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开夜合
“我给你老东家的资源,换算成现金,买下两个你还绰绰有余。”
梁司月小声说:“……看来是我太便宜了。”这么没排面。
柳逾白笑了,梁司月也不由跟着笑出声。
笑声差不多同一时刻落下,于是也就同时沉默下来。
才觉察到,除开发动机还在运作的声响,这车厢里究竟有多静。
梁司月呼吸声都放得缓慢了,手指蜷拢,没有立刻开门,而柳逾白也没有催促。
他一手搭着方向盘,仅有仪表盘作为光源,照出他在昏暗之中的侧脸轮廓。
不长而不短的这个瞬间,梁司月感觉自己好像在一片寂静里缓缓地陷落。
她转头看了一眼,又立即收回目光,“我走了。”
“嗯。”柳逾白没有看她。
顿了一瞬,梁司月才去拉车门,迎面扑来地下带着潮湿气息的寒冷空气。
她轻轻地摔上门,向着驾驶座挥了一下手,就朝着电梯口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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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琪晚上会打呼噜,怕影响梁司月休息,所以没有跟她住在一间,而是住在她对面。
梁司月到酒店以后,去对面跟小琪打了声招呼,告诉她自己已经回来了。
小琪跟着去她房间,边走边问:“明天还要跟柳总一起出去么?”
“他没说,应该不会。”
小琪点头,问她明天想不想出去逛一逛。
“还是待在酒店休息吧。”
小琪把水烧上,晚上要吃的药分出来,问她是想早些睡,还是再消磨一下时间。
梁司月起初,很不习惯助理事无巨细,能自己做的事情都自己做。
但后来小琪说,这样自己像在尸位素餐,她是拿了钱的,少做事,钱也不会少拿,还让她还是尽量学着适应这种生活方式,往后,成了有名气的演员,比这更夸张的都有。
梁司月说:“我洗完澡玩一下手机就睡,小琪你去休息吧,有事我微信叫你。”
小琪离开前嘱咐她,一定别忘了吃感冒药。
梁司月冲一个热水澡,换上睡衣,吹干头发,吃了药,开始泡脚。
她坐在椅子上,双脚都浸在加了药粉的热水里,拿着手机,给池乔发了一条消息:“你觉得,一个男人对你好,却不是因为爱情,那会是因为什么?”
池乔很快就回复她:“想泡你。”
“我敢肯定绝对不是。”
“为什么肯定?”
梁司月看着手机屏幕,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想了想才打字:他地位比我高得多得多。
池乔:哦,柳总啊,你直说啊。
梁司月好窘迫,回复:不是他!
池乔:柳总的话……还真不好说他想泡你。
梁司月:都说了不是他!
池乔:柳总这个人,感觉眼光很高。
梁司月:真的不是他!
池乔:……哦不是说你条件不好的意思啊,不要误会。我之前也觉得他对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但时间久了感觉不是,他想泡你早就泡上了。我猜,只有一种解释。
梁司月已经放弃挣扎:什么解释?
池乔:扶贫吧。
梁司月:[微笑][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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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早,梁司月起来洗漱,小琪过来敲门。
小琪进门时提着一个外卖袋子,梁司月当是早餐,没怎么注意。
等洗完脸,扑一点爽肤水和乳液,从浴室走出来,小琪已经把外卖袋子里的餐盒都拿出来摆在桌上了,她才注意到,那袋子上印着“菀柳居”的商标。
梁司月愣了下,“这是你订的?”
“不是小月你订的吗?”小琪疑惑,“我以为你怕外卖员吵到你休息,所以填的我的联系方式。”
梁司月把装在外卖袋里的点菜单拿出来看了看,瞥见其中一样,更是惊讶,赶紧揭开某一个餐盒。
那里面装的是豆腐皮包子。
分量很多,梁司月一个人吃不完,让小琪跟她一起吃。
这个豆腐皮包子,没辜负她听书时浮想联翩的期待,确实味道好极了。
正吃着,小琪手机振动一下,她掏出来看一眼,“何导的助理通知说,你如果在的话,去一趟何导那里,他要给你和林孟夏讲戏。”
“说了什么时候集合么?”
