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羽小树
铁板烧加上小龙虾,再来两瓶冰啤酒是再好不过的,但花棠去买饮料的时候,看到奶茶店新出了红豆双皮奶和椰奶清补凉,就爪爪一挥,挡住了白合飞拎啤酒的的手。
于是,现在摆在桌子面前的,就是西瓜汁、柠檬水、双皮奶和清补凉,看着旁边跃跃欲试准备挨个尝一尝的黑猫,林清想喝啤酒的心就熄灭了。
一看就知道这是花棠买的,他再去拿啤酒,回来估计小龙虾就剩壳了。
顾余生拿的是柠檬水,林清和白合飞就把挖走几勺的双皮奶什么的分分吃掉,还别说,这种凉凉甜甜的饮品,偶尔吃一次,也不亚于啤酒。
“小白,来,和你林哥碰一个,这到底是什么啊,里面怎么还有汤圆?”端起清补凉,林清用勺子捞了一下,还挖出来个小汤圆。
白合飞手上沾的全是剥小龙虾的蒜蓉,吃的有点上头,傻呵呵的笑了两声,拿掌心夹起甜品碗和林哥碰一个。
花棠喜欢吃清蒸的小龙虾蘸酱,但是爪垫受不了烫,猫爪爪又没法剥虾,就只能着急的等顾余生动手。
小龙虾好大一只,但是剥出来的虾肉只有那么一块,顾余生把剥好的虾放在花棠的碗里,然后看着黑猫伸出前爪滚了个虾钳子过来,使坏的推推推,扎了一下白合飞。
正沉浸在蒜蓉小龙虾的美味中不可自拔的白合飞嗷了一嗓子,然后恶向胆边生,想拿手上沾着的油和蒜蓉末去rua一下花棠。
年轻人,乖巧的吃夜宵不好吗?
在白合飞伸出罪恶手手的瞬间,林清眼疾手快的把所有的饮料抱离,顾余生也稳当的把龙虾盘和铁板烧拿走,任鸽大被黑猫反抽,陀螺式暂时下线。
等白合飞再回来的时候,花棠的小龙虾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懒洋洋的蹲在一边,慢吞吞吃铁板烧到焦香的年糕。
“顾哥,林哥,我一直有个不好的毛病,和你们在一起吃饭,说话都特别高兴,但回家,尤其是入睡前那一会儿,就不行了。”
“前段时间,我一个长辈去世了,辛苦一辈子,无名无分也没什么亲人挽留她的送走了,我去扫墓回来就睡不着,晚上一闭眼就开始想象,我如果活着被装进棺材盒子,是怎么一点点窒息的。”
人的情感雷达其实是很敏感的,顾余生和林清的有意陪伴,让白合飞挨个把剥好的小龙虾拼起来,然后说出了他连心理医生都很少倾诉的话。
承认自己心理防线脆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并主动求救,对白合飞这样有过抑郁症经历的人来说,其实是个好事。
因为他在感觉到安全的前提下,才会把心里这些话说出来。
“哥,我一直都特别羡慕你们。”
在白合飞看来,不管是稳重可靠的顾余生,还是风趣愉快的林清,都是潇洒自知,姿态从容的生活模板,是他很难学会的理想状态。
大部分的人可能都不太会夸自己,但是,一定能找到自己的缺点,甚至说到自己的不好时,滔滔不绝,还有理有据。
然后,花棠把来不及吃,已经凉下来没那么弹软的另一块年糕塞到了白合飞嘴里。
永远相信自己全场最坏的恶猫,最不喜欢听到这样“我不行”、“我不可以”、“我比不上别人”的话了,看花棠这暴脾气。
白合飞被堵了个正着,还被年糕上撒的调料呛到了,咳了两声之后连连找水,忙灌了两口西瓜汁才顺下去。
但这次,顾余生和林清都站花棠,哪能这么说自己呢?
“小白,你就是想得太多,别看大家平时都光鲜亮丽的,谁知道回家之后是什么样子呢?”
“就拿我来说吧,当时刚离开部队,学了兽医之后也是玉树临风的一个帅小伙,结果宠物医院没什么客人,我天天蹭二鹏他们工作室的盒饭。”
“后来,居然在动物绝育上出名了,都来找我给猫猫狗狗做绝育,硬是把玉树临风的小伙,折磨成宠物见到能躲多远躲多远,同行看我白天数钱,哪知道我夜晚流泪。”
听到这个,顾余生都忍不住带上笑意,这事他们几个都知道,还有两个阿拉斯加的主人犯二,给林清送了一个“了却烦恼林一刀”的锦旗,夸林医生是割蛋高手,还多宠物主人都慕名而来,想找蛋医生主刀。
钱是挣了,但是林清这个宽面条泪吧,也没少找他们流。
清清白白的小医生,谁受得了这份委屈?
