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阿郭
带教老师顿了顿:“医院将会组织捐款,有意愿的同学可以留意一下群消息。”
听到有捐款途径,在座的所有人仿佛重新看到了希望。
午饭过后,恩禾跟王慕宁趁休息时间,两人一块去了重症监护区。
周贝贝的伤口感染十分严重,如今还在昏迷中,今天早上一度出现呼吸衰竭的现象,恩禾和王慕宁只能隔着厚重的玻璃看着她。
病床上的女孩此时换了干净的病号服,但浑身插满管子,脸全部被纱布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病床边是血滤和呼吸机。
恩禾看着昏迷中的秦贝贝,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寸一寸慢慢收紧。
王慕宁叹了口气,同情又心疼:“她还那么小,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是真的扛不住怎么办?”
小姑娘今年才幼儿园大班,嘴甜又乖巧,人缘很好。
恩禾很难想象,小姑娘醒来以后,看到自己面目全非的脸,又会是怎样一种绝望。
听照看秦贝贝的护士小姐姐说,小姑娘如果能扛过危险期,就很有可能活下来。
而带教老师并没有告诉大家真实情况。
秦贝贝从抢救室出来以后,她父母的态度就已经发生了转变。
抢救费用十分高昂,而ICU的费用每天都在一万五以上,这才是第一天,秦贝贝的父亲就已经选择放弃,任由病床上的女儿自生自灭。
而他的妻子,作为秦贝贝的母亲,居然从头到尾保持沉默。
即使存活的希望很小,但很多人还是不愿意看着,一个才幼儿园的小姑娘就这样被亲人放弃。
于是才会有带教老师所说的捐款活动。
得知这一切时,恩禾只觉得浑身都冰冷,汗毛都竖起来。
很久以来,恩禾自卑,懦弱,胆怯,她将这些缺点偷偷隐藏起来,躲在宋越川的羽翼之下,像只随时都会亮出爪牙的小猎豹。
她恨苏维民,甚至怀疑自己跟那个男人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
在苏家的那些年,她活得小心翼翼,最后却还是被放弃。
原来世上也有和苏维民一样的父亲,为了自身利益,可以放弃自己的女儿。
整个下午,恩禾跟王慕宁都在帮秦贝贝募捐,带教老师还在网上发起了水滴筹。
快下班的时候,恩禾终于在办公室看到秦贝贝的父母。
一对青年夫妇,穿着朴素,此时神色有些激动地感谢带教老师和同学们的帮助,还帮他们网上筹款。
恩禾看到秦贝贝的母亲,没想到这么年轻,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夫妻俩再三感谢在场所有人的帮助,还称等女儿康复以后,请大家吃饭。
恩禾面无表情地目送夫妻俩离开,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感触。
王慕宁还是很生气,一想到夫妻俩做的事,她愤愤道:“我现在都开始怀疑,这夫妻俩刚才的道谢是不是真的。”
“秦贝贝还在重症监护室,他们居然跟没事人似的,早上就带着儿子直接回家了。”
要不是听说医院搞了捐款,这夫妻俩八成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恩禾听了沉默,替秦贝贝难过。
王慕宁:“这都2020年了,居然还有这种重男轻女的家庭。”
“秦贝贝摊上这种父母,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恩禾微垂着眼,喉咙瑟瑟地刺痛:“每个人都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原生家庭。”
有的人生来被宠爱,有的人生来注定被抛弃。
虽然听上去很不公平,但现实就是如此。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宋越川每天都早出晚归,两人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恩禾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他了。
这人最近似乎很忙很忙,忙到好像已经忘了她的18岁生日。
周六这天刚到零点,恩禾便收到朋友们发来的生日祝福短信。
大魔王宁宁:“祝亲爱的恩禾小仙女生日快乐![爱你][亲亲][举高高]”
齐星远:“小朋友生日快乐,终于成年了,可以谈恋爱了[狗头]”
18岁生日,意味着她已经长大了。
过往的岁月,恩禾每天都在期待这一天。
18岁像是一道坎,她从少年变成大人,18岁也像一座桥,连着一条通往宋越川的路。
终于让她等到了!
因为刚好是周末,恩禾打算在家守株待兔,哪也不去,等宋越川回来,陪她一起过生日。
一直到下午,恩禾都没有等来宋越川。
直到夜幕低垂,窗外一片浓郁的深蓝色。
听到门外熟悉的汽车引擎的声音,恩禾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像只兔子似的蹦跶到门口,兴冲冲的打开门,看到门口的人时,脸上的笑意僵住。
邓助理手里抱着一堆礼物,有点艰难地从一堆礼物盒后面冒出脑袋,笑着跟恩禾打招呼。
“恩禾小姐,生日快乐。”
面前的男子唇角扬着大大的微笑,恩禾回过神,愣愣地后退一步。
“宋越川呢?”
