善目,平易近人。
“这是我做的糕点,”纪见星双手奉上食盒,杏眸弯成了月牙儿,“祝您七十岁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张老爷子接过来,捋着白须朗声笑道:“我可得好好尝尝。”
他拿起一块红豆山药糕,入口松软,清香微甜,是适合老人家的口味,可见花了不少心思。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吃?”
张老爷子最喜她率真的心性,相处起来自然舒坦,不像其他小辈在他面前老是拘谨端着,实在没什么意思,他配合着说:“我行南走北多年,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
纪见星学以致用,谦虚道:“您过奖了。”
老爷子看小姑娘低眉浅笑的俏皮模样,若有所思,她坐在先前那位谈先生坐的位置,两道身影忽然有了某种重合,一冷一热,一刚一柔,一静一动,他竟觉得他们看起来莫名般配,挺有夫妻相。
他摇头失笑,老友说得没错,果然上了年纪就爱给年轻人牵媒拉线。
脚步声传来,是管家:“老爷子,准备开席了。”
“小星儿,来,搀我一把。”
纪见星扶他起来,陪同前往会客的主厅,按理说这种事应该由张家的独孙做,可老爷子最近看他不顺眼,怕坏了好心情,于是便落到了纪见星头上。
厅内,衣着体面的男女老少们手执酒杯,三两成堆,言笑晏晏,热闹非凡。
不幸落单的纪宗尧被宋国栋夫妇口若悬河地炫耀着他们的女儿有多优秀,从英国名校毕业,立即进了桐城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嘉华汽车制造公司的管理层,还找了个各方面条件拔尖的男朋友……
宋晚月身姿优雅地挽着男友蒋奉贤,妆容精致的脸上笑意清浅,旁边站着她的一众闺蜜们,犹如众星拱月,风光无限。
她四处找不到纪见星人影,难道是怂了……不敢来?
宋晚月有种重拳出击,打进一团棉花的失落感。
纪宗尧则是暗自叫苦不堪,又不好拂了宋家夫妇面子,向甜品台前和小姐妹聊天的老婆发去第N次求救信号,屡屡被无视,他正准备尿遁,听到有人喊道——
“老爷子出来了。”
他看过去,面露喜色:“那不是我们家星宝吗?”
包括宋家夫妇、宋晚月蒋奉贤在内,全场所有人的视线投落到一老一少身上,反应各异,有些在猜纪见星的身份,有的羡慕她独得了殊荣,还有的猜老爷子此举是否对外暗示张纪两家好事将近。
反应最大的当属宋晚月,她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察觉到知情星月之争的人目光在她和纪见星之间比对时,那种消失多年的复杂情绪又回来了。
尘封的记忆撕开一道口子,宋晚月想起,七岁那年参加林家小公主林紫的生日宴,妈妈再三叮嘱,小公主被家里宠得娇纵任性,无法无天,要是她看上了你的什么东西,不仅不能拒绝,还要大方地送给她。
她不懂,问为什么。
妈妈说,林家家大业大,是大家争相巴结的对象,所以,她也必须讨好小公主,哪怕要受委屈。
宋晚月深信,纪妈妈并没有和纪见星说过类似的话,因为林家小公主看上了她的红宝石草莓发夹,她非但不肯给,还把小公主弄哭了。
当时边上的孩子们要么幸灾乐祸,要么冷眼旁观,出乎意料,纪见星不见慌色,歪着头疑惑地问:“你真的是小公主吗?我认识的小公主都不哭鼻子的。”
林紫马上不哭了,抽抽噎噎地说:“我当然是小公主!”
“哦,小公主不会抢人东西的。”
“可我真的很喜欢草莓发夹。”
“它也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啊。”
纪见星苦恼地犹豫了好久好久:“我可以把发夹给你,但你要拿你最心爱的东西来交换。”
就这样,纪见星用一枚不算昂贵的宝石发夹,换到了林家小公主最宝贝的顶级蓝钻,价值近亿的深海之星,皆大欢喜。
宋晚月清楚地记得妈妈得知这件事后冷笑:“呵呵,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就有这等心计,月月,你可不能跟她学坏。”
她乖巧懵懂地点头。
后来,妈妈所期待的林家迁怒纪家,暗中卡星曜百货生意的事并没有上演,纪见星反而抱上了林家小公主大腿,两人玩到了一块,情同姐妹。
回忆至此中止,宋晚月看到纪见星朝这边走来,垂在身侧的手虚握,很快将百万高定礼服长裙抓出了褶皱。
在这一刻,宋晚月终于意识到,无论之前的准备多充分,摆出的姿态多么自信,在人群中是如何地耀眼,只要纪见星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转移到她身上。
从来如此。
腰上传来温热有力的触感,宋晚月回神,听到妈妈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此一时彼一时,星辰注定是要捧月的。”
宋晚月如遭当头棒喝,是啊,时过境迁,她不再是往日亦步亦趋的高仿版纪见星了,如今她也有了可骄傲的资本,遂挺直腰背,笑着迎上纪见星的视线:“见星,好久不见啦。”
纪见星回以一笑:“好久不见,晚月。”
双方各怀心思,打完招呼再无话说。
宋晚月惊讶纪见星变化太大,唇红齿白,顾盼生辉,美得格外有攻击性,心中颇不是滋味,自己才将讨人喜欢的甜美风钻研透彻,她居然开始走明艳动人路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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