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樱桃煎
白马:“……”我也有。
一驴一马为此尊严尽失,一个愤愤吃起草料,另一个愤愤踏出马棚,哼哧声不停。
令约跟他走出一截,听马儿仍在哼哧,停下看了看它,问霍沉:“它不喜欢拖车?”
马随主人的话,想必它还是只小马驹时就娇生惯养了,估计连马车都不曾拖过,这时教它拖一辆简陋板车倒是对它的侮辱。
“不如还是换回我的小驴罢?”
“不必,”霍沉捋了捋马颈,面无表情道,“它喜欢拖车。”
“……”
被喜欢的白马果真安静下来,令约不由惊叹声:“原来马儿真有灵性。”
她与他请教些养马的事,直到穿出竹林才想起另一回事,问道:“你早间可是没吃东西?”
当然没吃。
“被云飞催来找你,不曾吃。”
“那送完纸我请你吃?”令约轻拍了拍腰包,发现那处瘪瘪的,尴尬清咳声,小声解释,“反正我们是要做交易的,我有了钱一定请你。”
霍沉再次被蝴蝶抖了身花粉,又被她可爱到,努力矜持:“请我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当真?”
“自然当真。”
“我初回宛阳时曾在东风楼里吃过一道虾饼,近日总是想起它,你请我吗?”
“……”令约转着眼珠儿觑他,“可那不是方家的酒楼么?”
“我是想,今日不吃往后万一没机会再吃呢?”
令约:“……”
又不是不请他,怎么还胡说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flag果然倒啦!那下一章就写成表白专章吧,可能很短也可能一铺垫就变长。
今天的小杨桃虽然没熟,但我觉得害蛮甜的,我们阿约真是哄人一把好手!突然变身小甜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鱼 2瓶!
第67章 相许诺
时过巳初, 竹林间铺洒下一地斑驳光影,令约与霍沉穿林而过,到小桥头时正好见到郁菀晾完衣裳回屋。
霍沉看上眼,转头问身旁少女道:“后半日在家歇息?”
“嗯。”令约点点头, 谈起这个, 忽然间停下脚步。
霍沉随之一顿。
“有一事忘与你说, ”她突然正色, 一字字慢慢道来, “我爹娘都要我劝劝你, 如今天愈发热, 你也不必常随我去纸坊里, 况你并不是那游手好闲之徒, 自身也有事忙的, 哪儿能为了这事一点闲暇都不得?”
霍沉听罢,抿唇压下抹笑意, 一句话压了回去:“可我还等着看贺姑娘大展身手。”
“……”令约无言眨巴眨巴眼,缓慢偏头看向小桥下游, 憋了会儿仅憋出两个字, “随你。”
横竖她听话劝了他,他不听劝也怨不得她……她在心底这么绕了绕,嘴角莫名牵起,在霍沉发现之前先一步走去他前面。
霍沉牵马跟上,余下一截路上两人都不曾开口,直到了小院跟前,令约与他作别时他才叫住她:“等等。”
令约回身,两人目光交汇,她微微挑眉:“还有事么?”
“有, 方才那话还未说完,”霍沉尤为认真地答她,“并非一点闲暇都不得,而是我一得闲暇就想同你待在一处。”
令约呼吸凝滞,热意汹涌上脸,却又要故作镇定:“哦。”
“不论他们怎么说,只要不是你厌烦我,我便能永跟着你,心甘情——”两颊蓦地被人捏住,最后一个“愿”字只得卡在嗓子眼里。
近来她又是捂他嘴、又是捂他眼,伸手动作已是轻车熟路,这时捏脸不过是换了个招数,不离其宗,霍沉并不意外。
——她害羞时总是试图让这一切从源头消亡。
他眼底不可抑制地钻出笑意,令约看清,右手捏他脸颊的同时抬高左手,轻撇了下他肩,帮他转了个身。
“你还是快走罢。”撵他一句,手也收回。
霍沉极给面子,没再转身,单是头偏转过来问她:“有件事我好奇许久,你手上为何总带着橘皮清香?”
“……”令约低头看手,忽觉得手麻了麻,“是阿显从东西南北风那儿买来的手膏。”
手膏?
霍沉默默记下这等东西,决定往后挑不同气味的送给她,日日都用不同的最好,到时候……
思绪翻飞,也不知他最后想去哪儿,只知他浑然不觉地痴笑起来,看得令约莫名警惕,不满道:“你愿痴就接着痴罢,我回屋去!”
“等等,”霍沉恍然回神,望着少女斟酌再三,留下五字,“晚些时候见。”
令约茫然回望他,他却不再逗留,带着马儿潇洒走开,绕过院西的梅树与秋千,彻底消失在廊脚下。
……
什么叫晚些时候见?她分明才告诉他后半日都歇在家里的。
她心不在焉走上踏跺,一进堂屋便撞见郁菀从板壁后出来,郁菀一见她,顿生无奈:“瞧你,总不戴帽晒得脸通红。”
令约:“……”
可这并非晒红的。
郁菀嘴里数落她一句,手里却已斟上杯水,递交给她:“怎么才回来?”
