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深君
连环凶杀案的嫌疑犯虽然抓捕了，但刑侦一队的人并没有离开，他们同楚辞一样，将四起案子的卷宗反复查看，深怕其中有任何一个漏洞而让嫌犯逃脱。
七点四十。
距离康清被捕已经十个小时，楚辞让人将她带到审讯室。
康清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身材高挑，因为长期拿着相机从事跟踪偷拍的工作手臂和小腿处有健美的肌肉。
被拘留在看守所牢房的十个小时康清也没休息，她大脑的神经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脸上也不见疲色。
她在楚辞对面坐下，没等楚辞开口到先问：“请问警官现在几点了？”
看守所的牢房里不透光，她的手机被收走，康清只能凭借直觉感受时间的流失。
楚辞扫她一眼，拿出手机看了下，“七点四十。”
“喔。”康清面露笑意，神情放松。
“你很赶时间？”楚辞问。
康清摇头，“我是在为警官你们考虑，毕竟如果没有充足的证据，你们只能关押我24小时。”
楚辞看她：“你似乎很自信我们警方没有证据？”
康清笑出声：“因为我没杀人啊。”
“八月七日晚你在哪里？”楚辞问。
康清挑眉，看着楚辞挑衅起来：“警官直接问我赵源死的晚上我在哪里就好了，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警方并没有对外公布赵源死亡的时间，你是怎么知道他是八月七日晚死的？”楚辞逼问。
“因为那天晚上和赵源约在名人居见面的人是我，赵源是我初恋，我们是在一场机器人比赛中认识，他后来出轨我们分手，他一直觉得愧对于我，对于我的要求他从不拒绝。”康清说道。
“我找他改装了一个机器人，约好的晚上九点见，但后来我没去，第二天我赶去的时候看见警察抬尸体出来，所以我知道他的死亡时间。”
楚辞看着康清，沉默了两秒，继续问：“你为什么没去？”
康清又笑：“警官，我是做狗仔的，如果发现了明星的大新闻，你说我去不去？”
楚辞将从康清家里取来的四张照片分别摆在康清面前，“那你能说说这些照片吗？”
康清也没有将照片拿起来，她伸出手指先按在金越青的照片上，说：“阳城第一医院和长生生物勾结销售问题药品的事是老金爆料给我的，我还帮着他发过好几篇报道，但都被压了下来。”
康清耸肩表示无奈，接着说：“这张照片是我去阳城跟拍时去他家的时候拍的，老金那么好一个人，可惜了……”
康清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她手指接着按在第二张范承的照片上：“范承和我都是读书会的会员，我和他聊得来，我欣赏他对音乐的追求，他赞赏我看待事物的方式，所以除了周末的读书会平时有空我们也约在咖啡厅或者图书馆之类的地方见面。这张照片是在一家咖啡厅拍的，当时他正认真的看我推荐给他的三岛由纪夫的小说，我手痒就拍了下来。”
“《金阁寺》是你推荐给他的？”
康清点头，不卑不亢的说：“对，我是三岛迷，刚好这次读书会的主题是日本文学，所以我就推荐了《金阁寺》给他，他一看果然也十分喜欢，还同我分享过好几回他的读书心得嘞！”
康清手指停在陈恺一的照片上，眼神暗了一分，露出一丝同情：“至于陈恺一，这张照片是我偶然一次拍到的，我发现这个男人，不，男生，他明明已经成年，有高大的身材和强健的胳膊，但却还一直遭受到极其恶劣的校园霸凌，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反抗。所以，从那以后我一有空便开始跟踪偷拍他，喔，对了，我还给他发过短信，鼓励他反抗呢！”
“你给他发了什么短信？”楚辞问。
康清垂目想了约半分钟，然后才又抬起头，说：“第一条约莫是说我知道他过得不好；第二条我引用的海子《春天，十个海子》的一句诗，鼓励他反抗校园暴力；第三条，大概是希望他能借着暑假的时间出去走走，看看外面广阔的天地，我还给他拍了去西藏的火车班次，希望他能在那里找到他的天堂。”
“只是我没想到，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自杀来结束长期被霸凌的日子。”康清低下头，语气也跟着萎靡了几分。
