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武记
蓝琴芬留意观察着她,发现自己就算再挑剔,也挑不出一点错。
她好奇地问:“……温小姐的西餐礼仪是在哪里学的?”
温一诺将一口小牛排咽下之后,才用餐巾纸摁了摁唇角,说:“……在盛世雅集,跟着傅夫人和盛夫人学的。”
温一诺一提“傅夫人”,司徒秋和沈齐煊都有几分不自在。
蓝琴芬还想说什么,岑春言却不动声色在餐桌底下踢了她一下。
蓝琴芬立刻话锋一转,“那真是很厉害。盛世雅集是个挺好的地方,我和春言都去过呢。”
温一诺心想,你女儿去过我信,你有资格去?
但是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笑了事。
唯有沈如宝还是愤愤地,她也盯着温一诺看了半天,见她确实礼仪无可挑剔,才没有发难。
现在听她说还是跟人学的,立刻说:“那温小姐就是有师父咯?你怎么不跟着书本自学呢?”
“自学也可以啊。我只是没空。再说有机会跟着人学,就跟着人学。没有机会就自己找书看,两者并不矛盾。沈小姐的脑子不要像二极管,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思想要不得。”
她笑眯眯地用刀切开又一块小牛排,仪态万千地放进嘴里。
沈如宝被温一诺说得“二极管”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问沈齐煊:“爸爸,什么是二极管?”
沈齐煊:“……”
他有点苦恼地揉了揉眉心,“二极管是一种电子设备,你没学过,不要理会就可以了。”
沈如宝把这当成了沈齐煊对她的支持,马上点点头,“知道了,我听爸爸的。”
她回眸甚至耀武扬威地朝温一诺笑了笑。
温一诺偏了偏头,微微一笑说:“沈小姐真会狐假虎威。”
这话沈如宝听懂了,她立刻反驳说:“我这是有爸的孩子像块宝,没爸的孩子是野孩子,你这种没爸的孩子,是不懂我们有爸爸的孩子的幸福的。”
司徒澈和司徒兆听了,都是面色一变。
司徒兆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对司徒秋说:“阿秋,你是怎么教养孩子的?贝贝以前那么有礼貌,善良又单纯的一个女孩子,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司徒澈的嗓音就有些冷,他是直接对沈如宝说:“贝贝,道歉。”
沈如宝被司徒兆说的又眼泪汪汪,哪里还能忍受司徒澈让她给温一诺道歉的话,飞快地站起来,将餐椅往后一踹,带着哭腔说:“你们欺负我!你们就知道欺负我!”
她下意识往旋转楼梯那边跑去,跑了一半,想起自己已经不住这里,而是住到几百米外的小楼里,转身又换了个方向跑。
温一诺看着沈如宝没头苍蝇一样在客厅里转悠,心想,果然离开了王府花园,她精神多了,还能跑这么多圈儿。
司徒秋被司徒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气得手指都在颤抖。
可是她也知道司徒兆说一不二的脾气,只好站起来,低着头说:“爸教训得是,我去看看贝贝怎么样了,我会教育她的。”
说罢司徒秋也离开了餐厅。
她在家也穿着一身孔雀蓝地刺绣牡丹花开富贵的香云纱旗袍。
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沈如宝那个废物真是连她爸妈万分之一的特质都没学到。
温一诺抬头看了一眼司徒秋的背影,淡淡摇头。
岑春言一顿晚饭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倒是贯彻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老规矩。
温一诺反而高看她一眼。
晚饭吃完之后,蓝琴芬和岑春言去另外一栋小楼,没有继续住在住宅了。
她一回房就收拾东西,并且很想买机票回国。
但是蓝琴芬死活不同意,她只好暂时放下,专心等着看完大魁首比赛之后再做回国的打算。
蓝琴芬特别叮嘱她:“我找表姐求了很久才给你找到这个机会。你难道不想多认识一些厉害的风水师?你真的不想回岑家了吗?”
