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怪 第160章

作者:川澜 标签: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现代言情

桑瑜吓呆。

她家小醋缸正在墙边脸红红的立着,妈妈这一进来岂不是现场捉……那什么!

上回买内裤的事,妈妈受的刺激不小了,这要是亲眼目睹她跟钦钦衣衫不整面红耳赤,保守如她还不得晕过去。

“等,等一下!我没穿衣服!”桑瑜赶紧争取时间,挥手让蓝钦来她身边,急匆匆满屋寻找能把小醋缸藏起来的空间。

卧室就这么大,她住了多年太熟悉了。

不带浴室,窗帘薄薄一层布,床下是实心的,唯有……

桑瑜跟蓝钦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到了墙边的四开门衣柜上。

蓝钦眸光湿软,控诉地望向桑瑜。

他是名正言顺的!

桑瑜双手合十,央求地亲亲他,小小声说:“知道你是名正言顺的,但妈妈不是守旧嘛,刺激大了不好,钦钦乖啊——就一小会儿!我尽快把妈妈哄走,马上救你出来!”

她一边扬声喊着“马上马上”,一边拉开衣柜门,迷蒙中看不清里面都放了些什么,只记得这扇中间没隔板,衣服也不多,藏他没问题。

蓝钦好不容易知晓妈妈对他没有不满,哪能真的刺激她,虽然可怜巴巴,但还是乖乖进衣柜蜷了下去,抱住膝盖缩在角落,异瞳剔透清亮,仰头望着桑瑜。

桑瑜却挪不动步了。

当初那个午夜,从休息室柜子里跌出的小妖精重回眼前,如今已经为她所有。

徐静娴久等不到女儿开门,主动推开,“穿好了吧?”

桑瑜还在衣柜边,争分夺秒俯下身扣住蓝钦的后脑,在他淡色的唇上落下一个吻,接着飞快直起身,胸腔里轰乱着关上门,留出一条缝隙给他透光呼吸。

“妈——”

徐静娴看着女儿睡裙歪扭,摇头,“这么长时间还没穿整齐。”

她神色复杂,顿了顿开口,“妈是想跟你聊聊你爸的事,你跟钦钦关系走到这一步,有些问题不能总回避,你得对他坦白。”

蓝钦蜷在黑乎乎的衣柜里,唇上的温度愈烧愈热,以至于一时没有听清徐静娴的话。

他低喘着向后靠,腰际意外硌到一个大盒子。

蓝钦摸索着把盒子拿到怀里,盒盖不稳,险些错位掉落,他一把扶住,身体随着动作前倾,柜门缝隙间透出的那一线光芒,不偏不倚打在了盒子中间,照亮里面的东西。

层层叠叠放置整齐,满到几乎溢出的……

信件?!

蓝钦模糊意识到了什么,呼吸骤然急促。

借着晕黄的亮,他目不转睛盯着最上面的一封,信封右下角那行熟悉刻骨的打印字,清晰无误闯进他的眼睛,让他脑中一片空白。

数不清过去多久,他才手腕颤抖着,试探地用指尖轻轻触摸。

触摸他以为早已被桑瑜忽略或遗忘的……

曾经属于他跟她的,整整三年。

第58章 妖怪·58

衣柜算不上宽敞, 悬挂的裙子在黑暗里影影绰绰,黏稠空气中浮着属于桑瑜的浅香, 混杂着泛黄信件散发出的陈旧涩意,从头到脚包裹住蓝钦。

衣柜外面, 床板的偶尔吱呀,衣料轻柔的摩擦,以及低低缓缓的说话声响动不断, 但蓝钦听不真切。

他所有的感官都固定在怀中的这个大盒子里,满耳尽是轰鸣心跳。

在临江高层的工作间, 他放置上锁笔记本的那个抽屉下面,柜子里也有一个相同用途的木箱, 比它更大更满,珍宝一样摆在最深处。

里面如珠似玉珍藏的,是桑瑜十五岁到十八岁的三年里,写给他的所有信。

加在一起, 九百六十封。

每一封, 他都在数不尽的孤单日子里拿出来一遍遍地翻看,垂死病人饥渴地汲取着唯一的养料那样, 贪婪又无望的,把所有内容倒背如流。

直到后来翻得太勤,薄薄纸张相继碎了边角,他才惊慌地把信收起, 不敢再碰, 放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锁着, 唯恐失去。

桑瑜十五岁时,他十七,大火烧伤后的第二年,漫长治疗进行到后期,他的意志力几乎为零。

对任何人和事没有反应,也没有力气抵抗,任由奶奶把他拖到一个又一个检查仪器上,随便各种管子伸进喉咙和胃里,他瘦到皮包骨,不吃不喝,也不交流。

活着等于死了。

他每天昏睡多,清醒少,醒来也不愿睁眼,浑浑噩噩寻找着能尽快结束折磨的机会,不想再把这种卑劣的人生拖延更长。

讽刺的是,病房里一群以往恨不能把他除之后快的蓝家人,反过来个个痛心泪流,想尽办法阻止他自杀,唯恐他们一辈子卸不掉良心上的重担。

在他离成功最近的那次之后,自觉罪孽最深的蓝景程情绪崩溃,硬是把他从病床上架起来,不顾众人反对,低吼着:“我带他去亲眼看看,桑连成那个畜生死了以后,他家里人过得有多惨,也许钦钦看了,心里能畅快!”

蓝钦的眼睛和口腔都不能见风,腕上的烧伤也总是化浓,全身穿得密不透风,戴着墨镜口罩和手套,倚靠在车里,漠然看着窗外景物飞掠,直至车停在一条脏乱路边,路的对面,一个穿着不合身的大围裙、满脸是汗的瘦弱小姑娘撞进他的视野。

“你看,骗走你的人没有好下场,他的家人也得替他受老天惩罚!”副驾驶的蓝景程咬牙切齿,“桑连成老婆病重,命快没了,他女儿十五岁辍学,只能摆路边摊伺候病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蓝钦充耳不闻,拿他当成空气,总在闭着的眼睛却始终睁开,怔怔盯着那个脚不沾地忙到嘴唇发白,仍然笑容灿烂的女孩。

十几分钟后,女孩的早点卖光了,她擦擦汗,收拾好东西,跑进附近药店买了一包药,细细的手臂推着于她而言堪称巨大的推车,吃力地向前走,没走几步,推车被路过的黄头发小青年连踹几脚,笑骂她是“绑架犯的女儿”,她捡块石头跳起来就砸,凶悍非常,等人骂骂咧咧走后,她又孤零零站着,低头抽着肩膀抹眼睛。

蓝钦的心,早已经忘了酸和疼是什么滋味。

然而在那天上午,女孩哭泣的样子,就这样巧合又注定的,针一样绵绵地刺进了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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