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方木头
周海歌去客厅的时候,程云和易爷爷聊的正欢,她去洗手间按了几泵洗手液,将每根手指都搓了一遍,还是没完全除掉药酒味。
周海歌扯了张擦手纸回到餐桌时,正听到程云说:“你们这一去就难得再回来了。”
易爷爷感慨:“哎,说句不好听的,我都黄土埋半截的人了,跟着伯洋去他也好放心,不然他一年往家跑好几次,工作时还担心我身体。”
“你身子好着呢,不过确实跟着去也好,放心些。”
周海歌往易伯洋那边看去,此时他抿着唇安静的听着,没说话。
“她们说什么呢?”周海歌拉开椅子坐下,用肩推了下旁边啃鸡翅的周源。
周源咬着还剩点肉的鸡骨头含糊说道,“……好像是……过完年易爷爷就要和伯洋哥去北京了。”
“什么。”周海歌声音陡然响起,虽然不大,但是刚好是易爷爷和程云聊天间隙,这下子全桌的人都看向她。
周海歌:“……”
“海歌腿没事吧。”
“没事没事。”
易爷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惊喜说道:“我记得,海歌是不是在北京读大学?”
易伯洋也看向周海歌,他倒是真的不知道。
周海歌忙不迭的点头,“对爷爷。”
“那真的是好,我呀过些日子就和洋洋去北京了,你以后有空呀,就多来找爷爷,叫洋洋来接你。”说完还不忘看向易伯洋。
易伯洋放下碗筷,笑道:“你老人家安排的倒是好。”
“我愿意的,到时候爷爷你可别嫌我烦。”
“哈哈哈,这丫头。”
……
一顿饭就在和睦的氛围中结束。饭后易爷爷还给周海歌和周源各塞了个大红包,搞得程云不好意思,说到时候要给他们送行,让他们千万吃顿饭再走。
易伯洋把红花油送给了周海歌,晚上洗完澡周海歌又涂了一遍。
最近天气回暖,洗完澡热乎乎的,周海歌涂完后腿伸在外面晾干,双手枕着脑袋,脚有下没下的点着,想着易伯洋回京的事。
大概是寒假过欢了,周海歌完全忘记了还有这件事,现在提到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周海歌的性格虽然活泼闹腾,不拘小节,但也仅仅在熟悉的圈子对相熟的人。
在安城这个有家的地方,周海歌就像是在自己的阵地,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不害怕,北京是个大城市,虽然她呆了三年,但总归感觉格格不入,每每走在街上都莫名的有些害怕,她抓不住这个城市的灯红酒绿,就像易伯洋回了北京以后,他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老板,仿佛不再是相识已久的邻居,她也抓不住他了,中间好像隔了几个阶层,让人想要退缩。
周海歌翻了个身。
烦躁。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周海歌和刘芯彤的妈妈在同一个玩具厂里工作,只不过程云平时要负责周源的一日三餐,所以是兼职,刘芯彤家是独生子女,所以刘妈妈是全职。
玩具厂听起来大,其实就是一个大厂分了好几个作坊,每个作坊负责不同的部分。
过年前来了个新员工,由刘芯彤妈妈负责带,工作也不复杂,就是把毛绒玩具上的三个标签按照顺序排好,然后再用缝纫机缝在尾巴上就好。刘妈妈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新学徒不要排错,但还是出了纰漏。
那批毛绒尾巴,学徒负责的标签部分有一半都缝错了,因为人是刘妈妈带的,所以责任归她,学徒被开除,那批尾巴返工的任务归在了刘妈妈身上。
周海歌也会缝纫机,就跟着和刘芯彤和刘妈妈去了作坊一起重新做,因为还在放假期间,作坊里就他们三人每天呆着,程云看她们辛苦每天都给送饭,人多货少,原来要一周才做完的量一下子就缩短到了三天。
做完所有活这天正好正月十五,也是程云请易伯洋一家吃饭的日子,就把刘芯彤一家都也叫了过来,这个元宵节倒也是过的比以往更加热闹非凡。
易伯洋定的是正月十六开车回京,这几天所有该寄走的东西,该收拾的东西全部归置清楚,出发这天就只有两个行李箱装了贴身的一些衣物。
从安城回北京大概有16小时的车程,易伯洋想着早上七点左右出发,晚上十一二点就到了,出发这天他起了个大早,爷爷已经在车上等了,易伯洋最后检查了水电,一切没问题后锁上了门。
但他万万没想到周海歌回来。
刚下楼梯,就听到身后急匆匆的下楼声。
易伯洋回过身去,就看到周海歌套着一个长到脚踝的羽绒服,踩着一双棉拖鞋就追了下来。
“……还好赶上了。”周海歌喘着粗气。
昨晚吃饭时听到易伯洋说出发时间,周海歌就着明天要送送他,在手机上提前定了好几个闹钟。
早上下意识的掐掉了所有闹铃,但心里有事,脚在被窝里腾空踩了一下,一个激灵惊醒了,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七点十五,吓得周海歌套上羽绒服就冲了出去,还好在易伯洋上车前赶上了。
“你怎么来了。”易伯洋没想到她会来,语气中都带了惊讶。