岑春言叹一口气,“妈,我已经放弃岑家的继承权了。不过我可以借这个机会多认识一些风水师。这种奇人异士,当然是多多益善。”
她不会忘记,他们岑家的第一桶金,就跟这些奇人异士有关。
……
第二天清晨时分,司徒家大宅门口的柏油路上,驶过来一辆黑色奔驰的面包车。
这车一看就是定制的,车身全部顶级防弹材料,车窗是单向深茶色玻璃,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不能从外面看到里面。
车身比一般的面包车要长,底盘要高,看上去豪华气派,而且结实耐用。
这是葛派三长老之一诸葛先生的专车。
他从车里下来,仰头看了看司徒家立着四根罗马型大理石石柱的大宅,略带敬畏的移开视线,回头对车里叫道:“把人带下来。”
里面的车里下来七八个人,其中两个人被绳子绑得严严实实,只能亦步亦趋地走路,胳膊被绑在身后,看起来垂头丧气。
诸葛先生点了点头,回身去跟大宅门口的门卫说:“这位小哥,我们是来见澈少的。”
门卫连忙跟大宅里面联系,得到许可之后,打开电门。
大铁门缓缓向内开启,露出里面宽敞的车道。
但是诸葛先生他们是不能开车进司徒家大宅的。
能进司徒家大宅的专车,只能是司徒家的车。
否则就是总统来了,也只能走着进去。
诸葛先生也不例外,而且他也习惯了,迈步就向里面走去。
二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大宅门前的台阶下面。
站在这里看那几根罗马大理石石柱更加巍峨。
那两个被绑的人更加害怕了,整个人弓得如同虾米,瑟瑟发抖。
诸葛先生走上台阶,他带来的人只能等在台阶下面。
另外有司徒家的人上前,帮他押着两个被绑的人跟着上去。
他们并没有进入客厅,而是从门廊旁边的侧门里进了司徒澈在大宅侧翼的办公区域。
司徒澈一早得知消息,诸葛先生已经找到“枪手事件”的幕后黑手,给他送过来了。
他甚至通知了温一诺,让她一起参与。
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听见有人进来,司徒澈抬头看向门口。
温一诺坐在办公桌前面左面的旋转座椅上,此时也转了一百八十度,从面向司徒澈的方向,转为面向门口。
他们看见两个人被绑着胳膊,弓着腰站在诸葛先生背后。
“诸葛先生请坐。”司徒澈指指自己办公桌前面的一张座椅。
诸葛先生微微颔首,“谢谢澈少。”
他在这个座椅上坐下来,指着左面被绑的那个人说:“这是常从龙,那天就是他给玛丽娅算的命。右面这个是曹老三,他是中人,是他帮着找的枪手。”
司徒澈点了点头,“枪手已经在我手里。这位中人先生,知不知道我唐人街的禁令?”
曹老三慌慌张张地说:“求司徒大少绕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了!我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都拿出来!”
“我拿你的钱有什么用?我只知道我司徒家一百年的规矩,就被你这样破坏了。”司徒澈淡淡地说,两手交握在身前,胳膊肘搁在座椅两边的扶手上,俾睨着曹老三。
曹老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鼻涕一起流,“司徒大少!我是一时鬼迷心窍啊!我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帮常从龙找枪手!我是被他迷的!”
司徒澈根本不听他辩解,抬手挥了挥,冷漠地说:“把他拖下去,跟他找的枪手一起喂鱼。”
温一诺看得眼睛都瞪大了,想说什么,但是嘴唇翕合了几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到底是司徒澈的地盘,司徒家做事,哪里需要她一个外人置喙?
可是这种方法,她不太喜欢。
但好像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你总不能指望司徒家这种人家,做事的时候还需要开法庭找律师辩论吧?
那就是私设公堂了,还不如直接喂鱼呢。
这样一想,她又释然了。
第435章 你仔细看,到底是不是
曹老三被拖走之后,同样被绑着胳膊的常从龙知道自己也难逃一劫。
他没有向曹老三一样哀求,而是看着司徒澈说:“司徒大少,一念之差,铸成大错,我常从龙认栽。不过在死之前,我有个疑问,非常想问那位温天师,不知道司徒大少能不能帮我这辈子最后的愿望。”
司徒澈看了温一诺一眼,笑着说:“温天师,有人想问你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回答?”
温一诺闲适地坐在座椅上,朝常从龙微微颔首说:“我就是温天师。”
常从龙瞪了她半天,惊讶地说:“……你就是那个算命一条街摆摊的女术士,刚从国内来的?可是你跟那天的样子一点都不像!”
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认出来!
温一诺扯了扯嘴角,“当然是我。你仔细看,到底是不是。”
常从龙又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
他发现他完全看不透她的面相,不过跟那天在算命一条街看见的那个土里土气的女术士相比,好像真的是一个人。
因为相师看人是看骨相,不是看面容。
他看着温一诺的长发,喃喃地说:“……连发型都变了,请问温天师,你是故意误导别人的吗?”
“说不说故意。”温一诺摇了摇头,只是人在江湖飘,哪里能不多加小心呢?我又人生地不熟,而且你也是做相师的,你会不知道面相的重要性?”
一席话说得常从龙如同醍醐灌顶。
他“啊”地叫了一声,嘴张得圆圆的,像是想通了什么事,又像是极度遗憾,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温一诺,神情复杂至极。
温一诺看了他一会儿,收回视线,从司徒澈办公桌上拿起自己那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常从龙低下头,长长地叹息一声,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温天师,我只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回答我。”
温一诺笑了一下,淡淡地说:“……你刚才已经问了一个问题了。”
常从龙惨笑说:“……那个跟相术无关,还请温大天师给我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