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龄九零后
“谢谢黄爷爷!”福妞甜甜的跟着林羡安道谢。
老黄伯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牛车一共能坐七八个人,不到五分钟,剩下的人就分配好了,来回分批坐,去的时候坐车,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得走回来了。
牛车虽然晃悠的也慢,可是比步行过去还是快了不少,六点半出门,八点多就到了镇上。
老黄伯将车停在了路边上,刚停稳,车上的大婶们就争先恐后的朝着供销社奔过去,好像去晚了就找不到供销社的大门一样。
“快去买东西吧,中午还是在这里集合。”
言下之意就是回去的时候还要带着两人坐车了。
“那就麻烦黄爷爷了。”
有车坐,林羡安自然不想拒绝,上次来回走了两趟,差点把他的脚底走烂。
“谢谢黄爷爷!”
果然还是嘴甜的小姑娘比较受欢迎,福妞一开口,老黄伯似乎变得和蔼不少。
既然出来了,自然不能空手回去,富贵险中求,林羡安再一次将福妞安排到了国营饭店里。
点上两个肉包子,对着福妞道:“福妞,我出去办点事情,你在这里坐着别瞎跑知道吗?”
福妞自然乖乖点头,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进来这里吃饭,她已经熟悉了这个流程。
挥挥手送走了林羡安,她就珍惜的捧起了热腾腾的肉包子小口啃了起来。
“咦?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于坤一进饭店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小姑娘。
上次见过一面可是让他印象深刻。
“大哥哥!”福妞呆呆的抬起头,看到了一身新衣的于坤,显然她还记得上次给了不少肉包子的大哥哥。
见福妞还记得自己,于坤也很高兴,乐呵呵的坐到了福妞身边,“小芳我要两碗肉丝面,再加四个肉包子。”
听到眼前的大哥哥能吃这么多,福妞惊讶的小嘴都合不拢了。
“来,大哥哥请你吃早饭。”于坤将一碗面条放到了福妞面前。
“谢谢大哥哥!”福妞可不晓得客气是什么,即使已经有些饱了,但这么香的面条她还是能吃的下去的。
看着福妞大口大口的吃着面条,于坤觉得自己的胃口也好了不少。
福妞没什么戒心,两人边吃边说话,一碗面条下去,她就已经将自己的底细全部透露出去了。
父母双亡,姐弟两个相依为命,一向爱脑补的于坤眼泪差点掉下来。
“福妞,你弟弟今天没出来?”
擦擦嘴巴,福妞将自己刚刚剩下的一个包子收了起来,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我和羡羡一起来的,他等会儿就回来。大哥哥你是好人,请福妞吃面条。”受林羡安一个月的教导,福妞觉得吃了别人的东西应该要有礼貌。顺嘴就给于坤发了一张好人卡。
软萌的小姑娘朝着自己道谢,于坤美美的应了,财大气粗的又叫服务员小芳给打包了十个肉包子。
“小丫头好福气,居然入了我们坤哥的法眼。”小芳收下了钱票,笑着打趣道。
要知道现在不仅是农村生活困难,在城里的普通人家,过得更加困难,甚至不少人还不如村里人吃的好,现在出手就能送人是个肉包子,可见有多豪气了。
福妞认真地点头,“大哥哥是好人,爷爷说好人会有好报的,以后大哥哥一定会有好运气。”
这话一下子将两人都逗笑了,“那就承你吉言了。”
于坤今天有事,没法多待,摸了摸福妞的小脑袋,叮嘱小芳帮忙照看着点,就和福妞道别了。
别看这会儿不是饭点,这里进进出出的人却是不少,小芳服务员也没法一直看着福妞,又落了单的福妞掰着手指坐到了角落里。
距离林羡安出去已经快要一个小时了,福妞两脚在地上不断的大圈圈,心里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怎么还不回来呀!
此时的林羡安根据自己的记忆,又走到了上次来过的那片家属区,这种非常时刻,只要他小心一些,大大捞一笔是不成问题的。
家属区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让林羡安冒险下手的,现在粮食紧缺,下错手可是会惹一身腥的。
正想着呢,前头就出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是上次那个怀孕的女人,女人看起来比一个月前胖了不少,小腹凸出的也更加明显了。
“阿姨!”林羡安低声叫道。
女人摸着肚子也看到了林羡安,眼睛都亮了起来,三两步走到林羡安跟前,转头四处观望了一下,将林羡安拉到了偏僻的角落。
“孩子你这是?”
林羡安点点头,“阿姨你还要吗?”
“要!”怎么会不要呢,女人毫不犹豫的点头。
林羡安这次放了是个苹果和小半筐砂糖橘,尝过味道的女人一把掏出三十块钱,“我这次没有票,都给钱吧!”
现在纺织厂的女工一个月也才三十二块钱,这女人一下子掏出一个月的工资买水果也是很壕气了。
“阿姨,你这要怎么拿回去啊!”林羡安就带了这么一个背篓出门,总不能连背篓都送出去吧!
“你等着,我叫我爱人过来拿。”女人说完也不怕林羡安拿钱跑了,转身就朝着家属院走去。
没一会儿上次见到的那个男人就出来了,看到林羡安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将水果倒入自己的菜篮盖上布,临走忍不住道:“下回别再这么站在这了,他们不会因为你是孩子就留手。”
林羡安等人走远了才反应过来,感情他这是被当成了团伙作案啊!