林清的描述实在太有画面感,听得白合飞都顾不上忧伤,一看到林哥的表情就想笑。
“再说,你看你顾哥,往店里一站,引无数小姑娘费劲登记也要进小区吃饭,晚上还不是要带甜虾跑步,拿抹布擦地板?你就是缺点厚颜无耻的美好品德,看看花棠,蹭吃蹭喝快快乐乐,人家发愁过吗?”
林清作为过来人,没什么好的人生经验分享给白合飞,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一劝这个年纪,正敏感和想太多的年轻人,只能送一句忠告,早点不要脸就早点收获快乐。
“生活没你想的复杂,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脸皮厚点,怕什么?学学花棠的理直气壮,才能舒心。”
顾余生把手里剥的虾顺手放到了白合飞碗里,也难得赞同林清的歪理,“情绪充沛,敏锐感伤都不是错,对生来病死的恐惧也很正常,但谁都只能活今天,冷就往火堆旁靠,孤单就往朋友身边围,缺什么就主动凑过来,大家都一样的。”
心理问题吧,不讲究一个痊愈,只能说让自己看开,白合飞所有的情绪波动都很正常,也不值得嘲笑,但想要调整他的状态,只能推他一把,让白合飞自己往前走。
“月底你们是不是也会放假?要不然一起出去玩。”
顾余生他们一直有出游安排,今年才刚定下时间,要是白合飞有空,也能一起来。
花棠一听也顾不上年糕了,摁住刚才玩的小龙虾钳子,凑到顾余生旁边,想知道今年去哪里玩,是不是还可以去吃烤肉,看大老鼠?
白合飞一看花棠整只猫透着“想玩”二字,就能猜到出去玩会多有意思,他月底还真有时间,完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欣然同意。
说道出游,林清和白合飞就来劲了,一起嘀嘀咕咕最近哪里好玩,然后在顾余生起身,去把清蒸的虾仁也给甜虾尝尝时,就看到林清偷偷摸摸凑到白合飞旁边,“嘿嘿,小白,你知道顾哥在你这个年纪,也做过半夜躲着哭,打湿半个枕头的事情不?”
这应该算是顾余生的黑历史了,他向来重感情,二十出头的时候,也有过不肯在别人面前露情绪,自己大晚上默默淌泪的经历,哪像现在,只有让他们默默淌泪的份儿。
所以说,要趁年轻多做傻事,否则,以后变成老油条,都没有点可爱的回忆。
白合飞还没有消化,青涩版的顾哥居然也会感情充沛到夜里哭,就看到顾余生转身,向花棠借了一下她正在玩的小龙虾钳子。
然后,瞄准拔腿就跑的林清,投掷飞镖一样的扎了过来。
“嗷——”捂住屁股,林清一跳两米高,看的白合飞都觉得肉疼。
年轻果然就是疼痛啊!
第125章
林清好大一只, 被扎个正着后,跳起来的动静也很大。
花棠看到之后,愉快的继续推过来小龙虾钳子, 还想看一次!
顾余生:……
黑猫把小龙虾钳子继续往前推一推,小圆脸满满都是期待,来, 再丢一次,还想看。
林清带过来的小龙虾个头都比较大,尤其是清蒸的那一盘, 剥的时候让花棠攒到了好几个大钳子,现在能全推过来, 让顾余生投掷出去。
“顾哥, 真男人就是有泪也……”林清委屈, 他没有说错啊。
男人掉眼泪算是什么大事啊, 尤其是他们几个都是很重感情的性格, 顾余生这种屈指可数的掉泪次数,已经算是“眼泪差生”。
他和大轮才是流泪高手,一个剽悍的胖子,一个强壮的大汉,猛男落泪起来,哭声和眼泪量都远超小姑娘。
训练苦的想哭, 出成绩了也想哭, 分别的时候更想哭, 再见面相逢喝酒的时候, 那更要嗷嗷哭。
怎么了,不能哭吗?
顾余生也不是什么“哭就是原罪”的极端派,不会为了林清掀他黑历史生气,但谁让林清边跑边跳,还回头做鬼脸的样子太欠揍。
伸手把花棠推过来的虾钳子全部拿上,顾余生拿出常年颠锅和摁住甜虾的手劲,再次展现了只要臂力足够,万物皆可飞镖的真理。
别说花棠看的心满意足了,就是白合飞都下意识举起自己手里蒜蓉味的虾钳子,很想递给顾哥。
原来,小龙虾很难啃的虾钳,正确的打开方式是这样的?!
