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阿郭
气氛陡然间变得奇怪,恩禾不喜欢这样,她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从他身边经过,径直往外走。
宋越川静了两秒,现在才意识到,什么叫自讨苦吃。
脑子里似乎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方劝他就此收手,别再继续热脸贴冷屁股,人家不稀罕。
另一方劝他别跟小孩置气,外面世界那么乱那么苦,她一个小姑娘,他怎么舍得。
恩禾从警察局出来,已经快到零点,她在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司机一听是要去那片老城区,连连摇头,只说那里路不好走,出租车到不了。
拦了三辆车,司机拒绝她的理由竟出奇的一致。
恩禾泄了气,拿出手机,看附近有没有酒店,可以暂时住一晚。
宋越川坐在车上,车就停在距离恩禾不远的位置。
看着那些开出租的,一个接一个的拒绝她,宋越川觉得可笑,但又笑不出来。
真不知道这丫头的倔脾气到底像谁。
苏维民那人,可真没他女儿这一身硬骨头。
恩禾在路口逗留多久,宋越川就等了多久。
恩禾低着头,正在看手机里的余额,身后忽然亮起一束远光灯,伴随着刺耳的鸣笛声,有点不耐烦的情绪。
恩禾回头看了眼,才发现那人还没走。
宋越川的车挺多,今天这辆是白色的。
恩禾没搭理他,将手机放回包里,打算先离开这,能走多远走多远。
看着女孩徒步往前走时,宋越川握紧方向盘,暴躁的又想爆粗口。
白色帕加尼以龟速跟在恩禾屁股后头,无声无息,某人硬是将一辆超跑开得比拖拉机还慢。
恩禾装没看见,宋越川也没出声。
两人像是在博弈,一方执黑子,一方执白子,固执的想要个输赢。
到了十字路口,恩禾停下来,身后的那辆白色帕加尼也停下来。
宋越川的耐心慢慢消耗殆尽,他将车往前开了点,停在恩禾旁边,而后降下车窗,试图将自己的情绪克制到平稳,开口说:“上车。”
恩禾后退一步,看着宋越川的脸,淡声道:“宋先生,我们并不顺路。”
又来了。
宋越川终于知道什么叫“怒火攻心”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其实也是个油盐不进的人物。
宋越川一边暗骂自己脑子有病,可另一边就是不肯就这么一走了之。
她住的那地方,一点也不安全。
像今天这样的意外,有了第一次,难保会有第二次。
宋越川气息微沉,语气难得认真:“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
恩禾垂眸,没说话。
六十秒的红灯,漫长又煎熬。
绿灯亮起的那一刻,恩禾迈开脚步就要走,车窗里忽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浅灰色的家居服包裹着那条线条流畅的胳膊。
宋越川抬眸,动作很轻地扣住她的手腕,终究还是放低了姿态,气息微沉:“难不成还要我跪着求你?”
作者有话要说: 恩禾抱着胳膊:“来啊,跪一个。”
ps:今天有事,所以只更一章。
第23章
清楚自己的存款余额, 恩禾在留宿街头和回家两者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
尽管她已经尽量减少跟宋越川的接触,但总会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情又牵扯到一起。
为了安全起见, 避免遇到像今晚这样的事情,在某人的注视下, 恩禾终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见小姑娘没再那么固执,宋越川莫名松了口气。
他甚至都已经在想,要是这丫头嘴上不饶人, 真让他跪一个给她看看。
那他跪还是不跪?
