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中得意
晚上江曜吃着老乔做的荷叶糯米鸡、乐女士做的红烧狮子头以及奶奶调的牛肉馅饺子,听小乔简单介绍她家的家庭情况:老乔是一个出租车司机,乐女士是一个手工课老师,他们以前居住在瓦片儿胡同,胡同口每天清早都有一个驼背的老大爷挑着一个馄饨担子叫卖,那馄饨是真香,尤其是调馄饨汤用的香油,小乔越说眼睛越亮,而后黯淡下来,馄饨摊子现在没了。
小乔嘴上说馄饨,江曜盘算的却是另一桩事。以小乔的水平,本科毕业直接申请博士根本不用考虑,研究型硕士也基本没戏,只能暂时先申个授课型硕士过渡,至于能不能过渡成功,他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而且小乔读硕士,一定是要自费的。去英国读文科硕士,性价比实在不高,普通工薪家庭的孩子没必要去冒那个险。他如果不能为小乔解决经济问题,而要求她一定去英国读书,完全是强人所难。
但他也不想考虑异国恋。
小乔并不知道江曜的心事,带着剩下的西瓜回了宿舍。
林恬边吃瓜边对小乔说:“帮我问问江曜,他是出国还是保研?要是他出国,我这个暑假就省得去勾搭别的学校了。”
本校历史系的保研率很高,成绩靠前的保本校,靠后的走外推,去别的学校。不像老大老四,林恬的成绩虽然比小乔好,但好得有限,虽然保研没问题,但是成绩有些边缘,说不准就保去别的学校。她自己算了下,只要名次排在她前面的,有五个人确定放弃保研选择出国,她就稳升本校了。现在她把系里的人都问了个遍,有四个确定出国的,两个不确定的。江曜的选择对她很关键。
小乔登录选课系统看自己的成绩,《外文历史名著选读》出分了,她考了92,她进入大学以来还是第一次专业课考这么高。
她盯着屏幕看,半晌才回:“出国吧。”
“你确定?”
小乔拿过切好的瓜,咬了一口:“确定。”小乔想起江曜那一屋的资料,一个搞世界史的人,如果能力条件允许,是不会选择留在本校深造的。
“那你和他怎么办?”林恬对异国恋并不持乐观态度。
“珍惜当下呗。”小乔合上电脑,又咬了一口瓜。
(三)
接下来的几天,小乔虽然没了考试,但她依然每天去江曜家里报道。江曜的冰箱变得满满当当,塞满了水果冷饮。阳台的灯坏了,小乔买了个小油灯安在了墙上,她在花卉市场买了吊兰绿萝,阳台顿时多了几生生色。墙上贴了纸,上面写着江曜拆夹板倒计时。
在江曜拆夹板之前,她暂时承担了他家的家务劳动。小乔买了一本煲汤食谱大全,主要学习如何做营养汤,以让江曜的右臂恢复得更好,从江曜的表情来看,汤的味道可能不是那么美味,也许还有那么点儿难喝,但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很营养,良汤苦口利于病。同时为了给江曜补充维生素,小乔买了一台榨汁机。她想着自己从敦煌回来,就会拿实习工资,提前透支的钱还是还得起的。小乔每天用她新买的榨汁机给江曜榨芹菜胡萝卜西兰花混合汁,据说十分的有营养。世间难得两全法,当然,味道也不是十分的好喝。
有次,小乔尝了口她给江曜做的蔬菜汁,刚喝第一口,就忍不住往外吐。她不由得愈加佩服江曜,这么难喝的果汁竟然也能面无表情地咽下去。小乔吸取了教训,开始研发其他口味的果汁。
因着江曜不吃冰棍,小乔又发挥了家传绝学,她买了绿豆红豆藕粉白砂糖以及冰棍磨具为江曜制造了小乔牌绿小豆冰棍和小乔牌红小豆冰棍。看着江曜吃下她制作的冰棍,小乔十分的欣慰。
劳动之外,小乔开始看相声剧本,她并不是个创作型人才,平常说的相声都是社里其他人写的本子,现在小乔决定创作一段江曜占很大篇幅的相声,虽然她没想好怎么写,但定了目标,就每天捧着张寿臣单口相声选何迟相声选梁左作品选学习。