不过这人提醒的也不无道理,林羡安走到角落将自己的脸用土抹脏,棉袄也脱下来反着穿了,然后重新换了一个地方,花了一个多小时零零碎碎又收到了三十多块钱和各种常见票据。
在国营饭店等了两个多小时的福妞,嘴上都快可以挂油瓶了。
林羡安赶回来的时候,福妞立马憋出一泡眼泪,“你咋才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福妞不哭哈,我带你去买好吃的。”林羡安赶紧安慰道。
“真的?”
“真的,福妞还饿不饿,我再给你点吃的。”林羡安小小的反思了一下自己,自己这活脱脱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渣家长啊!
“不饿,刚刚大哥哥给我买面条了。”福妞的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小芳姐姐还给我面汤了。”
“大哥哥?”
“就是上次买包子的大哥哥。”
福妞这么一说,林羡安就想起来了,这都能碰上,实在太巧了。
不过转念一想,福妞的警惕性也太差了,回去还得重点训练一下。
第18章
得了钱和票,林羡安自然不会空手回去,他现在还没有什么存钱的想法,这种非常时刻,手上的现金换成吃的用的才最靠谱。
福妞跟着林羡安进供销社就开心,家里的糖果都快见底了,她满心欢喜的以为这次还能再多带些回家,就算一天只有一颗,心里也是美美的。
眼见着林羡安买盐,买布,就是不往卖糖果的那个柜台去,福妞心里有些着急了。
“羡羡,咱们先买糖吧!”
福妞态度诚恳,最近养胖了一些的笑脸上满是讨好之意。
林羡安竖起一根手指,在福妞的注视下慢慢摇了摇,“不行哦,咱们没有糖票。”
福妞的脑袋瞬间耷拉下来。
“好啦,家里还有一些糖,咱们省着点吃,下次再来看看。”
见福妞还是提不起劲来,林羡安心里又有些小心疼,自家孩子太乖了,哪像别人家的熊孩子啊,得不到就满地打滚。
“等会儿带你去买小人书,你不是喜欢西游记吗?”
“真的?”福妞瞬间有了精神,上次听故事听得不上不下的,心里总觉得不对头。
林羡安点头,继续拉着福妞往卖布料的地方走去。
这次他得了一些布票,正好可以托康婶给福妞做一件新衣服,家里的衣柜他也看了,福妞就那么一件打满了补丁的春装,再不给她做一件,入了春福妞都没有换洗的衣服了。
一共三尺布料,林羡安让福妞自己选了一个喜欢的颜色,红底碎花的款式,在林羡安看来是再土不过了,可是福妞却喜欢的不得了,那欢喜程度也就稍逊于大白兔奶糖了。
东西买好以后,林羡安就领着福妞来到一个临街的院子里。
门口的木板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废品站几个字,几个大爷大妈正围在那里讨价还价。
“这书我们买回来还要好几块钱呢,怎么收回去就只有一毛钱了?不行,你在多给点。”大妈的脚底下是一大捆用麻绳扎好的书。
最上面那本还是小学一年级用的课本。
“爱要不要,我这里是废品站,又不是书店。”看守的大爷凉凉的翻了一个白眼,最近这种胡搅蛮缠的人他见多了,什么破玩意都想要高价。
废品站回收东西也是有要求的,书本回收一分一斤,铁的一毛一斤,铜的一毛五,至于其他的东西,对不起嘞,这里还不收。
“行吧,一毛就一毛。”大妈实在没办法,气呼呼的接过一毛钱,好歹还能给孙子买一块麦芽糖甜甜嘴,临走还趁人不注意,将最上面那本一年级的课本抽走了。
“唉,你这什么人啊!”看守的大爷对着大妈的背影暗自呸了一口。
大爷正在气头上,对着后来的几个人也没了好脸色,“你这什么破东西也往我这里拿,这种破木头快拿走,回家烧火都不要。”
老头极为暴躁的处理完了手上的事情,看到傻愣愣站在眼前的两小孩,没好气道:“你们两个小鬼来这里找小人书的吧!”
福妞抢先道:“是的呀,爷爷你知道在哪里吗?”
她完全不觉得这里会是有小人书的地方,废品站看起来脏兮兮的,收上来的书本堆在一旁,上面已经覆上了一层灰,有些书保存不当,封面都破的不成样子了,再加上各种废弃的用品,这块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和小人书搭上关系。
许是这会儿火气消了,大爷抿了口微凉的开水,伸手指着屋棚下的那一堆书,“收上来的书都在那里了,你们自己去找。”
废品站的书都是一分一斤收上来的,原则上是不允许人拿出去的。
可是这东西也没人会天天来看着,有了第一个拿压岁钱过来找小人书的孩子以后,这个口子算是打开了。
老大爷在这里看废品站一月也就十八块钱,他从不让大人进来拿东西,只让孩子进来找小人书,外面两毛一本的小人书,他这里两毛一斤,其他废报纸之类的书籍,五分一斤,这样下来,每月也能弄到几块钱的外快,给家里加个菜也不错。
上头的人知道他的小动作,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叫人家儿子是革委会的头头呢!
作为一个有后台的老头,此刻他晃悠悠的迈着八字步走到福妞身边站定,“女娃娃,你不是来找小人书的吗,你拿一年级的课本做什么?哟,还有一本初一的,你上到初一了?”
林羡安正在埋头苦翻,准备找些他能用得上的课本,转头一看,他家福妞居然捡了好几本课本,花色都还是不一样的。
失策,忘记福妞认字不多了。
有人问话,福妞自然不会不理人,她也不在乎大爷的怪腔调,笑眯眯的回答说:“爷爷,我还没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