楚辞听完康清的交待，脸色越来越难看。
一场原本证据确凿的审讯，经由康清一番看似坦诚的坦白，便变成了一场闹剧。
最后一个问题，楚辞目光如炬看着康清问：“你是学心理的，为什么去做了娱乐记者？”
“不，警官，我不是想做娱记，我要做的是社会新闻记者，我只是还在努力学习的过程中。”
楚辞起身，“康记者，如果你不是说八月七日那天晚上你去跟拍谁，你依旧没有时间证人证明你没有到名人居。”
康清勾唇，露出一丝得意：“马上警官你就会知道了。”
*
晚上八点整。
超一线女星黎又有私生子的新闻在网络上掀起了滔天骇浪。
微博瘫痪。
十条热搜全是黎又私生子的相关话题。
黎又被包养，黎又潜规则，黎又睡星等过去被网友遗忘的新闻再度被挖掘出来。粉丝和黑粉掀起了空前的骂战，各种似是而非的据说和竞争对手落井下石的新闻纷至沓来。不知是谁引导，私生子的相关信息被扒出，公之于众，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被人批评颜值不够、学习不好、不够礼貌、甚至穿衣服不好看。
一场新的全民审判开始。
***
翌日
楚辞从睡梦中惊醒，他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韩谦微凉的声音：“队长，发现第五具尸体。”
“死者是柳烟。”
作者有话要说： 康清简直是辩白小能手，有木有？
小恶魔们多多留言呀，朕喜欢看你们留言。
第30章 自杀者之歌 013
芦城·金鼎花园
周末的上午八点, 喧嚣的城市才刚睁开朦脓的睡眼，阳光洒在翠绿的树叶上，投下斑驳参差的树影,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小鸟儿们从窝里探出半截脑袋喳喳的叫。
金鼎花园1304的柳小姐是个演员，极爱干净，家政徐阿姨每隔一天都要来打扫一次房间。她摸出钥匙开了门, 知道前些日子柳小姐回了城，放轻了脚步从客厅开始打扫。
金鼎花园是高档小区，每套房面积都不小，但因为柳小姐不常住, 打扫的勤, 清洁起来也快。客厅、卧室、厨房，最后是卫生间, 徐阿姨拉开卫生间的玻璃门, 湿漉漉的水珠从玻璃门自上而下滑落。浴室里有水声传来, 徐阿姨像往常一样询问柳小姐需要多长时间，若是时间短她便等一会，若是时间长她就过一会再来打扫浴室。
徐阿姨问了两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她低头一看，浴室里的水不知什么时候蔓延出来打湿了她脚上的鞋子。
“柳小姐，你在吗，我开门了啊！”徐阿姨心想莫不是柳小姐用完忘记关水了？
她拉开浴室的门, 汹涌的雾气争先恐后的奔腾而出，过了会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
这不看还好，一看徐阿姨立即吓得惊声尖叫, 身体往后一退跌坐在地。
只见脸面肿胀发青的柳烟躺在浴缸里，赤/裸着身体，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青，冰冷的水蔓延过她的身体，海藻般的黑色长发/漂/浮在水面上，双目紧闭，嘴唇发紫，已然是个死人的模样。
“死人了——死人了——”
*
金鼎花园一共有十九栋楼，每栋楼高二十一层，因为周边有一个湿地保护区，除了寰亚集团的别墅群再没有其他建筑，所以视野极好，房价也贵到如楚辞这般的公务员一年只能买一平米的地步。
到了1304楚辞没有直接进去，他在13楼看了会，每层楼只有四户，共用两个电梯。楚辞先去按了对门1303户的门铃，开门的是个老人。
老人从猫眼里看见对门一大早就有好多经常出入，知道对家肯定出了事，楚辞来询问她立即便把知道的都说了。
“对面的姑娘是去年三月份搬进来的，听给她家做请假的小徐说那姑娘是个演员，工作忙，所以很少回来，不过她每次回来都是大半夜和一个男人一起。我年纪大了，睡眠不好，晚上有一点声音就睡不着，男人穿着皮鞋，走路啪啪啪的，吵得我睡不着……昨晚大概十半点，那姑娘和一个男人回来，今天就出了这事，哎，也真是命苦……”
“您确定是十点半左右？”楚辞问。
老人点头，“对，我刚看完《晚间新闻》就听见了皮鞋声，肯定没错。”
“您有看到过这个男人的正脸吗？”
老人摇头：“我从猫眼里偷偷瞧过，男人瘦瘦高高的，穿一件黑色风衣，戴着帽子，看不清模样。”