两人进入到了相亲相爱的新阶段,主要以相亲为表现形式。大都是小乔主动,往往她嘴里的奶糕还没化开,就捧着江曜的脸去亲他的嘴。小乔每次开头都很有斗志,结束时都会怨恨自己嘴欠。每当晚上小乔红着一张脸、肿着嘴唇回去都会招致林恬的无情嘲笑,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主动挑衅。
(四)
江曜拆完夹板,考试周也就到了尾声,再过几天,小乔就要和系里同学去敦煌进行暑期实践了,说是实践,其实就是包食宿的免费参观,还要计入学分,而江曜也要去罗马读暑校,他跟系里协商用他在罗马暑校的结业证书抵实践的学分,系领导也同意了。考虑到还有几天,两人就会经历一个月的分别,小乔决定这几天要和江曜好好相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江曜考试完接了一个攒胆机的活儿,并没时间和她去茶馆逛游乐场。
同一时间电台又给小乔来了电话,让她先过去熟悉熟悉流程,等她从敦煌回来,马上投入到工作岗位。从学校到电台开车也就半个多小时,但是坐地铁绕来绕去要一个多小时,小乔还没拿实习工资,自然舍不得打的,于是每天挤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去电台,下午再挤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回来,她永远都是站着,即使看到空出座来,也懒得抢,万一有个老头老太太站她面前,让座吧,她舍不得,不让座吧,良心不安,于是她干脆一直站着。好在有相声,三个小时的往返她也勉强能忍。
晚上她坐地铁回来已经是八点,江曜骑车去地铁口接她,再带着她去食堂。江曜的车原先是辆山地车,没后座,在江曜的坚持下,修车大爷给他加了个座,加完座后,这辆车怎么看怎么怪异,小乔晚上就坐着这个座跟江曜一起去食堂。虽然早就过了饭点儿,但食堂里并不缺人。
江曜接了个攒胆机的活儿,收了一笔定金,除了买材料外,他把剩下的钱充了饭卡,每天晚上带小乔去食堂吃小炒,每顿至少四个菜。吃完饭,江曜就骑车带小乔回家属楼。江曜在屋里攒胆机,阳台上小乔躺在躺椅上边看星星边戴着耳机听相声,楼下有几棵大杨树,风一过,树叶就簌簌地响,树上有蝉在叫,蝉声越聒噪,越显出夜的静谧。听到好笑处,小乔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的笑声一出,就把夜的寂静给打破了。每每笑到一半,小乔就捂住自己的嘴。
(五)
江曜飞罗马的前一天,胆机终于攒完,钱也随之打到了他指定的卡上,这笔钱的意义非常重要,保证了他能在罗马不至于饿死以及按时还信用卡分期账单。
他问小乔想吃什么,他请客,小乔说在家吃,我给你做,说着小乔找出她刚买的菜谱,摆到江曜面前,让他随便挑。江曜连日来遭受小乔的荼毒,此时对她的厨艺已经完全不报信任,但当小乔提议后,江曜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小乔问江曜要不要吃佛跳墙,她可以试着做,江曜马上否定了她的提议,说吃点儿简单的家常菜就行。
当小乔做好第一道西红柿炒蛋请江曜尝一尝味道对不对时,江曜友善地把她从厨房里请了出去,并请她在饭做好之前不要再进厨房。
饭桌上除了西红柿炒鸡蛋,剩下的干煸四季豆、香煎午餐肉、咖喱牛肉和青菜豆腐汤都是江曜做的。
“这个西红柿炒蛋好像有点儿酸。”小乔尝了一口自己做的菜,把问题归过于食材,“我买的这个西红柿不是太好。”
“那就别吃它了。”
小乔采纳了江曜的建议,她看了看江曜杯里的啤酒,问:“我能不能喝一点儿?”