纸坊纸号如何交易事先都与霍见渊谈妥,是以定不会是九霞斋那里出差池贻误时候,她原以为是她送完纸去别处买东西,结果这时她是打着空手回来……
嗯,值得一问。
令约抱着杯盏抿了抿,乖巧答她:“回来前请人去东风楼里吃了虾饼,所以晚些。”
至于说的谁人她也不必特地指出,郁菀也不会明知故问,但还是就此评论声:“你二人太过招摇些,竟还跑去东风楼里吃东西……”
令约无法反驳,心想可不就是招摇么?还不知今日过后会传出甚么奇怪话呢。
不过现如今城内有关他们的传言已是铺天盖地,这也算不得什么,顶多不过再添一则谈资罢了。
她并不介意这事,犹且教那五个字困着,总觉得霍沉话里有话……
“说你呢,发甚么呆?”
令约醒悟,反问郁菀:“娘,黄历在何处?”
“……”郁菀语塞阵,从前她觉得家里最傻的当是阿显,近来才隐隐萌生出倒戈念头,最傻的似乎还是眼前这位。
她指了指偏屋,不欲说她,自去窗边摘百合花瓣,不多时,但见少女从偏堂出来,提着裙摆小跑去阁楼上。
郁菀见怪不怪,进厨屋里清洗花瓣和绿豆,预备做些绿豆百合粥消暑,结果不多时又见令约来了厨屋,仍顶着张红脸。
“又做什么来?你好生歇着去。”
令约摇头表示自己不是来掺和厨房事的,道:“我是想烧水沐浴。”
“……”郁菀挑眉,“昨儿夜里刚洗过的是谁?”
“那是前日夜里!”
郁菀失笑:“越发呆了,就算要洗也应晌饭过后再洗不是?”
“……”似乎也是,令约讪讪,为自己这番举动尴尬到手指蜷缩,“您先忙着,我想起还有旁的事要做。”
说完掉头跑出厨房,回了阁楼卧房。
不应当不应当,他只说了短短五字她怎能如此会意?万一是他说错,她曲解来岂不是白白焦灼番?
她寻来闻慎送来的小轮扇,躺去床上一个劲地对着脸摇,意图吹风冷静冷静。
小轮扇,危。
***
待到飨饭后,贺无量吃了两盅酒便坐去廊下吹风,他近来抄纸一抄便是整日,归家后再不及从前勤劳。
令约帮衬着郁菀洗过碗碟,从厨屋里出来时见阿显还趴在桌子念书,有意问他句:“怎不去找云飞?”
近来天暗得晚,阿显飨饭后常带着功课去找云飞,两人往葡萄椽下一坐,一个看书,一个刻字,偶尔还交换顽上会儿,很是和睦。
“去了,人不在,道是有事去城里了。”小少年惋惜答道。
令约默尔,若有所思,憨头憨脑如阿显当然没能觉察,接着在那儿深情念书,听得窗外贺无量连打数声哈欠,最后一个不小心睡了过去,郁菀出去寻他时哭笑不得,忙将人撵回阁楼上歇下。
天幕霞色落下,天色渐渐浓黑,静谧小楼里只听得晚风拂林与溪水流淌的声响,从小楼外边看,亦只少女闺阁里亮着微光。
窗牖大敞,竹帘卷起,夜风大剌剌吹进屋,令约和衣坐在床上,面前摆着三枚通宝——两枚正面朝上,一枚背面朝上,正面胜。
她看清后蹙了蹙眉,收起铜钱再摇一次丢下,这回干脆变成三枚都正面朝上。
正面朝上,意为不睡。
“……”她被几枚铜钱气到无语,愤懑想,夜里不睡还能做什么,难道真要等那人来见她面么?万一那话真是他说错呢?
可她会意的似乎也没错,黄历上的确说今日是个极好极好的吉日,家里的黄历是官家亲印,绝非盗版,定不会错的。
思及此,脸颊上蓦地一疼,少女吸了口气,手招呼去脸上,可惜稍迟一步,没拍到蚊虫只拍了个寂寞。
气哺哺叹息声,这才想起去关窗,走到窗边发现霍沉那里漆黑一片,瞬间屏住呼吸。
怎的她如此蠢笨!
竟不知早些来窗边看!
人家早早熄灯歇下,她却还傻乎乎抛铜钱,人比人气死人真是半点不假!
她内自恼起自己,关上窗,回到床边捏起驱蚊香囊,药香浓郁,恰是她最最不喜的气味,但为了驱蚊虫只能这般……
架子床四角各挂一只香囊,她跪在床边,伸长胳膊去捏里侧香囊时忽听声后传来响动:“笃笃笃。”
令约停下动作,僵着胳膊仔细听。
“笃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