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宝
今晚这场是家宴,杜燃只字不提影视城那项目,反倒是邵赫主动说起,结果被再度询问:“你又想代表星望娱乐跟我谈判?”
之后邵赫就自觉地跳过这个话题,他们谈天说地,将近凌晨才散场。
他们几个就数杜羨宁喝得最少,她半分醉意都没有,还走到厨房给大家煮醒酒茶。
鸣时喝了半杯醒酒茶就打算离开,杜羨宁送他出门,他淡淡地笑着:“不用送了,两步而已,你去照顾你爸爸……和老公吧。”
杜羨宁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又听见他说:“我们下周又准备去南非了,杜叔跟你说了没?”
听了这话,她有半秒错愕:“这么快就要飞了吗?”
鸣时定定地看着她:“这回一去,可能又得大半年。”
楼道的声控灯亮了又灭,淡淡得酒气萦绕在两人身边,那气氛不知怎么就变得微妙起来。
杜羨宁坦荡地迎上他的视线:“替我好好照顾爸爸。”
“我会的。”鸣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她:“跟邵赫结婚,是江阿姨的意思吗?”
杜羨宁摇摇头。她知道他跟自己父亲一样,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邵赫结婚,然而她不想解释那么多,毕竟这是她跟邵赫之间的事,她不需要旁人理会,更不需要旁人理解。
鸣时垂下眼帘,沉默良久才说:“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告诉我。我可以带你走,走到一个他找也找不到的地方,让他一辈子后悔。”
她微微笑着,并不言语。
安静了几秒,鸣时又说:“当然,我不希望有这个机会。”
“知道了。”杜羨宁向他挥手道别,“回去早点休息,晚安。”
送走鸣时后,她又进屋照顾两个不知道是醒是醉的男人。
杜燃常年锻炼,那体魄比一般中年男人强壮得多,即使尽兴地喝了一场,也如旧的精神抖擞。相比于他,喝不惯白酒的邵赫就有点差劲了,他看着这个喝得脸红耳赤的女婿直摇着头:“你这酒量,怕是连宁宁都喝不过。”
杜羨宁又给邵赫倒了杯醒酒茶,邵赫并没有逞强,接过后就一口气喝掉。
瞧见邵赫那副醉意正浓的模样,杜羨宁就对自家父亲说:“仅此一次,以后都不能喝这么多了。”
“你们结婚我没在场,当然要在今晚补回来!喝酒时时都可以,但高兴地大醉一场却是很难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喝得这么痛快了。”杜燃振振有词的,而后还说,“不过当岳父还是挺过瘾的,小子,我们什么时候再喝一场?”
“随时奉陪。”邵赫说完,就突兀地打了个酒嗝。
杜燃十分满意,抬眼望了眼挂钟,他便对女儿说:“今晚别回去了,免得让司机大晚上跑一趟。前些天我打扫过你房间,枕头被子都清洗过,你拿出来就可以用。”
知道父亲做这么多就为了自己留下来陪陪他,杜羨宁自然没有拒绝,将父亲送进卧室,她温声说:“洗个澡就睡觉吧,我明早给你做早餐。”
杜羨宁回到客厅 ,邵赫已经没了踪影,回到自己房间,她就看到邵赫斜斜地倚在床边,衬衣上方的几颗纽扣全部被他扯开,似乎已经睡着。
月影洒落一地,晚风从大开的窗户吹进来,轻柔的窗纱翻起又落下,泛起阵阵凉意。
坐在床沿看了邵赫一会儿,杜羨宁怕他着凉,于是就把人推醒:“别睡,先洗澡。”
邵赫没有睁开眼睛,手却伸过来环住她的腰,然后把脑袋埋在她腰腹间:“我醉了,洗不了,除非你帮我。”
杜羨宁听后就毫不犹豫地敲向他的脑袋:“你那演技骗骗我爸就行,想把我也糊弄,没门!”
他也不躲,只问:“你怎么发现的?”
杜羨宁说:“你那酒嗝也太假了吧!我强烈建议你回公司找个专业演员请教一下。”
邵赫低低地笑:“说真的,还真有点醉了,你爸爸……太能喝。”
“他经常去荒山野岭露营,那些地方入夜后降温降得厉害,他一般都会喝点酒暖身,酒量就是这样练出来的,除了鸣时,我认识的人都喝不过他。”
话音刚落,杜羨宁就觉得腰间一疼,邵赫居然跟小狗似的咬人。她嗔道:“喂,你干嘛咬我!”
邵赫这才睁开眼睛,看着她却不说话。
莫名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杜羨宁连原因都没追究,直接跳下了床。
刚才还醉得跟烂泥一样的男人,转眼间就敏捷如猎豹,杜羨宁的手刚碰到门把,邵赫已经利索把她逮住。
邵赫一手把人控在怀里,一手干脆地将门反锁,伴着那道“咔哒”的落锁声,他的唇便落于她耳际,声线带着些许低哑:“跑这么快,做什么亏心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宁:我还跑不过一个醉酒鬼,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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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多着呢, 你指的是哪一件?”不管试过多少次,杜羡宁还是不懂在这种情况下学乖,明知道邵赫已经动了坏心思, 她还是乐意火上浇油,就算跑不掉, 也不能认怂!