江曜又给她杯里倒了一杯酸奶:“你还是喝这个吧。”
最后四盘菜都差不多空了,只有西红柿炒鸡蛋还是满满的一盘。
饭后,小乔问江曜能不能给她弹吉他。
江曜这次没问小乔爱听什么,直接给她来了一段经典轮指曲《最后的颤音》,这首曲子自从他学会后常年在家庭聚会上唬外行,直到他上了高中,他突然厌倦了在人前表现,只在私下里弹一弹。
江曜认为拿这首曲子唬小乔绝对够用了。他的右手之前有段时间不用,多少有点儿生疏,过程中出现了一点儿失误,但好在小乔是个外行,完全没听出来。小乔确实被唬住了,她忽略了曲子,一心去看江曜的手,她没想到一个人的手指还能这么灵活。
江曜看小乔这么捧场,又给她弹了首巴赫,江曜不仅震颤住了小乔,还震颤来了楼下的老太太。老太太原先是历史系资料室的资料员,和老伴常年住在楼下。据她自己对左邻右舍说,她有严重的神经衰弱。一有点儿大动静,这位老太太灵敏的耳朵马上感知到,并且迈着轻快的步伐找上门来。
巴赫弹到一半,小乔就听到了敲门声,江曜放下吉他去开门,老太太让他晚上不要玩乐器,她刚才本来已经入睡了,又被他发出的声音给吵醒了,接着老太太换了一副意味深长的口吻,问江曜最近是不是总带女孩子回家,她在楼下经常能听见晚上女孩子在他房里笑,好像还是不同的女孩子。老太太教育江曜对待感情要严肃一些,不要太过随便。为让老太太赶紧走,江曜说他不弹了,说完再见,没给老太太再说话的余地,直接啪地一声关上了门,留老太太在门口骂江曜没素质。
江曜本来心情不错,直接被老太太给弄低落了,这房间也太不隔音了。
小乔在那儿发梦:“等我有了钱,我就买独栋别墅,你想在里面想弹多久就弹多久。”说完小乔就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现在每天为了省打车钱挤三个小时的地铁,还买别墅,买个厕所也不知道要攒多少年。
江曜也笑了,但只有几秒钟,小乔很少看到他笑,看着他笑,她又忍不住笑笑。
“你要还想听的话,咱们换个地方。”
(六)
江曜把小乔带到了小树林,不远处是学校那个著名的湖。
他以前常来这儿,夏天的时候,他有时会拿着吉他,钻进小树林,练曲子,小树林比较隐蔽,情侣去得比较少,但往往去的人干得也是比较背人的事儿,有好几对小情侣被他打断过,他也从未有过忏悔。一到冬天,旁边的湖就成了冰场,那些卿卿我我的小情侣也不来了,他就带着他的溜冰鞋过来,在上面滑冰。
很不巧的是,今天江曜又撞到了一对,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小乔大概是没来过小树林,没江曜经验丰富,虽然能理解某些声音的实质性内容,但不能料想某些人竟大胆如斯。她问江曜是什么声儿,江曜直接把她拉走了。
考试周结束了,但不妨碍湖边有很多人。既然来了,直接走也不合适,江曜压低了帽檐,打开琴盒,坐在台阶上,给小乔弹吉他。月光泻在湖面上,把湖水都给搅碎了。湖边有风,两旁的柳树条子随风吹着,小乔折了一个长柳树条,拿着去搅湖面。江曜在一旁给她弹德彪西的月光,月光洒在小乔脸上,她闭上眼睛,听到了风声和蝉鸣。
等到江曜弹夜曲,注意他俩的人越来越多,江曜面朝湖面,眼看琴弦,并没注意到别人对他的注意,直到传来不合时宜的鼓掌声,吉他声突然断了。他把曲子弹完,在旁边小乔的手上拍了一下,小乔马上意会到他的意思,起身走人。
小乔提议江曜去小树林继续弹,理由是人少安静。
江曜不知道小乔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看她脸上的表情,默认她真不懂,他想着树林里那两位按照一般规律来讲也应该结束了,于是又带着小乔回了小树林。
但有些人偏不按照一般规律,这次的声音小乔也听得很真着,她听得脸红心跳,还没等江曜说话,她就说“我们走吧。”
小乔的包还放在江曜家,自行车也停在家属楼门口,她跟着江曜回去拿包。
拿完包,她想到江曜明天就要走,问他:“你东西都带齐了吗?”
“齐了。”
“明天用不用我去机场送你?”
“不用。”
小乔走到门前,突然转身,捧着江曜的脸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她本来想亲完就走的,结果是她的嘴又肿了,后来江曜不知怎么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印在她嘴上的每一下都轻得要命,她受不了,两只手捧住江曜的脸,把他的嘴当成了酸奶盖。等到钟表的时针正落在十二的时候,她整个人被箍在沙发上,沙发垫随着她的身体陷下去,江曜的嘴从她的颈窝一路向下,留下一个个印子,她特没情趣地睁开了眼,眨巴着眼睛问:“你是不是要对我耍流氓啊?”
