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许灵约
第5章 chapter5:晋江文学城
陆冽出了门,看见肖冰冰正在询问报案人,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云淡风轻:“我来问,你去协助刘法医。”
肖冰冰虽然名字听起来有些软妹,但却是个方脸粗声的大老爷们,眉星剑目,长得很正气凛然,做事情也是雷厉风行,他点头:“好的,头儿,我马上就去,”他说着将笔记本递到陆冽手上。
陆冽接过来,瞥了一眼他的背影,这才将目光转移到报案人身上。
死者是景新爬宠店的老板,报案人是他的亲弟弟。
陆冽盯着他,目光如炬,想从他的外貌衣着提取有用信息。
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袖口有黑色污渍,背着个很大的黑色书包,挺高挺瘦,皮肤很黑,背有些驼,戴着近视眼镜,镜片挺厚,近视程度深,眼角有淤青,脸上能看出泪痕,双手捏着衣角,很局促地站在一旁。
陆冽的视线又往下。
他穿了一双山寨名牌球鞋,很脏,鞋尖处裂了点口,周围有水渍,应该刚从外面回来。
陆冽这才正视他,问道:“叫什么名字?”
“何……川辉。”声音也微微有些颤抖。
“死者是你哥哥?”
“是我哥哥。”
陆冽的目光中透着打量,试探性问道:“高三生?从学校回来的?”
“对……”陆冽的目光太有压迫性,他不敢与之对视,只能低头望着地面。
“看你校服,你是在晋州二中读书?”
何川辉点头。
陆冽语气随意,手上写个不停,偶尔望他一眼,目光依旧锐利:“说一下你发现死者的经过,具体点。”
“今天一大早,我从学校回家,看到店门开着,觉得奇怪,以为店里进贼了,跑进店里,发现我哥哥就躺在地上,已经……”他说到这里时有些停顿,也有哭腔,继续,“死了……我才报了警……”
“几点发现的?”
“大概早上7点。”
陆冽迅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再问:“今天周五,晋州二中不放假,你又是高三生,为什么会在周五的早上突然回来?”
“昨晚……”他说了两个字,终于和陆冽对视,几秒后又挪开,吸了口气,继续,“我给我哥哥打电话要生活费没要到,他说最近店里生意不好,嫂子也管得紧,没钱,还说店里新进的那几只蜘蛛跑了,他这几天都在找蜘蛛,让我自己找同学借钱凑合几天,我请假回来是来找他要生活费的。”
陆冽稍微偏头,盯住何川辉耳根下方,有伤痕。
陆冽眸光微狭:“你的生活费都是你哥哥负担的吗?你父母呢?”
“他们出车祸死了,”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四年前。”
“赔偿金在你哥哥手上?”陆冽迅速问道,丝毫没给何川辉反应的机会。
“对。”
陆冽了然地点头,又转了话头:“刚刚你说蜘蛛跑了,什么蜘蛛?”
“我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渠道,搞了几只黑寡妇来卖,听他说是喂食的时候没关好门就出去打牌了,回来一看,饲养箱空了,他在店里找了好几天没找到。”
“你嫂子呢?”
“出去旅游去了。”
“你眼角的伤是哪里来的?”