皮过头的林清嗷嗷的跳,白合飞飘着蒜蓉味傻乐,然后拿纸巾擦干净手,和顾哥一起收桌子。
这种劳动时间肯定是没有花棠参与的,黑猫快快乐乐蹲在门口,看林清和只小青蛙一样跳来跳去,跃跃欲试举个小一点的虾钳,也想试一试。
“顾哥,你去洗手休息,剩下的我来。”
毕竟是刚才一起打扫小饭馆的人,白合飞对厨房也挺熟悉的,把餐盘杯碟端进来之后,就挡住顾余生,说剩下的他来。
没有让顾哥做宵夜,还要洗碗擦盘子的道理。
小龙虾的壳,烤鸡翅的骨头,零零碎碎的东西都要今晚分类扔出去,否则先不说顾余生能不能忍受,发酵一晚上会有异味的。
顾余生也不和白合飞争这个,把厨房让给他之后,把外面的林清拎了过来。
别想借着被扎的痛来躲避洗碗,论小饭馆的洗碗元老,还是要数林清。
熟悉的小板凳,亲切的洗洁精,连擦完布和消毒柜都透着些可爱,要不是林清手上还有点小龙虾的余香,他肯定要抹把眼泪的。
又回到小饭馆刚开业,洗碗洗到崩溃的噩梦了。
“唉,顾哥就是太讲究,洗碗机也可以用的嘛!”
林清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声,还没有敢让顾余生听到,别看这就是一家小店,但顾余生的卫生标准很高,除了地板都要用抹布擦之外,连洗碗机都是客人专用,不会把自用餐具放进去的。
洗碗机明明每次都会消毒的,也不让放,要不然,林清和白合飞就不用在这里亲自擦擦洗洗了。
“混用总归不好,万一分不清怎么办,林哥,要不然你去休息,这些我能洗完。”白合飞倒很理解顾余生的坚持,虽说洗碗机每次都会消毒,但是,混用也太不讲究了,就林清偷懒能想出这招来。
“我就说着玩的,论洗碗,我可比你熟练。”
林清也就是懒一下,身体还是很诚实的,餐饮小店就要多注意这种小细节,要不然,那些小姑娘怎么会不辞辛苦的进小区吃饭呢,除了店主的美色,自然也有菜品的优秀。
一般到了这个时间点,白合飞整个人的状态就不太好了,有的时候靠在床头,开着个橘色的小灯,越想越扎心,甚至整个人都会被消极的情绪浇灭。
但现在坐在林哥身边洗碗,让白合飞再次想到困扰他的悲痛时,情绪仿佛被什么保护膜阻隔了一层。
虽然还是会悲伤,会难过,可是周身的烟火气让他觉得,生活在进行中的痕迹,以及,他无法掌控未来,也改变不了过去,唯有能活在当下的清晰感。
万般悲痛,唯用力生活可破,在白合飞把自己锤炼成泰然处之前,他还挺乐意多来小饭馆洗洗碗的。
可能是和花棠认识久了,社恐鸽大也学会了一些厚脸皮的技能,知道怎么主动去求救和解决问题,哪怕被拒也没关系。
像现在,他暂时做不到独处和感受生活,那就先想办法找到可以做到的,然后努力凑过去,学习经验或寻找解答,先从感受别人的温度开始做起,大部分的情况下,都能如愿得到反馈。
白合飞以前的性格,是很羞赧于做这样的事情的,可是,被花棠脸皮厚的美好品德熏陶下,也多少开了窍,有了不小的改变。
可能,走向成熟的重要标志,就是学会恶猫式底气超足,脸皮超厚。
等送走林清和白合飞,顾余生还给甜虾洗了个澡,把这个沾水就开游的狗子从浴室扛出来后,也难得原地顿了两秒,顺顺气。
打扫浴室,冲澡换衣服,再把T恤顺手洗了,等顾余生把这些忙完,月亮已经爬的很高了,甜虾也幸福的团在狗窝里面,尾巴尖偶尔动一动,明显在“睡觉觉”和“等主人”之中挣扎。
晚上的月光很亮,顾余生从浴室出来也就没有再开灯,把衣服晾好之后,过来揉了揉甜虾的耳朵,算是和甜虾说声晚安。
检查门窗,铺好枕头,刚准备把窗帘拉上的顾余生,就看到二楼窗户外,怼着一张圆圆的小黑影。
哪怕是背光,顾余生也能看出来,这绝对是花棠的小圆脸。
这几天的空气好,云也少,月光撒在黑猫身上,像是揉碎的小光点。
顾余生第一次在晚上看到花棠,倒没有被黑猫吓到,只是有些好笑,想知道花棠为什么守在这里?
以往这个时候,花棠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今天是夜宵吃的太晚,让黑猫暂时睡不着吗?
顺着顾余生推开的窗户进来,没有去找香香软软小被窝的花棠,当然是有任务的。
在敲窗户选被窝前,恶猫突然想到顾余生的黑历史,就临时爪爪一转,回到了小饭馆的二楼。
蹲在猫箱上,想看看他是不是晚上真的会偷偷的哭?还打湿半个枕头的那种?
就算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的这点月光,顾余生一看花棠蹲在他枕头旁边,再想想林清今天的揭底,就能猜到花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