第28章
小乔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你一会儿轻着点儿, 要不楼下老太太又该上来敲门了。”
江曜的嘴又回到了小乔的脸上,手也从下而上滑到了她的后脑勺,江曜用之前弹吉他的手在小乔头上揉了几下, 贴着她耳朵问:“你是不是缺心眼儿?”
这个点儿,小乔也不好再回宿舍。江曜本来要把卧室让给小乔, 但小乔坚决要躺在阳台看月亮, 江曜从角落里找了张折叠床放在阳台。她躺在床上, 耳周充斥着风声和蝉鸣,还有蚊子的嗡嗡声,为了不被蚊子叮, 在睡觉前她浑身喷满了花露水, 阳台上弥漫着花露水味,间或她能听到江曜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
家属楼偶尔会有偷盗事故发生,江曜不放心小乔睡阳台, 卧室的门一直开着。他的床是那种老式的上下铺,他睡下铺, 上铺堆满了东西。
凌晨两点半的时候, 小乔轻声问江曜:“你睡了吗?”要是睡着了他肯定听不见。
江曜没说话。
小乔提议:“我们骑车去□□看升旗吧。”升旗在五点,他们骑快点儿, 完全来得及。江曜的飞机下午飞,并不会因此误机。
市里有规定, 公路上骑自行车不能携带十二周岁以上的人,他俩都过了这个年龄, 只好分别骑自己的车。
为了不让江曜不被蚊子叮, 小乔又从包里翻出了花露水,在江曜身上一顿狂喷。两个浑身散发着花露水味的男女,骑车上了北四环。空气里湿气重, 有露水味,很快他俩身上的花露水味就不那么明显了。
小乔一心要在江曜面前拔份儿,骑着她从学长手里花八十买来的车一路狂骑,誓要把江曜甩在身后,让他来追她。江曜的车虽然年老失修,但毕竟是辆正宗的山地车,而且论腿长,小乔也完全不是江曜的对手。没一会儿,江曜就超了过去,他在前面骑着,看上去一点儿都不费力,小乔看着前面江曜的背影,疯狂地倒腾着她那两条腿。
江曜见小乔久久追不上来,骑得越来越慢,可即使这样,小乔也没追上来。他扭头看了一眼,离着老远,小乔正蹲在地上,好像在捣鼓什么。
小乔自行车的车链子掉了,链子前几天刚上了润滑油,小乔蹲下来挂链子,手上沾了一手油。
看见江曜回来,小乔如释重负:“刚才我还怕我追不上你了。”
小乔起身,伸出她那双被机油染得黑乎乎的双手,让江曜从她的包里给她拿张餐巾纸。江曜拿了纸,握住小乔的手腕,给她擦手。黑了好几张纸,小乔的手也没白过来。
到后来,小乔干脆表示,不用擦了。江曜主动跟小乔换了车。两人一前一后,小乔在前,江曜殿后。
江曜之前弹月光被小乔录了下来,此时小乔开了外放。真实的月光被路灯给分去了光芒,但是另一种月光从吉他声里流泻出来。放到第四遍的时候,江曜问能不能别放了。他弹的时候没有感觉,但这么一外放,他马上听出了问题。他还没自恋到那种程度,可以一遍遍听自己弹过的曲子。
小乔说行,于是两人就继续骑车,谁也不说话。
凌晨的街上,依然有人在工作,有市政工人正在修白天坏掉的井盖,马路上的洒水车一路过,留下一路痕迹。
小乔和江曜并排骑车走在路上,一个摩托车从他俩后面窜到在地上,小乔眼睁睁地看着摩托车主倒在了地上,地上溢出鲜血来,两人打了报警电话又叫了120。等着救护车把人拉走,两人才骑车向着□□继续走。他们到的时候,旗已经升完了。
小乔看着旗杆上已经升好的旗子,有点儿不好意思,江曜今天要坐十来个小时的经济舱,她没让人休息拉着人来看升旗,结果还没看成。小乔建议江曜打车回去休息会儿,她负责把他的自行车给带回去。
江曜没搭她话茬儿:“你饿了吧,我请你吃早点。”不远处就是一个煎饼摊,有好些人在排队。隔着几米,有人在卖烤冷面。两人分别混入了不同的队伍,小乔特意给江曜的煎饼加了两个蛋。之后,他俩拿着各自买的早点胜利会师。
小乔的手黑了吧唧的,没法插吸管,江曜把插好吸管的豆浆塞她手里。盛豆浆的塑料杯一到小乔手里,马上多了一个黑糊糊的巴掌印。小乔左手举着豆浆,右手拿着煎饼,和江曜向他俩停自行车的地方走。她的手太脏了,不能拿签子去插冷面,江曜只好拿着签子把烤冷面送到她嘴里,小乔吃一口冷面,嘬一口豆浆,太阳已经升起来,人群熙熙攘攘的,小乔觉得豆浆可能糖放多了,甜得要命。
手上的污渍太过顽固,小乔洗了十分钟还没有掉。送江曜到机场的时候,小乔本想伸手抱抱他,一看自己黑不拉叽的手,小乔背过手去,冲江曜咧着嘴笑了笑。
(二)
从敦煌实践回来那天,小乔拎着包回了家,她把带回来的纪念品分给家人,就瘫在沙发上等饭吃。
小乔的考试全都出了分,除了非洲史,她其他的科目都是90+。鉴于历史系保研率极高,她的绩点保本校是毫无可能,但保到外校还是有机会的。不过小乔对保研全无兴趣,也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饭间,乐女士不知怎么想起了江曜:“你那个同学骨折好了吗?”