邓助理:“宋总今天在忙,估计很晚才会回来。”
看出女孩不断变化的脸色,邓助理迟疑道:“这些都是宋总让我送来的礼物,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再提。”
恩禾站在门口,看着邓助理将那些礼物放在客厅,她皱了皱眉头,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和宋越川的通话。
那个若隐若现的女声。
后来她才感觉,很大可能是赵欣夏的。
邓助理放下礼物便要离开,听到身后的女孩叫住他。
“等一下。”
邓助理愣住,心底顿时生出些不妙的感觉。
恩禾抬眸,目光自上而下打量他,而后慢慢开口:“周三晚上,你在哪?”
女孩一开口,邓助理的心脏咯噔一跳,但表面足够镇定:“我跟宋总在一起。”
恩禾缓慢地点点,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那晚你们在哪?”
女孩睫毛微微上翘,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邓助理犹豫了片刻,硬着头皮道:“在酒店应酬。”
闻言,恩禾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而后勾着唇角笑了笑:“行,我知道了。”
“你走吧。”
邓助理如临大赦,几乎逃似的离开。
依照苏小姐的性子,要是知道那天晚上老板在赵欣夏家里,还不得闹翻天。
恩禾站在原地许久,直到看着邓助理开车离开,她才回过神来,看向客厅里堆了一地的礼物。
周三那天晚上,宋越川说他在公司,邓助理却说他们在酒店应酬。
恩禾不知道谁在说谎,但却已经确定,那天晚上,宋越川身边一定有赵欣夏。
恩禾回到客厅拆礼物,一边拆,一边告诫自己不要去想。
他不是说了吗,他跟赵欣夏之间不可能有结果。
那天他帮她怼赵欣夏,还把那人丢在半路。
这样的相处方式,肯定不存在喜欢的。
恩禾一遍一遍安慰自己,还是按计划行事。
-
夜里,恩禾从一堆秘密武器中,挑了一件能让人流鼻血的蕾丝睡裙。
黑色蕾丝边的材质,薄如轻纱,若隐若现,带着勾人的成熟和性感。
比上次那件酒红色的睡裙设计更加直白,根本没有遮蔽性可言。
恩禾拿起这块单薄的布料,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脸倏地一下红了,还带着热气。
听王慕宁说,这是她表姐店里的最新款,上新没多久就成了热销榜第一。
晚上11点,恩禾听到熟悉的引擎声,快步跑到阳台,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就停在楼下。
紧跟着,邓助理下车,搀扶着后座半醉半醒的男人下来。
看到宋越川时,恩禾于绝望中再次燃起小火苗,她飞奔下楼,看到田阿姨已经开门。
身形颀长的男人微垂着脑袋,半靠在邓助理身上,冷感白皙的脸颊浮现一抹淡淡的酡红,那双漆黑幽暗的眼眸如深海一般。
“他怎么醉成这样了?”恩禾跑过去,稳稳地扶住宋越川的胳膊,单薄的肩膀支撑着他。
邓助理面怒难色,但也不好明说:“今天有场饭局,宋总被人灌了很多白酒。”
这几天董事会动荡,股东几乎大换血,宋越川和赵秉乾正面博弈,就被灌成这样了。
恩禾抿唇,嘱咐邓助理早点回去休息,又跟田阿姨一块,搀扶宋越川上楼,之后田阿姨又去厨房弄醒酒汤。
卧室里,恩禾有些吃力地搀扶着宋越川,好不容易到床边,肩膀终于支撑不住,被身上的男人压着倒下去。
属于宋越川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清冽好闻的薄荷味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和酒味。
恩禾就这样被宋越川压在床上,男人的坚毅瘦削的下巴轻轻搭在他肩膀,鼻息沉重平缓,那张瘦削好看的嘴唇微抿着,唇色极淡。
两人距离太近,恩禾甚至一歪脑袋,嘴唇就碰到宋越川的脸颊。
他的气息若有似无地萦绕在她脖颈,烧得她脸颊通红。
之前她想法设法就想跟宋越川近距离接触,没想到现在终于如愿以偿。
身上的人太重,恩禾被压得不舒服,她扶着宋越川的肩膀推了一下。
宋越川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侧躺在她身边,双眸闭合,薄唇微动,含含糊糊似乎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