“眼角的伤?”他咽了口口水,看着陆冽怀疑的神情,“在学校不小心磕的。”
“耳朵后面的呢?”陆冽记录下来,又问。
目光飘向别处,再次咽口水:“和同学打架打的。”
陆冽看着他,手中的笔突然停住,凌厉的目光瞬间变得淡漠,他扭了下脖子,合上笔记本,“先问到这里,待会儿你就跟着我们警车一起回局里做个正式笔录吧。”
何川辉“啊”了一声,又点头,看上去很不自在。
陆冽深深看了他一眼,转了身没再管他,穿上鞋套又进了店门。
一进来,首先看到的便是周朝朝这小丫头,她躬身站在爬宠店靠墙桌子旁,目光专注,像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陆冽腿长,没两步便到了她身边,他双臂环抱学着她的样子躬身下去,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又蹲下去看了眼地面,有很多墙灰粉末。
他依照经验迅速说出:“桌子和墙面发生过剧烈碰撞。”
周朝朝听到陆冽的声音,心中莫名慌张,瞬间从线索中回过神来,昂头看陆冽,正好能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和利落的下巴线条。
“是……”
陆冽目不斜视,声音很低:“说一下你的发现。”
周朝朝镇定下来,环顾四周:“我刚刚用蓝光灯查看了一下饲养箱和恒温箱这种玻璃表面,发现指纹分布多且杂,我挑选部分做了下指纹显现,大多是汗液指纹。”
“另外,地面非常干净,除了一行泥水鞋印外没有其他脚印,这串泥水鞋印是线条性花纹,鞋长25.5厘米,鞋宽7.2厘米,41码的鞋,我比照了地面鞋印和死者的鞋,对不上,死者脚上穿的是一双皮鞋,波折型花纹,鞋底有未干泥水,可店内却没有他的鞋印,这点很奇怪,我推测案发后地面被人刻意清理过,”周朝朝说到此处时,目光透过爬宠店的玻璃门看向门口站着那那个校服少年,继续,“地面鞋印应该是他的鞋留下的,我不太确定,想等下做下比对。”
陆冽赞许地点头,低头看了周朝朝一眼,她咬着唇,似乎有些忐忑。
“还有没有别的发现?”
“有,”周朝朝继续,“放置饲养箱的桌子有过挪动,桌子与墙面的接触处也有痕迹,地面上有墙灰,这种痕迹是撞击形成的。”
她说着蹲下身来看向陆冽,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也蹲下来,陆冽看着这个小丫头,心情不错,蹲了下来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陆队你看,桌子角这有拖动痕迹,两条,部分相交,很新的痕迹,不长,方向朝墙,店中桌子的摆放与墙面并不贴合,留下了大概20厘米的空隙,我推测店中曾经发生过打斗,致使部分摆设发生了错位,桌子与墙面发生了撞击,随后又被人动作粗糙地拉回原位。”
周朝朝说完才将视线转移到陆冽身上,却不想与他四目相对,陆冽的眸眼很好看,典型的桃花眼,眼尾略弯,形若桃花,可目光不柔情,甚至凌厉且迫人,与这张英俊桀骜的脸庞相得益彰。
这张脸她刻骨铭心,六年前她落水,清醒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陆冽。
并且……
周朝朝抿紧双唇,想到些往事,耳朵根子有些红了。
陆冽却没注意到,率先站起身来,他环顾这家爬宠店,脑子里迅速整合自己所得到的所有线索。
爬宠,是城市中兴起的将爬行动物作为宠物的新时尚,在年轻人的圈子中很受欢迎,这些年,国内的爬宠市场也日渐繁荣。
景新爬宠店店面不是很大,但装修不错,饲养箱恒温箱很多,摆放得十分整齐有序,并不显得褊狭,足以看出店主人对这家爬宠店的用心程度。
陆冽开口,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问她:“还有呢?”
“暂时还没发现别的。”周朝朝也站起身来,低头说道,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陆冽看着她这幅样子,突然低头笑了声,笑声挺轻,声音却低沉依旧 :“周朝朝,我会吃人吗?你看起来很怕我啊!”
周朝朝抬眸看他,定了定神,如实回答:“有点。”
陆冽眸眼微微眯起,面色愉悦,看着这小丫头,觉得有点意思。
“昨天让你跑步吓着了?”
周朝朝面不改色心不跳说了个很模棱两可的答案:“大概是吧!”
陆冽挪开目光,愉悦面色又变得凛然,他瞪着周朝朝,故意说道:“你做好心理准备,你现在在我名下归我带着,要是犯错了,我吓人的时候还多着。”
第6章 chapter6:晋江文学城
刘泰山蹲在死者身边,正在给死者进行初步体表尸检。
工作时,他一改明日里嬉皮笑脸的态度,稍微认真了些,先是掀开死者眼皮查看了下角膜和瞳仁状态:“角膜高度浑浊,尸斑融合成大块,颜色深,尸僵波及全身,死亡时间10小时到12小时之间。”
刘泰山和肖冰冰一样,都特别“人不如其名”,他名叫泰山,却一点也不稳重,经常是嬉皮笑脸没个正行,人倒是长得不错,俊秀小生,阳光开朗,要是和他不熟,会觉得他是个张扬的帅哥,和他熟了之后的人都只剩下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打爆他的狗头。
陆冽半蹲下来:“你来之前我已经检查了一遍,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超过10个小时。”
刘泰山听完陆冽的话,眉头一皱,神情上却是调侃:“陆队啊,能别抢饭吃吗?本事都让你学走了,我还怎么在刑侦大队混啊?”