车内安静无声,两人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
看着离小区越来越近的街景,恩禾粉唇紧抿, 脸色却越来越冷淡。
她上车以后压根就没告诉宋越川, 她的住处怎么走,这人却轻车熟路,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来。
不过也对,她刚搬家的第一周,邓助理就能准确无误地找上门来, 宋越川又怎么会不清楚。
恩禾缓慢地垂下眼睑,眼里的情绪辨不真切。
这是两人划清界限以后, 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单独相处,相比于之前几次剑拔弩张,这一次明显有一点点好转。
车内太过安静,宋越川好几次想找机会问问恩禾的近况, 问她过得怎么样,一个人有没有不习惯,但又怕问了, 又让这姑娘多想,半道上反悔下车更麻烦。
心里斟酌之后,宋越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车开进小区,保安室里的大爷早就趴在桌上打着盹儿。
宋越川眉头微蹙,心里有些不舒服。
难怪这里盗窃频发,合着这门卫搁小区门口就是一摆件。
车稳稳地停在恩禾楼下。
恩禾低声对旁边的司机说了声谢谢,随即解开安全带,推开门下车。
宋越川抬眸看了眼面前的居民楼,最高也不过六层,一楼门口的电子门早就坏了,犹如一块废铁,大喇喇地敞开,最边上还被人垫了两块石头,迎面就停了好几辆笨重的电瓶车。
这样的居住环境,宋越川不禁想起多年前,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带着恩禾,两人在简陋狭小的出租房里,一住就是大半年。
那时候条件比这恶劣太多,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一只,紧紧拽着他的衣角,却一点也不嫌弃。
那天以后,宋越川就告诉自己,这样的生活以后不会有了。
身穿仙女裙的小公主,不该跟着他住在这样满是蟑螂污垢的地方。
于是他每天都去地下拳场,参加大大小小的拳击比赛,在擂台上跟人对打到头破血流。
后来宋越川赢得了奖金,带着恩禾换了一套大房子。
一转眼,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
当年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他没有遵守自己的承诺,现如今,将她亲自送回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地方。
这里没有电梯,恩禾的住处在五楼。
她很大声地咳嗽了一下,一楼的声控灯亮起来,一闪一闪,像是线路不稳。
跟恐怖片里厉鬼出没的画面挺像。
有时候一个人越怕什么,脑子里就越容易出现什么。
恩禾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闷头只顾上楼,到了二楼,她没注意脚下,有一节台阶的正中央有个豁口。
恩禾一脚踩空,整个人猛地向前倒下去,就在这时,从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揽住恩禾的腰,将人迅速捞进怀里。
恩禾吓得尖叫,像只小鸡崽似的,在男人怀里扑腾。
宋越川无奈,适时地松开手,声音低沉平缓:“跑什么,又没人追你。”
要不是我手速快,门牙都给你磕掉。
宋越川不放心她一个人上楼,于是直接跟上来。
这什么破灯,有跟没有似的。
狭窄逼仄的楼道里,恩禾站着的位置比宋越川高两个台阶。
这回不用宋越川特意弯腰,两人视线平齐。
恩禾大口喘着气,两只手紧紧抓着书包带子,昏暗的声控灯下,瘦削小巧的脸一片惨白。
也许是还没有完全从今晚的意外中缓过劲,也许是被刚才差点摔倒吓的。
面前的女孩微垂着脑袋,单薄的肩膀微微在颤抖。
宋越川薄唇微压,视线牢牢锁着她,“......吓到你了?”
他的声音很低,有点歉意,还有不易察觉的心疼。
恩禾抿唇,摇摇头,抬眸安静地注视着他。
楼道里连窗户都没有,狭小闷热,空气都仿佛不再流通。
耳边是一阵接着一阵聒噪的蝉鸣,还有婴儿的啼哭,陌生夫妇的吵闹。
这就是她放弃象牙塔,选择的市井生活。
宋越川早就想好了,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可以无条件接受恩禾的反悔,等她回来。
重新过回以前的生活。
静了好半晌,面前的女孩才轻声开口:“宋越川,你回去吧。”
宋越川顿了顿,气息微沉:“送你到家门口,我再走。”
他似乎比她还要固执。
恩禾收回目光,没再推脱,只想尽快回家。
于是她走在前面,宋越川跟在后面。
楼道里的声控灯时好时坏,半明半昧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勾勒出男主坚实挺括的背脊,也将恩禾的影子越拉越长,两人慢慢重合。
终于到了五楼,恩禾抬手蹭掉鼻尖上细小的汗珠,不是因为累,而是刚才跟宋越川挨得太近,热的。
拿出钥匙开门前,恩禾犹豫了两秒,然后转身,看向比她矮几节台阶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