“没有……我问下林孟夏那边。”小琪放下筷子。
很快,微信上确认过的小琪说:“林孟夏说他们十分钟之后准时出发。”
梁司月点头,起身换衣服之前,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最后又夹了一个豆腐皮包子喂进嘴里,笑说:“不要跟何导告状我早饭吃得这么多。”
第28章 3.6
梁司月和林孟夏是剧组的难兄难弟。
林孟夏以前拍过一两部戏, 不至于完全抓瞎。但是他之前拍的戏只是小成本,和何讷这样的大导演合作,同样是第一次。
这就导致, 梁司月和他,永远是剧组最常被导演额外关照(梁司月称之为留堂)的对象。
何讷这样很有个人视听风格的大导演, 和那种拍垃圾小烂片的三流导演, 工作方法完全以及拍摄标准完全不同。
他很注重演员戏里的情绪和张力, 和镜头语言的美学价值。
而情绪和张力,这个东西,一般都很玄。
悟不到的, 怎么都悟不到;能悟到的, 则很容易就给到他想要的东西。
好在,梁司月和林孟夏的领悟力都不算差,他们所欠缺的只是经验, 和个人表演与灯光、机位相配合的默契。
几天后,梁司月和林孟夏的吻戏开拍。
之前梁司月和林孟夏特意被何导叫过去讲了一下戏, 因为何导临时调整了这两场戏的分镜。
原本, 原著里,女主角和男二号比较重要的吻戏有三场, 第一场是初中时蜻蜓点水的一个吻,何讷觉得不符合年龄和心理状态, 在修改剧本的时候就直接删掉了。
比较重要的是后面两场吻戏,一个是女主角升学宴当天, 在河边男二号强吻告白;另一个, 是女角和男二号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时候。
这两场戏,最开始的构思,是很常规的拍法, 该说台词就说台词,该配合特写就配合特写。
但何导在拍摄的过程中,新鲜想法越来越多,觉得最初的分镜十分平庸,真照着这么拍,就真正沦落为庸俗的四角恋了。
为了升华视觉语言,他调整了一下这两场戏的运镜。
女主角和男主角的感情是无望的、渺茫的,但相处时的细节是真实的;相对而言,和男二号的身份关系是真实的,但感情却是比较虚无缥缈。
所以,这两场戏他要做一个似梦非梦、似真非真的处理。
他的分镜设计是,河边那场,摄影师会切一个大全景,镜头穿过芦苇荡,焦点落在远处城市高楼施工的射灯上,画面的右下角是汽车的后视镜,两个人的互动就通过后视镜来展现。
后面的床戏也是一样,拍摄房间玻璃的反射,镜头的焦点是床边的台灯。
由于去掉了中景和特写镜头,梁司月和林孟夏可以省下克服尴尬的时间,专注于揣摩人物的心理,给予镜头最精准的情绪反馈,并且通过台词语气和语调的微妙变化进行阐释
——换言之,他们可以不用真的亲上去,也就不用在可以预料的无止尽的尴尬和NG之中,纠结应该亲得真实一点,还是应该更唯美一点。
何导对此亦有自己的解释:女主角情感层面并没有真正接纳过男主角之外的人,人对于自己抗拒的记忆会有一个保护机制,因此意识会对自身与男二号亲密关系的细节进行模糊,甚至于直接抹除。
老实说,梁司月不是特别能听懂何导这一套一套的理论,完全是以有点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理解了的状态进入拍摄的。
但好在她对女主角的心理分析,跟何导是完全一致的。
尝试几次之后,渐入佳境,差不多前后脚的两场吻戏,很快拍完了。
何导拍戏,时常会给演员看过的那条,和没过的那些之间的区别,方便演员揣摩学习,更快适应他的拍摄节奏。
这两场戏,梁司月和林孟夏也被叫去看了。
不得不说,那两个基本静止不动,镜头推远的大全景画面,确实非常有感觉。
尤其深沉黑暗的夜空和一丁点光源的对比,“极夜”那种绝望,却又让人不甘心泯灭最后一丝希望的氛围,一下子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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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个单元的磨合越来越默契,后续总体比较顺利。
南城的部分,在二月中旬左右拍完了,剩下的要转场去北城。
中间过了一个春节,剧组放了五天的假,梁司月回家和梁国志一起过的。
梁国志现在在ELA电竞俱乐部当司机,比在柳文藻手下舒坦得多,虽然钱拿得少了许多,但没那么多糟心事,更不用看潘兰兰的脸色。
时间虽然紧张,梁司月还是抽出一天的时间,去给外婆拜了个年。
过去一趟体验非常糟糕,大表嫂跟大表哥在闹离婚,家里鸡飞狗跳的,过年都没个消停。
梁司月计划着,这部戏结束,片酬到手以后,就可以将外婆接到身边这件事提上日程了,最迟今年下半年就能办妥。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开年后不久,梁司月重返北城拍戏,不久就接到梁国志的电话,说外婆发生了一点意外:
大表哥的孩子在客厅玩儿,不小心打翻了茶几上的一缸热茶,烫得手臂上燎起一串水泡。
大表嫂怪罪外婆没有看管好,不由分说一顿埋怨,情绪一激动更是直接出手,将外婆一把搡得摔倒在地,摔得尾椎骨折。
梁司月想把外婆立刻就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