陆冽没好气看了他一眼,“呵”了一声,冷峻面容上有些许鄙夷:“你她妈以为我愿意啊,但凡你能早点出现场,我也不至于多管闲事,”他说着瞥了刘泰山一眼,转了话头,“别告诉我就检出这么点东西?”
刘泰山耸了耸肩,昂着头很不服气:“可能吗?也不看看我是谁!法医小王子,刑侦队扛把子,社会你山山哥!”
尽管两人已经一起工作五六年了,可陆冽一和刘泰山打交道就只觉得太阳穴疼,他浓眉皱起,加重语气:“别贫了,继续!”
刘泰山:“身上有打斗伤,另外,面部肿胀,嘴唇发黑,地上有呕吐物,死前很痛苦,符合中毒特征,手臂有上几处针孔伤口,伤处肿胀,看伤口,应该是被某种昆虫咬过,但我目前不能确定是哪种昆虫。”
陆冽双眸微眯,想起何川辉的话,又问:“昆虫,是蜘蛛吗?”
刘泰山的脸色变得凝重了些,他俯身下去,忍着扑鼻尸臭仔细查看了一下死者手臂上的伤口,点头:“挺像。”
“报案人说死者生前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搞过来几只黑寡妇,喂食时没关好门让它跑了。”
“黑寡妇!原来如此,”刘泰山恍然大悟,“我之前也养过,球蛛科寇蛛属,强烈神经类毒素,剧毒啊,雌蛛成年后会弑夫,一口一口吃掉,极其残忍,所以叫人送外号“黑寡妇”,人要是被它咬上一口,最开始没有知觉,但会慢慢疼痒难耐,恶心呕吐,浑身无力,不过黑寡妇咬人致死的几率很低,这玩意儿虽然毒,但咬人时毒素释放得太少,被咬之后处理及时一般没啥事,看死者这样子,应该是没能及时就医而死,具体的我还不确定,拉回我那里做个尸检就一清二楚了。”
陆冽神色淡漠,又问:“后脑勺伤口怎么回事?”
“伤口属于撞击伤,撞击面是地板,我推测是死者死前精神错乱,痛苦难耐自己用头撞击地板形成的!”
“尸体有挪动痕迹吗?”
“没有。”
陆冽听完后起了身,赵颂歌拿着个记录本急匆匆跑进来:“老大,死者所有的基本信息都整合完毕了。”他说着将记录本递过去。
陆冽接过来,站直身体,翻开笔记本,一目十行。
死者姓名叫何文辉,1990年生人,籍贯晋州市景宁区,高中学历,弟弟何川辉,父母已故,车祸身亡,配偶白文雯,两人2015年结婚,未有生育,何文辉于2016年在晋州市景宁区花垣路开了景新爬宠店,此后便一直经营店铺,白文雯在银泰广场周长生黄金当销售员,何川辉高三在读。
陆冽一边看,赵颂歌在旁边一边神秘兮兮地讲道:“陆队,我刚刚打听到一点何文辉的八卦,从他邻居那里听来的!”
陆冽合上记录本,稍微抬头,视线深邃:“说。”
“案发前一个多星期左右,隔壁那个李大妈听到何文辉和白文雯吵架,好像是因为何文辉怀疑白文雯和他兄弟有一腿,两人在楼上又是吵又是打又是摔东西的,吵得可凶了,哦,对了,何文辉还去揍了他那个兄弟一顿。”
“兄弟,哪个兄弟?”陆冽的眼神瞥向门外,“外面那个?”
“不不不!不是他亲弟弟,是何文辉的好朋友,巧了,和这夫妻俩一个高中的。”
“叫什么?”
赵颂歌挠头:“叫什么还没查到,听那大妈说何文辉管他叫强子,这个强子是个打流的,没个正经工作,经常来何文辉家里蹭吃蹭喝,大妈说有次还看到这个强子和何文辉的老婆在店里打情骂俏。”
陆冽嗓音低沉沙哑:“这个强子的身份信息,十分钟后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