被他臭着脸丢到床上的时候, 不知死活的杜羨宁还咯咯地笑着。直至望见那男人笔直地杵在床沿, 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同时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衣的纽扣,她才将手边的枕头扔过去:“够了啊, 可别吵到我爸睡觉!”
话音未落, 敞着胸膛的邵赫一手扣住她的脚腕, 直直将人拖到床尾,肆无忌惮地恃酒行凶。
他们的动作有点大, 不小心就把放置在床头柜面的琉璃台灯扫到地上,灯罩落地就变作碎片, 亦打破了夜深的宁静。
卧室内的光线顿时暗了几分, 杜羨宁喘着气躲开他那如饥似渴的亲吻, 他不满, 大手在她腰间掐了一下:“专心点……”
就在这难舍难分之际, 门外传来一阵有力的敲门声。
杜羨宁反射性把他推开, 可惜他沉得像块巨石,她根本撼动不了。
如饿狼般的邵赫眼中暗涌翻滚, 显然不愿松口已经到口的小白兔,他干脆去扯杜羨宁的衣服,哑声诱哄:“我们装睡好不好?”
杜羨宁狠狠地瞪着他,死死地压住音量:“赶紧给我起来!”
最终邵赫还是让了步, 他捡起地上的衬衣,径直走进了浴室。
理了理衣服和头发,杜羨宁才去开门。父亲已经在门外站了小半分钟,她有点心虚,不太敢直至他的眼睛:“爸,你怎么还不睡?”
“我听见有东西打碎的声音,就过来看看。”说着,杜燃就往房里瞧了瞧。
杜羨宁侧身让他进来,不太娴熟地撒起了谎:“哦,我一时没注意,就把台灯扯了下来,刚准备去收拾。”
杜燃无奈地摇头:“你这丫头,长这么大还是毛毛躁躁的。”
“可能喝了酒,人就有点飘。”杜羨宁绞尽脑汁给自己辩解,看见父亲过去收拾,她连忙阻止,“等邵赫出来再清理吧!”
望了眼那扇紧闭的浴室门,杜燃突然笑了。
杜羨宁再次心虚,接着就听见他说:“那就让他自己来清理吧。”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杜羨宁却有种被直白道破的感觉。
看见女儿微微发红的耳根,杜燃便说:“今晚让小邵睡客房吧,你这小床挤不下两个人,待会儿把另一盏灯也摔坏就不好了。”
邵赫洗完澡出来,杜羨宁已经替他把客房收拾好。性.冷淡风格的银灰色床单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枕头,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杜羨宁已经踮着脚拍了怕他的脑袋,憋着笑说:“爸说我那小床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今晚就睡这儿吧,做个好梦哦。”
别说好梦,邵赫就连入睡也感到困难。事实证明,岳父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若非这样,他肯定温香软玉抱满怀,哪会像此时这样孤枕难眠。
躺回熟悉的床铺上,杜羨宁睡得非常安稳,一觉醒来,天际正泛着晨光。
昨晚答应给父亲做早餐,然而还没走到厨房,杜羨宁已经嗅到惹人垂涎的香味。
厨房里,杜燃已经穿着围裙候着饺子出炉,听见脚步声,他就回头:“哟,你这么早就起床了?”
杜羨宁叉着腰,故意摆出一副不满的样子:“说好让我给你做早餐的!”