“好了。”
小乔没跟家人说她和江曜的事儿,乐女士还是老一套,基本认定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如果她知道了自己和江曜谈恋爱,不仅要把江曜的祖宗八辈儿刨出来,还要把江曜请到家里坐坐,问他未来二十年的人生规划。小乔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干脆也就没提这事儿。
“你真不打算读研?要是能保研,不保白不保。”私心上,乐女士希望小乔继续深造,至少读个硕士,因为小乔的堂妹也要读硕士,无论如何,小乔不能让别人压了下去。
“人生苦短,干嘛不把时间放在自己擅长的事儿上呢?妈,我自己几斤几两,我比谁都清楚,您就不用操心了。”
从敦煌一回来,小乔就搬到了家里住。小乔实习比正职还要忙,频道领导对她重视得过了分,她不仅要和正式员工一起主持节目,还要给前一个节目当导播,其他时间还要自己写台本。
小乔每天在电台累得跟狗一样,坐地铁时站着被挤得死去活来,回来最大的心愿就是躺在床上长眠不醒,但这只是一个梦想。按照江曜临走前给她的交代,每天她至少要背一百个英文单词,她每天洗澡的时候背,刷碗的时候背,挤地铁的时候一边听相声一边背单词,直背得天昏地暗,暗无天日。除此之外,她还要读江曜发给她的论文。
小乔的学年论文写的是民俗史方向,毕业论文也打算写中国近代史相关,她不想去看外文文献。江曜发给她的论文也是中国史方向,只不过是用英文写的。虽然她过了六级,里面的好多单词还是不认识,光是查单词她就要耗费很多时间。
好几次她都想说老娘不干了,但是打印好的论文扔回去,她又捡了回来,她有一种直觉,如果她不看了,她和江曜很可能就要玩完儿,她暂时还不想完。
小乔从网上查了江曜去的学校,据说课程很紧张,周一到周日都有安排,即使基础好的一天也就只能睡五六个小时。尽管江曜如此之忙,两人还有时差,但这并不妨碍两人每天进行二十分钟的固定通话。
通常在二十秒的寒暄之后,两人就进入了正题,江曜通常会花四十秒到一分钟不等的时间考一下小乔背诵的单词,之后的时间便是和小乔交流论文,在小乔简单地从框架论点论据描述完读后感后,江曜便会委婉地指出她的问题,鼓励她再接再厉。有时江曜说多了,还会超过二十分钟。跟江曜一比,小乔就显得非常庸俗,她一般会嘱咐江曜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注意身体。
在电台领导和江曜的双重挤压之下,小乔日益消瘦。小乔以前洗澡走路刷碗的时候背贯口,现在是贯口和单词串着背,乐女士不知道小乔为何有了如此大的学习热情。乐女士劝女儿,要是准备考研,就别去实习了,在家里好好复习。小乔很干脆地表示,她不仅不准备考研,就算保研的名额落到她头上,她也不去。这可太受罪了。
有天小乔和江曜进行语音聊天,乐女士敲门给小乔送水果。小乔听到声音,走到门口拿完水果说了声谢谢就把门关上了。隔天乐女士问小乔和谁聊天,小乔说,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