“这个给你。”
易伯洋这才发现她手中还拿了一个铁盒,不大,刚好她一个手掌。
周海歌顺了口气说到,“从安城开去北京要十几个小时,你一个人开车肯定会很辛苦,咖啡、茶都不方便,还容易想上厕所。”
“这个是我昨天买的薄荷糖,提神醒脑,你累的话吃这个比较方便。”
七点的安城天还将明未明,小区的街灯洒下暖黄的灯光,周围的一切都朦胧,眼前女孩的脸却清晰。女孩披散着头发,许是刚刚睡醒,没有平时的明媚,眼里一片惺忪,脸颊还有未褪去的潮红,脸上细小的绒毛也看得分明,整个人娇娇的。
易伯洋心底忽地化开一股暖流,汩汩流开,在这样寂静寒冷的清晨,有一个人将自己的关切捧在他的面前,带着温度与重量,易伯洋嘴唇微动,他知道“谢谢”这两个字不足以回报她。
见易伯洋一直没接,周海歌以为是自己太唐突,有些尴尬的想收回来。
在她刚要收回的那一刻,易伯洋的手拂过她的指节,接过了盒子。
“我会把它吃完的。”
周海歌冲他弯眉一笑,“也不用吃完啦,这个很冲的。”
“嗯。”易伯洋答她,声线都带了笑意。
周海歌脚尖磨着地板,轻轻的笑,“一路平安”。
“嗯。”
……
周海歌回来的时候,程云刚好起床上厕所,看着周海歌一身羽绒服,莫名其妙,“你怎么这么早起。”
“额……”周海歌挠了挠头,“……就睡不着出去吃早餐了。
“奇了怪了,难得今天起这么早。”程云没多想,打着哈欠往厕所走去。
周海歌兴奋的扑到床上,抱着被子翻了几圈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周海歌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十点多了,除了几条新闻推送就是刘芯彤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是一笔转账。
周海歌和刘芯彤学的都是新闻专业,大一那会儿微信公众号正兴起,所以她俩就一起合办了一个号,两人文笔观点都不错,排版、色彩格局鲜明,没多久粉丝就涨了上来,现在已经有超过三万的粉丝,一个月她们会接三个广告单子,得到的收益就两人平分。这次的金主爸爸很慷慨,收益有近3000元,但刘芯彤转给周海歌的却有1800元。
【周海歌】:这次广告费我记得没有这么多吧。
【刘芯彤】:前几天你帮我妈缝标签,辛苦你了。
【周海歌】:喂!你别给我搞这个哦。
【刘芯彤】:哎呀,你应该拿的。
【周海歌】:你不要给我这么客气啊,多大点事儿,反正我不会收的,你就等到自动退款吧。
周海歌回了这句就洗漱去了,回来时刘芯彤重新发了转账过来,是周海歌应该拿的数目。
还有一句语音:【钱不收饭总得要我请吧,明天必须出来啊。】
周海歌:【这个没问题!】
*
正值返程堵得不行,易伯洋提早做了准备,走了另一条高速,不过这条高速服务站少了些,到了下午一点半左右,才有时间停下来吃午饭。
易爷爷有午睡的习惯,饭后易伯洋给易爷爷盖了条毯子。
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易伯洋有些疲惫,他半只胳膊搭在车窗沿上,吹着风醒神,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本想点根烟,指尖刚触到烟盒转念想到爷爷在睡觉,叹了口气打消了念头。
风吹的有些凉意,易伯洋抬上了车窗,调低座椅,抱肩眯了半响。
易伯洋睡得不安稳,一声鸣笛声惊醒了他,他摁了摁太阳穴,回头看向爷爷并没有被吵醒。
易伯洋喉头发干,坐直身体拉开置物盒取水,看见躺在里面周海歌给的铁罐。
薄荷糖是已经被拆开的,一颗颗晶莹剔透躺在铁罐里。
易伯洋拧开瓶盖仰口喝了一口水,又塞了一颗薄荷糖。
周海歌买的薄荷糖大概是无糖且口味特别强烈的那种,沾了水后,刺激的味道震得易伯洋下意识地“嘶”了声,混沌的意识瞬间回了笼。
确实是驱赶疲劳,提神醒脑。
想到之前自己还向周海歌保证要全部吃完,易伯洋抿唇笑了起来。
由于中途休息的次数多,车开进小区时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易伯洋一个人住不喜欢太过宽敞的房子,就买了一个简单的小公寓离公司不远。这个小区年代较久远,老人居多,在大城市里邻里关系疏离,人与人之间泾渭分明,这个小区难得有着小城市的安稳和热情,他很喜欢。
大概收拾了一下,洗完澡已经接近三点了,一天没看手机,此时除了昨天发来的一些没来得及处理的工作事宜,没有别的消息。
易伯洋上下滑动,鬼使神差的手指停在了一个可爱的头像上。
他点开对话框,上一条对话还是几天前爷爷请吃饭的时候,易伯洋调出键盘,轻轻敲下几个字。
凌晨三点,安城的夜晚静谧如斯,床上的女孩睡颜恬静,呼吸均匀,搁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闪了闪,一条微信消息跳出。
【我平安到家了。】
第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