询问完了邻居楚辞才走进1304的大门，物证的人在房屋里取证搜索，楚辞同韩谦了解了现场情况后开始在房屋内进行搜索。
他首先进了卧室，卧室不同于客厅，是属于个人的私人领地，更能反映一个人的内心。
但令楚辞意外的是柳烟的卧室布置十分的中性，北欧风的装修风格，以黑白、原木色为主。楚辞看了眼床头挂着的巨幅柳烟个人性感写真照，他打开衣柜，衣柜里的衣服五颜六色风情万种，同写真照一样，与整间房屋显得格格不入。
将所有房间都看一遍后，物证和法医还在浴室检查，楚辞便先去和报案人，也就是柳烟住宿的家政阿姨徐小萍谈话。
徐小萍身上裹着一条毛毯，坐在椅子上不停的喝水。她脸色发白，显然被吓得不轻。
楚辞在她对面坐下，先问了些柳烟的情况，等徐小萍情绪稳定了些才转入正题。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死者的？”
“我早上八点到，先做完客厅、卧室和厨房的卫生，最后打扫卫生间的时候发现的，大概九点不到。”徐小萍记得很清楚，这是她每次来打扫的时间。
“死者有男朋友或者固定伴侣吗？”楚辞看了这套房子的户型，三室两厅，使用面积不下一百五，而柳烟只是个舞台剧演员，又是普通家庭出生，要买得起金鼎花园这么大户型的房子很难。
徐小萍点头：“柳小姐有一个非常有钱的男朋友，这房子就是她男朋友送她的，柳小姐平时开支大，也都是她男朋友给的钱。”
“你有见过她的男朋友吗？”楚辞问。
“没有，说来也奇怪，我从柳小姐搬到这里来就一直给她家做卫生，但一次都没见过她男朋友，连照片都没有。有一次我好奇还问过柳小姐，柳小姐说她男朋友工作忙，不喜欢拍照，所以家里都只有柳小姐一个人的照片。”
问完了想问的楚辞才去案发的卫生间，卫生间十分宽敞，分为浴室淋浴区和盥洗区，中间用磨砂玻璃门隔断。未免破坏现场，卫生间只让一个物证人员和法医几个人进入，但因为长时间被水冲洗，基本也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楚辞仔细的观察，卫生间的装修和外面客厅的装修基本一致，都是以极简的北欧风为主。盥洗池上整齐的陈列着一排女性护肤用品，往上，占了大半面墙的镜子上用口红画了一个笑脸，笑脸下方有一个手掌大小的字母L，口红被水汽晕染，水珠染了颜色往下淌时留下了一条条红色的印迹。
楚辞心里闪过一丝疑惑，总觉得这起案子有哪里不对。
物证的人取完证据离开卫生间，楚辞走进浴室，景月还在做初步的尸检。
“死者柳烟，女，年纪应该在25至27岁之间，身体有多处淤伤，死前曾有过激烈/性/行为，疑为SM爱好者。”景月一边检查死者的尸体一边让刑侦队的李灵柠拍照，由韩谦记录下尸检结果，她仔细看了死者身上的新旧交叠的淤青，做出判断。
景月仔细观察了死者的面部以及颈项上深浅不一的勒沟，陈述道：“颜面青紫肿胀，嘴唇发紫，眼结合膜有出血，外耳道和鼻内也有出血，甲状腺、喉头黏膜、扁桃体和舌根部有明显淤血和灶性出血。死者甲状软骨板和甲状软骨上角骨折，伴有出血，舌骨大角有骨折。排除现场湿热环境的影响，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10点至12点，死因为机械性窒息。”
“昨晚10点至12点，康清还在审讯室，那凶手不是他啰？”李灵柠疑惑道。
韩谦白她一眼，“你没听景教授说死者生前曾有过激烈性行为吗，康清是女人怎么和她发生性行为。”
“死者体内有残留精/液吗？”楚辞皱眉，案子到现在好似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所有的推论和证据都指向康清，但现在因为柳烟的死好似又全部都推翻了。
景月摇头：“死者体内和现场都没有发现精/液。”
她在卫生间的垃圾桶里和地漏里也没有发现安全套，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凶手带走了证据。
“凶器呢？”
“死者是被6至8厘米的宽软布带反复勒死，且死者身上没有挣扎抵抗伤，至于死者是否中迷药或者嗑药还需要解剖后才能做出判断。”景月回答。
“6至8厘米的宽软布带？”楚辞凝思。
“队长，这边有发现。”外面的周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