杜燃摸摸她的头:“傻孩子,爸爸很少机会为你做这些,你就让给我吧。”
大清早的,杜羨宁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一直以来,杜燃全心全意为环保事业奔走,丢下妻女不管不顾,杜羨宁其实很介意的。正因为父亲这份博爱,她鲜少感受到家庭的温暖,过往有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她对他都是充满怨恨的。
后来母亲改嫁,被迫加入新家庭的杜羨宁也是不快乐的。身边的同学朋友都羡慕她妈妈嫁了个有钱人,每天有豪车接送,漂亮衣鞋堆得满屋子都是,就连被她淘汰的旧书包也是旁人争相接手的奢侈品。然而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再简单不过,可惜没有谁可以满足她。
杜羨宁觉得父亲并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一段心路历程,因为他分给这个家的时间实在少之又少,每次她恨得要死的时候,他总是远在他方,她是怎样伤心难过的,他通通一无所知。
高中毕业那年,考不上心仪大学的杜羨宁总是情绪低落。杜燃恰好在这时回家休整,看见女儿这状态,就想方设法让她参与自己的团队活动,随便带她外出散散心。
在父亲的怂恿下,杜羨宁最终答应了。
这是杜羨宁第一次亲身体验父亲所热爱的生活。她随大队来到一片漂亮的海滩,从越野车下来,她所见的是绵长的沙滩和偶尔翻涌的浪花,栖息在此处的大群海豹正吹着海风,怎么看都是悠闲而惬意。然而待她走近,却发现岸边垃圾成堆,四处都是不可降解的塑料废品、被渔民遗弃的捕鱼工具以及从海上流浪至此的漂浮物,而那些又笨又萌的海豹,身上大多都缠着绕粗细不一的渔网,随着年岁的增长,有些已经深深地勒进皮肉。
众人分工明确,一部分人打捞清理垃圾,一部分解救这些常年受到束缚的海豹。杜羨宁好奇地跟着父亲寻找目标,发现一只被渔网缠身的海豹,他和他的同伴就开始举着特制的捕网追捕。
迎着风奔跑是一件十分耗体力的事,杜羨宁追了小段路就开始喘气,没过一会儿,就已经跟他们拉开距离。
最终那只海豹还是被追捕到了,它不断正挣扎,还发出阵阵低嚎。
赶了上去的杜羨宁站在一旁看着,只见缠在它身上的破网已经长出青苔,经过海水的浸泡,更是沉重如同枷锁。
当剪刀把渔网剪开的瞬间,杜羨宁根本不忍多看,海豹那肥厚的身体已经被勒得变形,被渔网缠绕的地方早被摩擦得血肉模糊,她真不敢想象,这可怜的小家伙到底经历了多少痛楚。
剥去所有束缚,那海豹终于能够自由无拘地活动,它飞奔扑向海里,不一会儿就混在海豹群里,再也找不回来。
有人告诉她,被这些渔网困住,它们或许不会被勒死,却会因为受到束缚而无法游向海里捕食,最后活活饿死。她得知以后很难过,毕竟能被解救的只有少数,最终痛苦死去的实在太多。
经过一下午的努力,海滩上的垃圾减少了,而欢快地游玩的海豹也变多了。杜羨宁虽然没干什么,但这样奔走也让她精疲力尽。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休憩聊天,而她则跟着父亲坐到岩石上看日落。
杜燃身上全是泥沙,手背上有被海豹误伤的抓痕,鬓角的汗珠在夕阳下闪闪发光。海风温柔地吹拂,她靠着父亲的肩头,突然理解他这些年的坚持。
自那时起,杜羨宁对父亲的感情不再是纯粹的讨厌和怨恨。生而为人,大家都应该拥有一颗善待万物的心,嘴上说说简单,但付诸行动并默默坚持却是难之又难。每次想起他累得直喘气却温柔地安抚着海豹的情景,她对父亲就充满敬仰之情,虽然还是会因他忽视自己而生气,但在无私的大爱面前,这一切都已无关要紧。
看见女儿倏地红了眼眶,杜燃的心里也像被大石头堵住一样。他自知亏待了女儿,也亏待了这个家庭,如今细想真觉得枉为人父。他强忍着内心的酸楚,脸上还要挤出一丝笑容:“别这样,等下被你老公看见了,会以为我苛待你的。”
邵赫起床时,他们父女俩已经高高兴兴地吃着饺子,杜羨宁背对着他,并不知道他出来,反倒是杜燃,看见他便说:“小邵,快过来尝尝!”
一觉醒来就受到热情招待,邵赫受宠若惊,昨晚孤枕难眠的郁闷亦随之消失。
不到七点,邵赫就要离开。回公司之前,他还得回家换一套干净平整的衣服,杜羨宁想了想,随后决定跟他一同回去。
杜燃没有阻止,只对女儿说:“好好工作,别动不动就上热搜。”
这话虽是对杜羨宁说的,但一旁的邵赫也心虚得很。
临走的时候,邵赫对他说:“爸,如果您方便,不妨到公司跟我谈谈影视城的事,要是定好了时间,我让司机过来接您。”
杜燃却说:“我跟宁宁这层关系,很容易影响你的判断。其实你我都没有错,只是所处的立场不同,若你因为迎合我而受到股东和合作方质疑,我会过意不去的。这事我交给鸣时去接洽吧,希望你们能找到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平衡点,妥善地把事情给解决。”
邵赫一路上都在解读岳父最后那番话,车子拐进地下停车场时,他忍不住说:“我觉得你爸爸还是很深明大义的。”
不等杜羨宁开口,他又自顾自地说:“不过也是,像他这样胸怀广阔的人,就肯定有高尚的情操。”
杜羨宁一脸奇怪地看着他:“我爸的饺子是放了迷.药吗?怎么吃完你就变这样子了?”
“我是认真的。”邵赫说,“我以为你爸爸至少也跟我谈点什么条件,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杜羨宁则说:“这回我爸终于肯为了我,选择将就被他放在首位的环保事业。现在信息技术那么发达,我们的关系可能很快就被人挖出来,如果你在处理影视城项目时过于偏向环保派,到时候有负.面消息传出,损害到股东的利益,又影响到星望的股价,我肯定又成为大家口诛笔伐的对象。”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邵赫顿了一下,接着说,“可他为什么要选鸣时跟我谈呢?”